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城》绪木

11、（十一）

　　在睡梦中，乔纳森突然觉得越来越冷，就好像是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里。
　　“唔……啊……”
　　他一边发着抖一边呻吟着，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重的如万吨巨轮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妈……妈妈……”
　　乔纳森呼唤着自己的母亲，虚空中竟真的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我在这里，我在这儿……”
　　“妈妈？”
　　“我在这儿，凌儿乖，不要怕，我在这里。”
　　“妈妈……”
　　乔纳森知道，除了自己的母亲，再没有人把他叫作凌儿了。乔纳森的母亲是中国人，姓凌。他的父亲很喜欢这个中国姓，于是给他起名叫乔纳森•凌，让他随了母亲的姓。周围的人都亲昵的叫他乔尼，只有母亲叫他凌儿。
　　乔纳森很喜欢这个称呼。每次母亲微笑着叫他凌儿，他都会觉得很安心。这次也一样，听见母亲的声音，乔纳森安心了许多。母亲温暖的手抚在他的额头上，让他整个人似乎都温暖了起来。就这样，乔纳森再一次睡着了。
　　虽然还在发烧，但是乔纳森却安静了下来，呼吸也均匀了。金发男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一直照顾安抚乔纳森，都快累死了。
　　“他真的以为我是他的母亲了吗？”金发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他竟然就是那个给人添麻烦的黑发小鬼……”
　　金发男人想起了十七年前，也是在这颗人造星球上，当然那个时候，这里并不是一座废城，而是一个繁华热闹的大都市。自己去参加集会，偶然在路上救了一个差点被汽车撞到的黑发男孩。他记得男孩的母亲叫他凌儿，这个名字很特别，所以他记住了。
　　当那个男孩抚摸着自己的金发，认真的问“我也能长出这样的金发吗？”的时候，他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要是凌儿能乖乖听爸爸妈妈的话，说不定就会长出漂亮的金发来。”
　　他不知道那个男孩会不会真的乖乖听父母的话，他也不知道那个男孩会不会真的长出金发，他以为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遇见这个男孩了，却没想到自己独自一人在这座废城呆了十四年之后遇见的第一个活人，竟然就是当年那个黑发男孩。
　　“人和人的缘分真的是很奇妙。”
　　他笑了起来，然后听见躺在床上的乔纳森在说着什么。他站起身凑到乔纳森的嘴边，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水……好渴……”
　　金发男人拿起杯子放到乔纳森的嘴边，可是意识不清的乔纳森不能够自己喝水，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滴在当作枕头的布卷上。
　　“麻烦的小鬼……”
　　金发男人挠了挠后脑勺，思考着怎么给乔纳森喂点水。虽然他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喂水，但是对象是乔纳森，让他有点犹豫。
　　“水……”
　　乔纳森还在呢喃着，金发男人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反正刚才已经……”
　　金发男人喝了一口水，含在嘴中，对准乔纳森的嘴唇，缓缓的将水送进乔纳森的嘴中。
　　“恩……”
　　乔纳森抿了抿嘴唇，将水咽了下去。金发男人又给他喂了几口水，乔纳森再次安静了下来。
　　“溺水的时候是，现在也是，第一次跟人接吻，对象竟然是个男人……”金发男人看着熟睡的乔纳森，苦笑了起来。“我到底为什么要对他这么照顾呢……”
　　明明是他自己不听人说话，掉进水里的。自己不仅冒着生命危险把他救了上来，现在还要不眠不休的照顾他，可是那个家伙却完全不知道是自己在照顾他，还一个劲的叫着妈妈。
　　“我这是在玩家家酒扮演他的妈妈吗？”
　　金发男人自嘲的笑了笑，伸手去试了试乔纳森的额头，发觉还有些热，就给他换了一块冷毛巾。虽然嘴上在一直发牢骚，可是在照顾乔纳森的时候，金发男人却是不遗余力。一直忙到天快亮的时候，乔纳森的烧终于退了。看着安稳熟睡的乔纳森，金发男人终于可以放心了。一夜未眠的他此时觉得又累又困，就那样靠在墙边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