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大哭一场》于二二

1、好想大哭一场

　　江国香织的叙述就像一个人的远足。
　　但这并不准确。我只是试图寻找到一个具象。
　　书买来后放了一年。我逐渐以为我是被书本竖封上几个错落排列的灰色字诱骗来的。“冷静、清淡、宁静、明亮，但绝望”，就是这些，足够淹没我所有的情绪。
　　《一闪一闪亮晶晶》，这个明亮的题目让我毫无防备地翻开它，以致猝不及防。酒精中毒、患轻微精神病的妻子和同性恋、洁癖的丈夫，还有丈夫的情人，这就是整个故事的人物关系。
　　房间里放着古典音乐，干净地发亮，睦月刚打扫过一次。笑子抱了一瓶香槟喝，对着塞尚的画又唱又笑，撕破喉咙一般。她突然停下来，要睦月讲讲阿甘的故事。听完后她开始放声大哭。睦月像对待一个生病的孩子，温柔地抱着笑子，直到她平静下来。
　　他们的生活像是“抱水”一般。相互知底，关心着对方的恋人。日子相安无事，除了渐渐生出的感情需要小心游走。后来阿甘在笑子的极力邀请下来了睦月的家，与笑子相处得异常的好。他是睦月的情人，一个大学男生。丈夫、妻子、情人，他们彼此透明，不顾一切地想要维持三个人的生活。
　　我带着书到图书馆茶吧，买了杯速溶的咖啡，将自己歪进肮脏的沙发。周围很嘈杂，一个女生和她的男友时不时从我右手边传出肆无忌惮的笑声，还有围在一起大声讨论着部门计划的学生。我面前的书柜上，吊兰和文竹在混乱的尘埃里生机勃勃。
　　他们是银色狮子，无法融入同伴。如此绝望而温暖的关系最终曝光于两家的父母，他们极致的渴望增加了一种错乱。笑子甚至想利用人工授精生一个“三个人的孩子”——她只是努力想要生活一直这样。三个人被逼到了无法摆脱的痛苦角落。
　　我读的是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06年12月版，黄色的秋树覆盖了整个封底，明亮得直逼人眼。江国香织低头微笑，金黄的头发，深蓝的T恤——应该是很早以前的照片。她在二十出头时就一个人四处旅行，独自欣赏平淡或绚丽的景色。小说用了第一人称睦月和笑子的交叉叙述，幸如此才让我看到两人平静清淡却伤痛的细微情感。
　　我的咖啡早已喝完，只在纸杯底留了褐色的一层。江国香织的小说中漂浮着无处不在的孤独感，让我沉淀了一种无法排解的情绪。我越来越缩进沙发，在大片的污渍中寻找可以出来的方式。
　　那天下午我看完了小说。阿甘最终回来了，住在睦月的楼下。房子家具都是笑子安排的，她终于安下心来。
　　最后的叙述轮到睦月：“明天、后天、接下去的日子，我们都会这样生活下去。我又倒了一杯香槟。眼前的塞尚似乎在快乐地微笑着。”
　　只要和你在一起，即使是悲伤的事情，也是一闪一闪亮晶晶。卑微的渴望，莫大的幸福，清晰地如同另一个译本《那年，我们爱得闪闪发亮》。小说在日本长盛不衰，02年江国香织奉上了《十年后的闪闪发亮》。
　　我却无处阅读。
　　晚上打开新买的红酒，我试图像笑子一样嘶声唱歌，竭力嚎哭。最终只是灌了一层厚厚的苦味。
　　但这是最温暖的结局，我应该像塞尚一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