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然然不困

2、002 深夜两点

　　深夜两点。

　　欢奈又一次从噩梦里惊醒，她梦见卓潇中了枪，抢救无效。

　　情侣在一起久了，好像真的会有点心灵感应。

　　曾经欢奈梦见卓潇的事情，那些精心准备的礼物和排场，第二天卓潇都会如期给她奉上。

　　可是最近，她做的噩梦越来越多了。

　　欢奈熟稔地拉开了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那里装着几盒药，零零散散的，有些安眠药，有些抗抑郁药。

　　都是市面上可以买得到的。

　　也是欢奈自己给自己准备的。

　　她原本是打算把宝宝生出来之后再吃的，可是……

　　欢奈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怎么办啊，她好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在结婚之后，她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欢奈都没有告诉她爸妈，她怀孕了的事情。

　　在她叛逆地和卓潇结了婚之后，爸妈好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了她正在读研究生的弟弟。

　　而卓潇的爸妈……她很少听卓潇提起，依稀记得他爸爸好像没了，他妈妈也不跟他一起住。

　　卓潇倒是有两个哥哥。

　　只是欢奈都没怎么跟他们往来。

　　小学老师的圈子很小，上课下课放假，两点一线的生活，欢奈的生活逐渐除了自己，就只有卓灼偶尔会来看她。

　　以前的欢奈是什么样子的呢？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爸妈弟弟宠着，有卓潇宠着。

　　现在的欢奈连哭都要闷在被子里，不敢出声。

　　好不容易哭得喘过气来，欢奈的脚开始一抖一抖地抽筋。

　　最近的抽筋越来越频繁了，可能是宝宝知道妈妈生活过得越来越压抑了吧。

　　欢奈回忆起医生教她的手法，一下一下地顺着筋脉按摩，可是不行，还是不行。

　　为什么会这么难呢。

　　欢奈情绪猛地上头，抓起身边的遥控器就往房间扔。

　　砰一声。

　　像是什么被砸碎了。

　　欢奈等脚缓过来之后，眼睛重新聚焦，发现砸碎的是她和卓潇一起挑的电视机。

　　他们之间的回忆好像又碎了一样。

　　发了脾气。

　　欢奈艰难地挺着大肚子下床，想要收拾一下房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收拾起，她手里拿着扫帚，旁边放着抹布，可是她连弯腰都很难。

　　欢奈不算是脾气很好的人，可是这么久这么久，她对卓潇从来都只有爱，可在电视机碎掉的这一刻，她居然升起了一点恨。

　　如果她没有结婚，如果她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这些都可以推翻重来，是不是她就不用过这么绝望的日子了。

　　可是没有如果，哪怕这样，她还是爱卓潇。

　　怎么办呢，她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进退两难。

　　*

　　“老师，你肚子里的宝宝什么时候会出来呀。”欢奈的小班长帮忙拿着作业本，跟在欢奈的旁边，小家伙走得很小心，甚至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变成小大人保护老师一样。

　　“很快啦，到时候带小宝宝过来找你玩，好不好。”欢奈让小班长把作业本放她桌子上，她扶着肚子，慢慢地坐下。

　　“数学老师说你很快就不能当我们班主任了，得……”小家伙皱了皱眉，困难地想着那个名词，“得坐月子。”

　　“嗯嗯，可能老师会缺席几个月哦。”欢奈想了想，温柔地戳了戳小家伙的鼻子，“不过会有其他老师带你们啦，放心。”

　　“那……”小家伙扭捏了一下，“那我可以来你家看小宝宝吗？师公会生气吗？因为我是男孩子哦。”

　　师公……卓潇……

　　欢奈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勉强维持住了语气，“不会，老师欢迎你来玩。”

　　*

　　因为小班长的一句师公，欢奈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太好。

　　就好像风雨欲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即将发生了一样。

　　果然。

　　回到家，欢奈发现，天好像塌了。

　　她和卓潇的合照全部都没有了。

　　这个人，好像完全在她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没有。

　　卓潇还没有绝情到这个地步，他还留下了一封信。

　　欢奈几乎是手抖着打开的。

　　里面是冰冷冷的离婚协议书。

　　欢奈扶着肚子，慢慢靠着墙滑下，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爱情会到了这个地步。

　　是她不够乖吗，还是她不够好。

　　还是……她不够听话。

　　可是她已经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了呀，她已经没有什么了。

　　一腔孤勇跟他求婚，以后结了婚生活就会好的。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大婚当晚她的新郎就消失了。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们有了宝宝。

　　一个人咬着牙撑着，孕吐反酸孕检……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有时候欢奈在想，是不是她要的太多了。

　　在没有结婚之前，卓潇把她宠成了宝宝，月经期他会帮着算日子，痛经的时候会准备红糖暖宝宝姜茶，当她又怂又想看恐怖片的时候，会帮她捂着眼睛的时候又漏一条小缝，让她偷偷看。

　　可是那时候卓潇没有告诉她，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甚至连告别都懒得。

　　好像有一个人抓着你的手爬到了悬崖，和你一起看山顶的风景，却又在你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毫不怜惜地踢你下悬崖。

　　你看，这就是爱情。

　　欢奈在想，如果不能爱了，是不是可以恨。

　　听说恨比爱长久。

　　她用了八年去爱那个人，那忘掉要多久呢？

　　欢奈从地上起来的时候，低血糖让她晕眩了一会儿，撑着背脊的冷汗来到了卧室，她努力抱着电视机，搬到了大门外。

　　她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忘掉那个人，但是他让她失望一次，她就搬走他的一点痕迹。

　　这样子，到最后就可以忘得干干净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