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红月

15、影灭之章

　　看见他拿起匕首，我原以为他想反击，却没想到他把利刃对准了自己。他丢在地上的刀刃上还粘满了鲜红的血。我清楚地看见了银白色的刀刃划破了他白皙的皮肤，掠过了他碧绿色的纯净眼眸，在他的左脸上留下了道可怕的疤痕。那张残破的脸果真不再和我相像了，而他就这么离开了，丢下了他的一切离开了。我已经不再是他的“影”了，可是心却为什么还不满足呢？想到他扶墙蹒跚而去的背影，我的脚不由自主地飞奔了出去。可门外却瞧不见他的身影，只有地上留下的班驳血迹才显示出刚才的都是真实。
　　靠着墙，我把玩着刚才那把匕首。觉得无比的空虚，为什么是这样呢？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想要的是……想要什么呢？又陷入迷茫了，眼前浮现着他浑身浴血的画面。我的手不由地握紧，却感到手心灼热的痛，原来是手里把玩的匕首割伤了我的掌心。血缓缓流下，也是和他的血一样的艳红。
　　“你爱他吧？为什么还要伤害他呢？”身旁传来思麦低沉的嗓音。
　　我抬起了眼，不解地看着他。
　　“你刚才的神情就像是得不到自己爱的妒夫。”思麦用过来人的语调说着。
　　“什么是爱呢？”我依旧看着流血的掌心，自言自语到。
　　“恩……怎么说呢……”他有写窘迫地抓了抓后脑勺，“说不清楚啦，就是一种感觉。难道你没有么？”
　　我低头想了一会，“没有……我感觉不到。”
　　“不可能的。”思麦盯着我不住打量，“难道你没喜欢过人？”
　　我喜欢过，但是那个女孩已经死了，脑中又出现了多年前的记忆。我痛苦地闭上了眼，为什么每段记忆里都有他呢。
　　“我觉得那个人是喜欢你的。”思麦笑了笑说着，“他居然对自己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可见他……”
　　“别说了……”我虚弱地说着，又想起了他血流满面的情形。
　　思麦拍了拍我的肩，“你呀，为什么把自己的感情锁的这么深呢？你的身体可就诚实多了。”说完他离开了，留给我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我此后就很少看自己的脸，因为看见就会想起他。他现在怎么样了？虽然我动用了岚组的情报网却丝毫没有找到他的影子，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少主……今天晚上有宴会，您可以出发了。”管家在我身旁恭谨地说着。
　　他消失的那日深夜管家就找到了我。他用极不赞同的眼神打量着我，可最终还是叫了我声“少主。”他知道，为了使岚组继续存在我是必须的。所以我也代替了没有音训的他，如同他所说的一样成为了真正的少主。
　　宴会上不乏貌美的年轻女子，她们总是想方设法地讨好我。我冷笑，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俊美的外貌也是因为我的财富。在她们眼里我八成是闪着金光的空白支票。
　　“您知道我有多爱您么？甚至可以为了你去死！”本想到外边透口气的我，被个不是很熟的女人缠住了。她用殷切的眼光看着我，漂亮的眸子让人心生爱怜。
　　“那你用那个把脸刮花吧。”我用媚惑的表情朝她一笑，指了指操作台上的冰凿轻柔地说着，“只要你这么做了，我就娶你。”
　　她似乎被说动了。缓缓地拿起了冰凿，但是只是拿起了而已。过了几秒后，她猛地丢下了冰凿，“你疯了！没人会这样做的！你这个疯子！”她大声吼着，招来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你刚才不是说可以为我去死么？”我冷笑着重复着她刚才的话。
　　她尴尬地红着脸，“啧，这种话怎么能当真呢？你又不是小孩子。”说完，她逃跑似的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开始低笑，随即又控制不住地仰头大笑起来。也许我是真的疯了……
　　
　　很少见，今天我喝醉了。此时躺在床上却一时兴起了照镜子的念头。我摇晃着来到盥洗室，巨大的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脸。这张脸和记忆中的他有些不同。他的脸应该比我的还白皙些，虽然我现在还是一副分不出年龄的娃娃面孔但也带上了几分成熟的感觉。还有眼睛，他的要更明亮一些。视线落到了嘴唇上，我想起了那夜想要暗杀他的情景。
　　我的双手不断地加力，心想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好。我瞥过头，故意不看他痛苦的神情。想不到他最后呻吟出声的是，“影……救我……”
　　像被电击了一般，浑身僵硬了起来。手中的凶器也一并掉落了。为什么你要这么信任我？我可是想杀你啊！我懊恼地想着，却发现他已经醒了。不过似乎还不怎么清醒的样子，眼光迷离的很。他用纯净的眸子注视着我，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怜爱的神色。接着他朝伸出了手，却被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失望地缩回了手，但仍旧关切地看着我。别看了！我心中低吼。我不想让你看见我丑陋的模样！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像个嗜血的野兽吧？所以，别再看我了。你再看我，只会让我更恨你啊！可他的目光却没有离开，温和的目光似要安抚我动荡的心。不知过了多久，在我意识到时我已吻上了他的唇。他的唇是那么柔软，让我疯狂地想摄取更多。我的心太荒凉了，所以请你分给我些温暖吧……直到嘴里涌出了淡淡的血腥味，我才注意到我太依赖那个人了，他拥有着我为数不多的情感。我害怕了，如懦夫一样的逃离……
　　抚上镜中的唇，那是没有温度的冰冷。我抬起手，在脸颊上来回比划着，想象着那张漂亮脸孔上有着一道骇人的刀疤。就这样静静的，我看了一夜。
　　
　　那日经过庭院，我瞧见了许久未见的身影，让我着实吃惊不小。
　　“梵儿，过来坐坐。”说话的是隐居的老爷，此时他正穿着睡袍坐在树下。
　　我依言走了过去。老爷现在看起来已经没了往日的严柯表情，平凡的像普通老人一样。
　　“梵儿，记得么？你以前从上边掉下来过。”他指了指身后高耸着的大树，“你知道么？我小时侯也经常爬上去玩。”老爷回忆地说着，“我想你一定在上边看过夕阳了。很美是吧？看过的人都会喜欢的。”
　　我也记起来了，那天他突然兴起地要爬树。还要拉我上去，不过天生有些畏高的我厉声拒绝了他。他也为了追我从树上失足落下……往事历历在目，如同刚发生过一样。
　　“真想上去看看啊……”老爷感慨着，突然望向了我，“梵儿，你代我上去看看吧。”
　　我没法拒绝老爷的要求，硬着头皮往上爬着。
　　“怎么样啊？漂亮么？”老爷在树下仰头问着。
　　我扶着树干往远处眺望，看见天空被划成了两半。橘红色的太阳正朝地平线下沉去，被光照耀着的景物也是一片金黄的色彩。此时月亮已经代替了太阳高悬在空中，天空中已是深蓝一片，隐约还能看见点点星光。真是片奇妙的景象，在黑夜与白昼交替的瞬间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感动。
　　等我向下张望时，已看不到老爷的影子。夜已经来临了。
　　
　　“可恶！思麦去死吧！”远远的就听见特鲁特的诅咒声。
　　“老大，你来的正好。”见到我，他一个跃身从低矮的房檐上挡在了我的面前。“我要做干部！”他坚定地说到。
　　“为什么？”我挑眉看了他一眼，在我印象里特鲁特不是个喜欢被职位束缚住的人。
　　“这样就可以和思麦一样了，他就不能拿他的身份压我了。每次只能说‘YES，SIR’我可是窝了一肚子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抱怨着，“他总说当干部忙，没时间陪我。如果我是干部……哼，他就要天天和我在一起了吧。”
　　恩，奇怪的逻辑。“你还不够资格。”我劝他打消这个念头，过几年再说。
　　“不够资格？我会做给你看的。”年轻的脸上显示着跃跃欲试的神情，感觉像极了一个人。
　　“呵呵，那小子的神情好象当年的你一样。”不知何时，思麦来到了我身边。“你刚到北部那时也常露出那种表情呢。”思麦笑着拍了拍特鲁特稚气的脸，轻声哄着，“好啦，一起去吃晚饭吧，我做了你最喜欢的咖喱呢。”
　　“别以为这么容易就混过去了。我还想吃海鲜饭。”特鲁特撒娇说着。
　　“好，你要吃什么就做什么可以了吧。”
　　“那我还要吃虾丸。”
　　“好，知道了。”
　　“还有你做的甜羹。”
　　“小家伙，吃这么多会吃坏肚子的。”
　　“谁是小家伙？”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让我有点妒忌。
　　“呵呵，那小子的神情好象当年的你一样。”突然想起了思麦刚才说的话，让我没由来的心惊。深藏在心中的感情也逐渐地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