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赛车手他总不服[竞技]》子兔毛

112、断绝关系

　　白翀是在除夕前一天回家的。
　　姜焱接的他。

　　但他没有回到老宅，而是带姜焱回了自己家。
　　他已经能想到明天会是怎样的情形。
　　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然后毁了家人团圆的除夕夜。

　　一阵欢愉过后，白翀依偎在姜焱怀里，盯着窗外的某一点，时间久了，视线开始模糊，直到搁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姜焱把手抽出来：“我去给你拿。”

　　几秒种后，姜焱拿着手机回来，道：“没有备注。”

　　白翀伸手接过来，扫了一眼，下床，同时道：“我妈。”

　　姜焱不再躺着，把衣服穿好，坐在床边盯着他。

　　那边偶尔传来白翀的说话声，但跟平常一样，话不多。

　　也没法多。

　　羽闻：“什么时候回来？”
　　白翀：“明天。”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白林伟的声音：“你告诉那个不孝子！落地就立刻给我滚回来！”

　　羽闻没重复，也没再多说：“听到了？”

　　白翀：“嗯。”

　　又听白林伟大骂了几句后，电话终于挂断。

　　白翀心中毫无波澜，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他拿着手机回到房间，从旁边拿起衣服要穿，却被姜焱一把夺走，撑起：“我帮你。”

　　白翀没反驳，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他的心情并不算好。

　　衣服穿好，姜焱拉他坐下，伸手搂住他。

　　两人无言。

　　白翀默默闭上眼睛，在心中叹息。

　　半晌，姜焱打破沉寂，道：“明天我陪你回去。”

　　“不用，”白翀拒绝了。
　　他不想让姜焱见到这样的一面。

　　姜焱少有的沉默，过了好一会，他才问：“你跟你爸妈……”
　　他顿了顿。
　　“我一直没问过，这些年也几乎没见你提起，你们……”
　　他的每句话都没有说完，生怕这么问会伤害到他。
　　但其实很早就想问他们的关系了。

　　现在白翀父母大概率不同意他们在一起，那这些问题也不该再藏着掖着。

　　白翀知道他迟早会问，也没想要瞒他，但更美向主动提起。
　　如今他问，白翀就会答：“关系不好。”

　　姜焱还想问怎么不好，但话到嘴边又止住。
　　不幸的家庭有千万种不幸，只是可惜会让白翀遇见。
　　他心疼。

　　白翀转头看他：“可怜我？”

　　姜焱摇头：“心疼你，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白翀乐了。
　　早点遇到，能多早，白翀四岁的时候他才从娘胎里出来。

　　“笑什么，我是认真的，”姜焱勾过他的脸，“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白翀点头。
　　他相信。
　　但这个事，他还是得自己面对。

　　·
　　除夕。
　　万家团圆，一片祥和的喜庆日子。
　　大街小巷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白家老宅，门口虽然贴了新对联，挂着崭新的红灯笼，屋内却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从白翀踏进家门的那一刻，除了刘义和赵娟之外，就没见着什么好脸色。
　　但要知道，这个家算上他和一位管家一位保姆一共才五个人。

　　白林伟板着脸，好像天下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尤其是白翀欠的最多。
　　羽闻比他好点，但好不到哪去，非要说的话，就是被人拖欠的钱没有白林伟多，所以看上去没那么……厌恶白翀。

　　白翀见惯不怪了。
　　他进门的时候甚至都没叫爸妈，看见刘义迎过来的时候，把手里拎的东西递上去，然后单独拎出一个黑色纸袋：“刘叔，除夕快乐。”

　　刘义笑笑接过礼物：“除夕快乐。”
　　然后给他朝里屋使眼色：你爸妈都在呢。

　　白翀点头，往里走。
　　怎么说也是除夕，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白翀给白林伟和羽闻各买了一辆车，此刻刚把车钥匙交给二人，白林伟就把给他那把宾利的车钥匙丢了出去，刚好砸在白翀手臂上：“我不要你的东西！脏！”

　　一阵吃痛，白翀微微蹙眉，揉了揉被砸到的地方，弯腰捡起那把车钥匙，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大，把钥匙重新搁在桌上，冷静地说：“那就卖掉。”
　　然后去一边拉开椅子坐下，掏出手机。
　　但白翀什么都看不进去，漫无目的的反复打开关掉某个八百年也不会打开的软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回来，大概就是为了给自己、给姜焱、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吧。

　　白林伟被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发抖，手指着他半天才说话：“羽闻！瞧瞧你生的好儿子！”

　　羽闻白他：“不是你儿子？！”

　　白林伟：“我没这么个儿子，不孝子！！给我们白家抹黑！丢脸！”

　　他站起来，走到白翀跟前，把车钥匙拍在他眼前：“拿走你的东西！”

　　——铛！

　　车钥匙砸在桌面的这一声响极为刺耳，但白翀没有半点退缩，只是淡定的锁了手机屏幕，没有下一步动作。

　　白林伟被气得不轻：“我问你，跟那人分手了吗？！”

　　白翀透过手机屏幕，都能看到白林伟那张愤怒至极的面庞，道：“没有。”

　　“冥顽不灵！！”白林伟责问地看向羽闻——瞧你干的好事。

　　羽闻接话，相比于白林伟，只是听起来没那么愤怒罢了，依旧冷冷的：“白翀，我不是让你跟他分手吗？为什么不分？”

　　此时，手机弹出一则消息，白翀没理，把手机扣到桌面，抬头，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他。”

　　啪！

　　白翀挨了白林伟一巴掌。
　　这一巴掌震天响。
　　白翀的脸当时就浮出一个五指印。
　　但他没有丝毫动容，只是用冰凉的手贴了贴脸颊，火辣辣的疼。

　　一旁的刘义看着都觉得心疼：“老爷……”

　　白林伟伸手制止他：“这没你的事，都是你惯的！”

　　刘义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小翀他已经长大了，他该……”

　　白翀看向为自己说话的刘义，打断他：“刘叔，你不必说。”
　　毕竟这一天早晚都会来。

　　见他如此，白林伟当老总时的那些沉着冷静遇事不慌全都不见，指着他的鼻子：“白翀，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了！”
　　“你有今天，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能成就你，也能毁了你！”

　　这话就可笑了。
　　白翀站起来，不顾脸上愈发清晰且刺痛的红印，迎着他的目光：“怎么毁？”

　　白林伟：“你还跟我顶嘴？当初要不是我出钱让你玩车，你能有今天？”

　　白翀：“那我还你！”

　　这话一出，白林伟怒气填胸，连拍好几下桌子，血压升高，脸都红了：“白翀！你个逆子，小时候你说你喜欢开卡丁车，好，我出钱让你开。”
　　“你开得好，说你要比赛，我不同意，你妈偷偷出钱让你比，我也默许了。”
　　“后来，你上大学，我让你读管理好接手公司，你呢，你读了什么？你读个狗屁什么空气动力学。”

　　白林伟气笑了，叉着腰，道：“也行，咱家是卖车的，就算有联系，我也同意了。”
　　“后来我们说你年纪差不多了，找个对象，你说没时间，我们也信了，还真以为你一门心思扎在赛车里，结果呢，你倒好，找个男的回来！！”
　　“找个男的！！！”
　　“我白林伟长这么大，听过别人家孩子喜欢同性，家长愁以后生孩子怎么办，我当时还觉得我肯定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也是这样！！”

　　“老白，你消消气，”羽闻过来帮他顺气。

　　白林伟手一挥：“没事，死不了，他分手前我是不会咽气的！”

　　白翀：“那父亲恐怕要万寿无疆了。”

　　“你！”白林伟气急，半天没再说出话。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白林伟说：“你分手，今天就当无事发生，不然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我没你这个儿子。”

　　“诶，你说什么呢？”羽闻扯了他一下。

　　白林伟：“我说的很清楚，他必须分手，还喜欢男生，伤风败俗！有伤风化！我们老白家绝对不允许！”

　　白翀：“凭什么？”

　　白林伟：“凭我是你老子！”
　　“别以为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你是我儿子，我说了你就得听！”
　　“我管不了别人家，但你既然生在我们白家，这个人你就不能喜欢！！”

　　白翀紧攥拳头，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你想我孤独终老？”

　　“找个女生不好吗？”白林伟不解，“做个正常人不好吗？过正常的生活满足不了你？非要猎奇？”
　　“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孤独终老了。”

　　手机又响了几声，白翀忽略掉，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从小就对女生没兴趣，你难道不知道吗？”

　　接着他冷笑：“也对，你，你们跟本就不在意我，就只在意你们的生意！在你们眼里，只有生意能回馈你，我不能，我只是你们生出来的，一个附属品！一个物件！一个只需要给钱就能活着的物件！”
　　“是个宠物。”
　　“宠物都不如！宠物尚且需要陪伴，我有吗？你们做过吗？”
　　“不管是上学、比赛、学车，任何的任何，这一切，你们除了钱，什么都没给过我，没有陪伴，没有关心。”
　　“虽然我上着最好的学校，握着最好的资源，可回家只有冰冷空荡荡的大房子，相比于这里，我宁可住在小房子里！”

　　白翀还没有停下，闸口一旦开了，曾经的那些痛苦、悲伤、难过、怨恨，如同洪水一般喷泄而出。
　　这是他二十九年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你们知道我这个赛季撞没撞过车吗？你们知道我这个赛季拿没拿冠军吗？你们知道我平时的作息、喜好吗？你们知不知道我压根就不喜欢吃甜食！也不喜欢吃汤圆！更不喜欢过年过节！！”
　　他指着桌面上的菜肴：“我一点都不喜欢！”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你们会出现在卡丁车俱乐部，你们没有。”
　　“出现在学校，没有。”
　　“出现在赛道，还是没有。”
　　“现在你们却要来干涉我的感情，你们不配！”
　　“你们没有这个资格！”
　　“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以为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只要有钱就可以无限期的用下去，但我是人，我是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

　　——手机响了。
　　这一次是电话。

　　白翀红着眼眶盯着两人，一把抓起手机，扫了一眼，是姜焱。
　　挂掉。
　　对方还打。
　　几次后他接起来，虽然情绪被他压下，但是声音还是带着波动：“什么事？”

　　白翀说今天回家，而他跟父母关系又不好。

　　发了那么多消息都没回，姜焱知道他肯定遇到事了，于是在家草草吃了饭，跟爸妈招呼一声就立马赶往白家，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白翀的声音，和平时判若两人。
　　他轻声问：“你，还好吗？”

　　白翀眼睛瞪着白林伟：“还行。”

　　姜焱：“但我听……”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那边一个陌生的男声：“你就是那个男的？”

　　姜焱愣了一下：“叔叔好，我是……”

　　“手机给我，”白翀沉声说，他还没说完手机就被白林伟抢走。

　　但显然，白林伟并没有要还给他的打算，一边示意羽闻拦着白翀，一边打断姜焱的话：“我不想知道你是谁，如果你是白翀所谓的……男性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白林伟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接着道：“那我告诉你，你们不可能，我是不会同意的，只要我活着，白翀就别想！”

　　话说完，不等白翀把手机抢回去，白林伟就把电话挂了，完全不给白翀任何机会，甚至直接把手机摔到墙上。

　　其实手机挺结实的，白翀摔过几次毫发无损，但这次，砸到了墙边，落在地面的时候，哪怕他已经过去抢救，还是晚了一步，手机落在地面，屏幕碎了。

　　白翀低着头，盯着已经碎了屏的手机，再次攥紧了拳头。

　　白林伟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继续道：“我已经替你说了，你们没可能的，手机明天我去给你买一个，消停坐下吃饭！”

　　吃饭？
　　这样白翀还能吃得下去饭心可是真大。
　　他蹲下去把手机捡起来，全然不顾已经碎掉的屏幕划破指腹，鲜血从伤口处滴下来，落在地上。

　　刘义看了心疼，有不能说什么，只道：“小翀，你的手。”

　　“无妨，”白翀平静下来，在浅灰色的衣服上蹭了蹭手，鲜血顺着衣服的纹理缓缓散开，竟成了一个碎掉的心形。

　　这一刻他意识到，他跟父母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们不可能给予自己任何的关心，他们的眼里只有他们的利益和面子，至于其他，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用钱摆平，也包括自己。

　　不再奢望了。

　　白翀想。

　　回来的时候他想过要怎么跟父母沟通，可白林伟劈头盖脸一通骂，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不再是那个小孩子了，他已经是个有自己思想的成年人了。

　　他们今天的做法，无疑是压垮白翀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们本就不牢靠的亲子关系直接斩断。
　　而他的母亲，羽闻女士，从始至终也没有替他说过一句话。
　　真的是亲生的吗？
　　白翀不解。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只听白林伟在身后大呵：“白翀！你给我站住！”

　　白翀站住了，但是没有回头。

　　白林伟：“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家门，找那个家伙跟你同流合污，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们断绝父子关系！”
　　羽闻：“你说什么呢，消消气！”

　　头顶的感应灯已经熄灭，白翀站在门口的阴影下，回头，看着站在灯光下的二人，道：“好。”

　　白林伟气得不行，继续加码：“你走！我没你这个儿子！！”

　　“好，”白翀冷冷地看着他们，头顶的感应灯感受到他的活动，又亮了起来。
　　“回头你们拉个清单，我把这些年用的钱，悉数还给你们。”

　　说完，白翀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大门缓缓关上，最后“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两代人被这扇门彻底隔开。

　　别墅里，只剩下四个中年人。

　　羽闻捶了下白林伟：“你瞧瞧你都说了些什么？！什么断绝关系，要分手就好好说，这么激动干什么啊。”
　　她想追出去，却被叫住。

　　白林伟：“回来！坐下吃饭！以后别人问，就说我们膝下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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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段半山 为白翀投的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