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不心动》九之星

4、第四

　　寒假结束，钟芋又陷入了题海。
　　学期的尽头，等待她的是高考。

　　方圆市的六月份已经很热，接连下了好几天雨。
　　高考前夕，很久没有联系的陆嘉识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消息。

　　陆嘉识：明天是不是高考？
　　钟芋：嗯，刚刚做完冥想，放松一下
　　陆嘉识：不要紧张，你可以
　　钟芋发了个笑脸。

　　这也太套话了，无趣的陆同学。
　　再等等，说不定他还会发点别的？

　　钟芋对着手机发呆，过了好一会儿，她撅了噘嘴。
　　不是吧，高考这么重要的事，就说这？
　　转头一想，她好像对陆嘉识要求太高了。

　　又不是他考试，而且他专业课肯定很忙。
　　而且她就是个普通同学吧，也没必要这么上心。

　　钟芋整理床铺，打算睡觉。
　　结果手机亮了起来。

　　陆嘉识居然发来了一段语音。
　　钟芋深呼吸一口，有点意外。她点开，迎面呼啸的风声在房间里响起。

　　糟糕，声音太大了！
　　她赶紧把音量调到底，直接静了音。

　　刚才应该没有人听见。

　　她攥着手机，过了片刻，确定真的没人听见，才摊开手，把音量一点点调上来，重新播放。

　　还是风声开头，听上去陆嘉识应该是在室外。
　　然后他应该是躲到了某个地方，风声一下子没有了。
　　只有他悦耳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检查要带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文具，身份证，准考证，如果带水，记得撕掉包装。尽量穿休闲舒适的衣服，避免有金属物质。确认要去的考场，确认明天去考场的路线，定好闹钟。吃饭尽量清淡和平常一样，你花生过敏，千万注意，忍一忍，这几天别吃零食。最后，保持平常心，考试顺利。”

　　语音结束。
　　钟芋反复听了好几遍，回复：都检查过了，谢谢

　　陆嘉识回了个ok的手势，然后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钟芋把手机交给了妈妈。
　　接下来几天她要专心考试。

　　很快，最后一门课程考完，高考结束。
　　钟芋的最后一门是地理，放下笔的那一刻，尘埃落定。

　　走出考场后，不少同学都在欢呼雀跃，也有人沮丧失落。
　　钟芋非常平静。
　　她以为会很激动，就像网上那些视频一样，撕个书，唱个歌什么的。
　　但是没有，整个过程就像经历了一场平常的模拟考试或者月考甚至周考，没让她感到任何紧张。

　　唯一刻在心里的，是和班主任告别时，全班同学一起唱歌，他那么凶的一个人，跑到门口偷偷地抹眼泪。
　　她看着他光溜溜的秃顶，想起自己画过的他，非常愧疚。

　　这么一想，也有点低落。

　　回到家，钟芋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陆嘉识问他考得怎么样，她发了个正常。
　　陆嘉识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他们没再联系，陆嘉识的课程应该真的很忙。
　　钟芋也一头扎进了填报志愿的事情中，查每个学校的资料和历年取录情况，最终填写时，她最先填了南屏的两所大学。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陆嘉识也没有问她报了哪里的志愿，钟芋也没什么理由找他。
　　她在网站找了找资源，自学一些新闻专业用到的软件，买了一些专业书籍，报了驾校，给自己制定了每天要学的单词计划，以及旅游计划。

　　七月底，高校的录取通知书陆陆续续地到了学生们手中。

　　钟芋收到得比较晚，通知书收到，她拆开，拍了一个短视频，想着给陆嘉识看看。

　　但是他一直没有联系自己。
　　而且学校是在南屏，会不会让他多想？

　　纠结之后，钟芋把短视频上传到了d站，没发给陆嘉识。
　　这是她的第二个视频。

　　就在她以为陆嘉识也许就这样消失在她生活中的时候，陆嘉识给她发了消息。

　　陆嘉识：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吗？
　　钟芋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地回复：收到了，xx大学
　　陆嘉识回得很快：在我隔壁

　　是啊，她就在他隔壁，离他很近。
　　她就要去他的城市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沉睡的程序，正在被那一点真实的期许激活。

　　陆嘉识又问她几号开学，她说八月二十六。

　　他的界面显示着正在输入，但是断断续续几下后，最终只发了一句：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钟芋笑出来，想告诉他，还早。
　　但这样是不是会让他很尴尬？

　　想了想，到底没发。

　　然后就没有话了。
　　他似乎很忙，又保持着分寸，有时候好像很近，有时候又好像在躲着你。

　　钟芋加的新生群很活跃，来自五湖四海的同龄人因为一座学校而聚集在一起，可以从海南的椰子聊到东北的冻梨，从青岛的大风聊到喀什的星空，还有喜欢的漫画，爱看的电影，似乎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
　　钟芋很少参与，每天除了练习，就是看看微信上陆嘉识有没有发什么消息。

　　八月初，离她计划去南屏的日子越来越近。
　　她开始收拾行李。

　　钟妈妈看见，开始叨叨：“你一个人去妈妈真的不放心啊，我跟你一起呗。”
　　钟芋头也不抬：“你就是想去吃南屏的麻辣鸭头。”
　　“这话就不对了！”钟妈妈提高声音，“我不但想吃鸭头，我还想吃烤鹅！”
　　钟芋：“……”

　　出发那天，钟爸爸和钟妈妈把钟芋送到机场。
　　钟爸爸：“到了给家里带打电话，要是遇到坏人就报警。”
　　钟妈妈：“我看你也不用回来了，干脆在那儿等上学吧，回来还得天天催你吃饭起床，听你拉那个大提琴，咱们家的狗都快吐傻了。”
　　“……”钟芋：“顾女士，我是您亲生的吧？”
　　钟爸爸：“亲生的，钟先生是见证人。”
　　钟芋：“……”

　　那就不打扰二位二人世界了哈。

　　钟芋拉着行李箱进了机场。
　　飞机飞了三个多小时，到达南屏机场。

　　钟爸爸和钟妈妈给她找的亲戚是钟家人，但偏远，钟芋不熟。对方只在机场见了个面，算是把人接到了，嘱咐钟芋几句，给她带了些吃的，得知她自己租好房子后，给了个名片，就走了。

　　钟芋租的房子在大学附近，地段不错，价格适中。
　　租了半个月，差不多到开学。

　　反正就是来踩个点，她这人很宅，不大出去。
　　钟芋坐地铁到了大学附近，已经是晚上。
　　她拉着行李，拦了一辆出租，报出地址。

　　很快到了公寓，因为提前联系了房东，对方早在那里等着了。

　　单人间的公寓，设备齐全，和网络上的图片差不多。
　　房东是个中年妇女，有点微胖，文着眉，看上去很好说话。

　　钟芋看过合同，签字，付钱的时候，钟芋转账过去，然后发现，她的钱包不见了。

　　她有点着急，仔细想了想，很有可能是掉在出租车上了。

　　房东也替她着急，顺路捎着她去附近派出所报案。

　　里面的证件，银行卡都很重要，钱倒不是大问题。

　　路上，房东对钟芋说：“小姑娘，这么大的事情要告诉家长哦，不要怕被凶。”
　　钟芋点点头。
　　房东又说：“我有个租客啦，他住你隔壁，也是学生呢，过年都不回家，可能是家里有什么问题，每天很辛苦的。”
　　钟芋说：“那是很辛苦。”
　　“所以不要一个人承担啊，爸爸妈妈愿意帮你承担的话，就去找他们帮忙，不要不好意思。”
　　钟芋又点头。

　　房东挺开心：“我女儿也像你这么大啦，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她很健谈，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有个电话切了进来。

　　房东开了免提，“小陆啊？”
　　电话那边嗯了声，喊了句宋姨，“我钥匙忘在房间里了，能麻烦您来开一下门吗？”

　　不知道为什么，钟芋感觉这声音很像陆嘉识。
　　但是她自己又给否定了。
　　南屏这么大，哪会这么巧。

　　听完电话那边说完，房东很和气地点头：“可以哇，不过你先等一等啊，今天有个小姑娘过来租房子，把钱包丢了，我在送她去报案，回去就给你送钥匙啊。”

　　那边嗯了一声，“那我在门口等您。”

　　说话间，派出所到了。

　　房东挂断电话，和钟芋一起进去。

　　流程都走过后，钟芋松了口气，回去等通知。
　　房东又把她送回公寓。

　　路上，钟芋和家里说明了情况，果不其然被她妈数落了一路，她爸在旁边不帮她说话也就算了，还一个劲儿地叹气。
　　到了公寓，等电梯。

　　钟芋挂掉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失落的心情反而好了起来。

　　屏幕亮起，她低头一看，妈妈给她转了一笔钱过来。
　　还有语音。

　　到了楼层，钟芋跟在房东身后，按了播放。
　　反正是方言，房东听不懂。

　　因为刚才在外面很吵，她手机声音开得很大，一点开，整个走廊都回荡起她妈的声音。

　　“崽，给你转点钱，买点肉吃。”
　　“妈妈对你要求不高，就希望你别把自己丢了，坚持到开学那一天，好吗？”
　　钟芋：“……”

　　幸亏，只有她听得懂。

　　钟芋收了钱，人已经麻了：“我会尽力的，亲爱的妈、妈。”
　　钟妈妈秒回：“好崽，妈妈敷面膜去了。”
　　“……”

　　她收起手机，装进兜里，房东正在前面给那个租户开门，大概就是忘记钥匙那家，钟芋有意无意往那边扫了眼，然后就僵住了。

　　陆……陆嘉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