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虎] 盛焰》执火君

22、第二十二章

　　胀相俯身靠近吉野顺平，伸手给他撕开嘴上贴着的黄色胶布。

　　随着一声利落的哗啦声，顺平嘴角周围迅速泛起一圈红痕。

　　“好痛！”吉野顺平忍不住左右摇晃，身边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却同时按住了他的两肩，警告他不要乱动。

　　看见面前人的怵然，胀相面不改色，“这只是为了保证在转移过程中你不会乱叫而采取的必要手段，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吉野顺平明显不怎么相信这套说辞，连手腕都还被粗绳结结实实地绑着，如果说胀相没有拿他用作要挟的目的，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

　　自被抓那日起，已经过了近两天，吉野顺平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他认得胀相，在公司的每月例会中他都是那个最沉默寡言的组长。

　　沉默，但并不意味着无害，手上没有沾血的人绝对不可能升任组长，更不可能统率一众好战残忍的“咒灵”，成为真人的心腹。

　　没有兴趣说服一脸防备的吉野顺平放下戒心，胀相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然后挥手让旁边的三个下属去确定这个仓库里的后门和窗户是否都已经被封死，他只想仅留一扇供以出入的铁门。

　　“大哥，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应该要到地方了。”打着眉骨钉的坏相提醒道：“这里我会看着处理，你先回去比较好。”

　　胀相无言地点头，惨白无血色的面上有浓重的黑眼圈。

　　无需额外吩咐，便有几个冷肃的男人靠过来，跟在他身后走出仓库，仅留下另外两个打手和穿着背带紧身裤、身材健硕的坏相。

　　吉野顺平环视过他们的脸，上面或多或少都有白色的瘢痕，最为突出的伤痕甚至一度划开了嘴角，直直切入耳后，这是一群见过血的悍匪。

　　他怕到停不住颤抖，下意识地紧紧咬住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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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针逼近八时，暴雨收小，雨势不复之前的剧烈动荡，风也一度变得平静，带着冰冷的水腥味拍向脸庞。

　　戴着鸭舌帽的虎杖，撑开一柄透明雨伞来到胀相的“雀馆”前，这里是胀相辖区的“心脏”，在此出入的都是受信任的成员，不会将虎杖的消息外传。

　　特地安排在闹市区见面表明了胀相的诚意，如果可以，他不想动武，只希望能够和平谈判，得出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虎杖一身休闲服配上深色运动裤，跟往常黑西装、白衬衫的打扮截然不同，融在人群之中，跟普通人别无二致。

　　站在门口的橙色帽衫男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一见到他，就把手中的香烟丢到地上碾灭，挥手招呼虎杖走到挡雨的廊下。

　　“见面地点换了，不在馆内见。”他摆摆手，示意要带虎杖往另一个方向走。

　　虎杖没有应，略显迟疑的视线越过他，扫向他身后的“雀馆”，“雀馆”底下一楼是用作营业的麻将局，往常在这个时候里面都是人声鼎沸，赌徒们下注下得热火朝天，麻将碰撞声、说话声、叫骂声烩杂在一起，从狭小的入口传出巨大嗡鸣。但现在却是漆黑一片，看不见有人在里面活动。

　　“怎么突然就要换场地？”

　　“临时决定的，真人突然给胀相组长打来电话，说迟些时候要过来这里一趟，所以上面二楼的会议室没办法用，要换地方。”帽衫男靠近虎杖压低了声音说道。他的下三目眼有轻微斜视，在往四周张望的时候让本就溃散的眼神显得更加无神，显得轻佻又厌世。

　　虎杖皱起眉，怎么刚好就在这时候。

　　“真人为什么会过来？”

　　山本伦太郎摇头，“放轻松，例行会谈而已，不是要要你的命，或许你还不知道，最近‘咒灵’像遭了水逆一样，几个分部的组长莫名其妙遇袭，还有你和吉野顺平的事，可谓死死踩在真人的神经质上面，他要是不到处巡查才出奇。”

　　虎杖打电话给胀相，但是没有人接，听着单调循环的“嘟嘟”声，他用余光瞥向一脸早在意料之中表情的山本伦太郎。

　　“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也知道了，组长忙着应付真人，现在没空管这事儿，”山本伦太郎耸肩，满不在乎道：“反正决定权在你手上，吉野顺平能不能出来都不关我事，我只是一个传音筒而已，话带到了就没我要做的了。”

　　“所以确定不去是吗，那我跟坏相大哥说一声就回去了，这天怪冷的，雨水也搞得到处都湿哒哒。”山本伦太郎嫌弃地拍落掉在衣服上的烟灰，结果却让污渍的范围扩大，在橙色衣料上留下点点灰斑。

　　“坏相？胀相不能见我就换成他来跟我对接？”

　　“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如果你有怀疑的话，这是坏相大哥的手机号，你自己打电话跟他确认。”

　　虎杖接过山本伦太郎递过来的智能手机，上面已经划开了拨号界面，停留在“坏相大哥”那一栏，只要按下，就能够验证他说的话是否真实。

　　虎杖不担心电话对面的人会蒙骗自己，他记得坏相的音色和语尾稍稍往下压的腔调，粗砺的、闷沉的、像钢条锯入圆木，天生的令人不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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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本伦太郎施施然地靠在墙边抽烟，等虎杖打完电话之后，问：“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或许。”虎杖将手机还回去，“现在过去？”

　　“对，我开车。”说着，山本伦太郎拿出一串钥匙，用手指晃动它，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如同飞流冲击灰岩时会产生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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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底皮鞋狠狠地碾过坏相的手指，地面上的细砂刮损了上面的皮肤，其中一些沙子甚至直接嵌进肉里，压出血丝和血肉模糊的擦伤。

　　真人摁下手机上红色的结束键，露出得意的笑容，“做得好，你大哥的命全靠你救了，作为好弟弟，你千万不要让他失望。”

　　坏相嘴里低吼出粗重的喘气声，压抑的怒火让他满脸涨得通红，“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让我知道大哥的情况。”

　　真人哈哈地笑了几声：“这只不过是开始而已，你想要你大哥安全无恙？”

　　他用力踩下坏相的手，“可以，把虎杖悠仁给杀了，将他手上的U盘带给我，你大哥就能没事。”

　　手上沾满血的真人环视一圈，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对视，都神色骇然地避开了视线接触。

　　“还有你，”他走向避无可避的吉野顺平，把有浓烈腥味的鲜血抹到他嘴角，“顺平，我本来十分信任你的。”

　　“有小聪明这点很不错，自大、些许目中无人也不错，自怨自艾、懦弱又无能，甚至不敢反抗，不敢愤怒，”真人恶质地笑着：“我最初就是看中了你这样软弱得一事无成的样子而让你加入的，你可切切实实地给我提供了不少笑料呢。”

　　他笑道：“但是你现在要反抗我？”

　　吉野顺平尽力往后缩，但是真人揪住了他的刘海，用力往上掀起，让那些被香烟烫出的丑陋瘢痕暴露出来。“你活得像乞食的狗一样，所以我喜欢你。”

　　“你却让我失望了，很大很大的失望，最让我生气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不是背叛我，也不是向警察出卖我，最让我生气的是居然连一条狗都有胆子往我后心插刀。”

　　真人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一条狗！”

　　“你杀了我妈妈！你该死，你是个无药可救的混蛋，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吉野顺平哭着喊出声，真人的刀割入了他的脖颈，血流到衬衫上，尖锐的疼痛制止不了他满心的怨恨。

　　他恨真人的歇斯底里，恨他对生命的漠视，母亲没有任何过错，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但是却因为他的一念地狱而死得毫无尊严，死得没有价值，连肢体都无法拼凑完整。

　　真人接着移动利刃，看刀尖在皮肤上画出线条凌乱的血色图案，“你就是这么麻醉你自己的？是真人杀了她，‘咒灵’杀了她，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很可怜，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到。”

　　“也对，当然没有人能接受自己害死人的事实，更何况还是唯一在乎自己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真人模仿顺平惊慌失措的腔调，“我妈妈看见了那些视频，她说她对我很失望，她要去找警察，我该怎么办？真人，帮帮我，帮帮我。”

　　吉野顺平拼命摇头，流着泪否定他的说词，“我没让你杀她，她不该死的，我爱她，她是我仅有的亲人。”

　　真人卸下顺平的下颚，指甲掐入他自己在舌头上咬出来的伤口，“确实也讲得通，怨恨一个喋血的疯子可比怨恨自己来得容易且简单。”

　　“就算可悲到像地底爬虫，你也要认清楚，让你一无所有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你的懦弱和无知送了你母亲入地狱。”

　　“然后现在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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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金色的汽车离开主干道转入旁边的小路，山本伦太郎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抽烟，专注于前方路况。虎杖的手机在刚刚响起了一次，但铃声只持续了两秒就断线。

　　他提醒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靠近两个基站塔的交界处，信号不会太好，如果有什么电话要回的最好现在就回。”

　　手指往上划动了一下发出白光的屏幕，虎杖沉思着，“我想下车打个电话。”

　　山本伦太郎依言靠边停车，拉好手刹，等虎杖打完电话，却没有提防身后袭来的重击，直接被冲击撞到流出鲜艳的鼻血。

　　虎杖用力把他压在方向盘上，同时扣住他往腰间摸枪的手。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疯了吗？”

　　“不如你来告诉我？”手上往肩关节处施力，虎杖轻而易举就卸掉了他所有力气。

　　“胀相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