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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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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被劝了回去,她的主子名叫钟一青,也是钟家血缘比较近的旁支,只是父母都在经商,家里有钱没权,因此特别注重钟家这层关系,也想培养下一代出仕为官。钟一青见到云瑶回来,十分嫌弃地让她不要近身伺候,并打算回家的时候带个别的丫鬟过来。
钟家族学有规定,凡在族学中读书的,最多能带两个仆从,即便是钟柏和钟杨也是如此的。
最近几天确实有些不三不四的传言散开,云瑶不敢单独外出,每次都来找牡丹。两人一起去厨房吃饭的时候,就正遇上了那么一出。
下人们排着队领饭,前头两个小厮唧唧咕咕说话,看起来像是遮遮掩掩,可是他们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你别说,那小丫头长得真是招人,现在还小,等张开了不定便宜了谁呢。”一个二十岁左右,长得塌鼻子小眼的小厮说。
另一个眼窝深陷,看起来没睡足的十八九的小厮猥琐地笑了下,道:“还不是爬主子的床,长得这么好看,能安心过奴才日子?”
两人说到一半不约而同嘿嘿笑了起来。
突然,一柄长勺大力扣在两人的碗中,勺里的米饭都溅飞出去了一些,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塌鼻子小厮看清楚对面的厨娘,恨骂:“你个骚蹄子,克死你男人还不够,这是想吓死谁?”
厨娘柳叶眉吊梢眼,不过二十五的样子,闻言立起两条眉毛骂:“饭要是堵不上你那臭嘴,就去茅房填肚子!”
两个小厮骂骂咧咧地往外走,不过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了眼睛通红的云瑶,也许是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那两人脸上竟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轮到牡丹两人的时候,云瑶小声谢了厨娘,厨娘才反应过来她是小厮嘴里说的那个小丫鬟,也没多话,不过给她们的菜比别人多一些。
来到族学已经有好几天了,这天正是小考的日子,钟权一大早起来背书,幸好之前他有父亲教给他的底子在,应该不会垫底。他收好东西,牡丹自觉接过。
路上,钟权抬头看牡丹,见她没什么表情,犹豫再三,道:“那天我不知道宝越叫你去干那种事,抱歉。”
他本以为牡丹会不屑或者愤怒,谁知道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将东西递给他,道:“学堂到了,公子好好考。”
钟权见她笑了,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便心中一松,接过东西去考试了。
牡丹心中当然没有消气,但现在对她来说钟权是比老板权力还大的人,老板都这样说了,自己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肯定是得放下才行。
不过从那天钟权打断了钟柏的娱乐活动之后,钟柏就开始看他不顺眼了,时常找事。钟权多为避让,因此目前还没有出现大的冲突。
小考次日就会出排名和成绩,每当这一天也是桔柑最开心的一天,因为钟杨自从来了族学,每次都是第一名。今天她也高高兴兴地去了学堂,准备好好记住丫鬟们对少爷的夸赞,回去学给少爷听。
这个元先生发成绩向来都是从差到好,丫鬟们也都知道这个规律,因此元先生第一个叫到名字的人,他的丫鬟也被众人调侃了一番。发到倒数第五名的时候,云瑶不自在地动了动手,牡丹一看,果然是钟一青。
正序排一下,现在到第六名了,先生喊了钟柏的名字,并仔细跟他说了文章的问题。接下来两个也都没有钟权,牡丹暗暗吃惊,难道那小子第一次考试就拿第一?正这么想着,先生就叫了钟权过去,稍微指点了两句,但并没有钟柏那么详细。
第三名的成绩,其实也不错了,牡丹心想。
桔柑听到后倒是刻意记住了钟权的名字和长相,并来回看了牡丹两眼。
钟杨一如既往拿了第一名,元先生甚至说让他准备准备后年的县试。此言一出,学堂里外都议论起来。
据牡丹了解,钟杨今年六岁,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开蒙,因此并不是像大多数族学里的子弟一样五岁开始读书,不过这一点钟柏也是一样的,可他也没考过钟杨。
如果后年钟杨考试,即便没有考取秀才,哪怕只是童生,那也很厉害了。
可是钟杨却问了一句:“明年学生想下场,先生觉得如何?”
元先生摇摇头:“童生或有可能,生员却难。”
大多数学生心里也嘲笑钟杨急功近利,钟柏更是盼着他明年下场什么也没考出来,从此一蹶不振碌碌无为才好。毕竟他们两个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根据钟家族规,家产和资源是必须要多分给科举上更优秀的孩子的。
钟权一直在看自己的文章,找寻不足,对于其他人的议论纷纷,仿佛没听到耳朵里一样。
小考就像是火引子一般,每次考完钟柏都会特别故意针对钟杨,也就暂时没空找钟权的事了。
钟权认为牡丹已经不生气了,便像往常那样将自己的菜留给她一半,可牡丹仍旧往大厨房那边去吃,钟权觉得她不识好歹,又不想搭理她了。
牡丹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每当饭点的时候,是厨房最热闹,也是信息量最大的时候,连续去了好几天,她知道了很多事。比如那天帮她们说话的厨娘叫魏嫂子,十六岁嫁了人,谁想到第二天丈夫就死了,大家都传她克父,可是她自己好像不在意的样子,靠着一手厨艺拿到了厨房这个肥缺。再比如那两个说闲话的小厮最喜欢糟践宅里的女孩子们,偏偏爹娘有脸,每每总能全身而退。
跑了好几天大厨房,牡丹把说云瑶闲话的人都死死地记住了,并找桔柑打听了一通这些人的家庭背景和性格。
为什么找桔柑打听,说来也奇怪,自从小考完,桔柑就开始主动跟牡丹找话,她仔细观察了几天,才发现桔柑交好的丫鬟都是主子成绩比较好的,于是有点明白过来,看来还是钟权争气,她才能跟桔柑搭上话。
月上中天,钟权看着旁边榻上翻来覆去的牡丹,不禁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牡丹起身问:“公子要喝水吗?”
钟权摇头。牡丹便又躺了回去,道:“没事,这就睡了。”
芍药是钟宅的二等丫鬟,仗着爹在钟老爷子跟前有几分颜面,从小心比天高,见谁说谁,最近云瑶的事传到她耳朵里,她便有好几次当着云瑶的面指桑骂槐,说什么“作死的小娼妇,年纪轻轻就知道勾引男人”等污言秽语,总之将一切的过错都按在了云瑶身上,牡丹琢磨过来琢磨过去,决定先拿她开刀。
宅里最近要修缮砖墙,芍药被安排到了靠近外院的一间屋子里,她不喜欢这里,因为看门的塌鼻子小厮总是对她挤眉弄眼的,她看着恶心就埋汰了对方几句,谁知道突然有一天晚上,那小厮把她堵在了路上,满脸不怀好意地笑,想要对她动手动脚。
芍药慌得不行,拼命反抗大叫,只是塌鼻子小厮力气很大,塞住了她的嘴,又辖制住了她的身体,那小厮已经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这里黑灯瞎火人迹罕至的,她感到一股恐惧油然而生,两行泪顺着眼角流下。
正绝望之际,忽然影壁那边转过来两个身影,她满怀希望地奋力挣扎喊叫,“呜呜”的声音虽然不大,可也足以让人听到了。
那小厮正有些惊慌,却听那边两个身影退了出去,还唧唧咕咕说了两句话。
“快走吧,别打扰了人家的好事。”一个女声说。
“可是那女孩子好像不愿意的样子……”另一个软软的女声又道。
芍药闻言“呜呜”的更起劲了,生怕她们误会这里有对野鸳鸯会离开。
“那也是她活该,作死的小娼妇,年纪轻轻就知道勾引男人。”第一个女声说道。
那边沉默了一会,另一个女声道:“你说得对。”
而后便响起脚步走远的声音,芍药心中又生气又委屈又害怕,满脸淌泪,心里却觉得那两句骂人的话熟悉的很,电石火光间,她才想起来这就是她自己骂云瑶的话。
此刻她万般后悔,如果再回到当日,她一定不会那样骂人,有些事只有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才会觉得有多绝望。
正当她狠狠心准备咬舌自尽的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院内涌进来几个提着灯笼的下人,后面还跟着一个面容严肃的管家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