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扶弱草》质数孤岛

4、怨

　　好日子过来得快也去得快，三年级，老师给薛染换位置，将她调为曾圆寂的同桌，她心里一千个不情愿——可这是老师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啊！

　　开始对曾圆寂冷眼相待，后来很快就玩熟了，小学生交朋友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薛染这个上课认真，字迹潦草的“好”学生就这样被带坏了，变成上课不认真，作业敷衍的薛染。

　　上课，曾圆寂和她玩弹橡皮或者法术游戏，说到法术游戏就是曾圆寂创造一大堆技能，一些写在他的字典空白页上，一些写在薛染的字典空白页上，比如鲸咬：扣10000点血。

　　然后剪刀石头布，初始每人1000000000000点血，赢的人可以使用一次技能，因为小学还没学过那么大数字的加减法，就直接按技能的零的个数扣除血，比如用了一次鲸咬，就在血后面减四个零。

　　谁的血先扣完，谁就输，赢的人可以“解锁”一项新技能。

　　这种类似的游戏朱施蒈也和薛染玩过，那是二年级时，不过玩的人有五个，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技能，那时——薛染是水，朱施蒈是火，曾圆寂是木，还有其他人......

　　不过玩的最菜当然是薛染，只是朱施蒈身为游戏的发明者一直在帮她，比如她和曾圆寂对打，来抢最后一个升级名额，她明明是要输的，但朱施蒈故意减错血量，她就最后一个升级了，而可怜的曾圆寂，在其他人都升级的情况下他没升级，可谓是百战百输，最后还是朱施蒈同情他，破格让他升级了。

　　其实，那个可怜的、百战百败的人应该是自己！薛染想。

　　当然，现在！曾圆寂就不会帮她了，玩游戏时整天拿技能整得她落土成灰，最后看她实在生气了，便“破格”给她加技能。

　　即使这样，薛染也玩得不亦乐乎，除非自己实在没任何胜算了，才生气一下，所以曾圆寂整她可谓是爽，现在的薛染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以前她真的太天真了！

　　但薛染也是有骨气的，就算还有半滴血，她也会殊死反抗。

　　防御技能很坑，曾圆寂从那战以后，就把薛染的防御技能给撤销了，薛染的防御技能就是水盾，一个水盾可以抵挡两个技能攻击，不论大小。

　　那回，曾圆寂血量几乎爆满，薛染就一星半点血，可谓是奄奄一息，但就是靠水盾，她撑了半节课。
　　那时，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加水盾，只要自己一出攻击技能，下回曾圆寂赢了，自己定是小命不保，所以她加足防御后才敢出攻击技能，她就这样，靠水盾慢慢消耗曾圆寂的血量。
　　在最后关头——只要自己再出一个攻击曾圆寂就家毁人亡了，但自己已经没有水盾了，所以这是生死攸关的一局石头剪刀布，是她半节课的努力——最后——
　　曾圆寂赢了，自己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姑姑是二年级就来她家照顾她的，爸爸不让她留长发，但是姑姑反对：不留长发的人哪像个女孩子？！

　　所以在姑姑的“保护”下她留了长发，姑姑每天早晨给她扎花样繁多的小辫子，到了三年级，她的头发已经披肩了。

　　因为她长大了，所以姑姑就只给她一左一右扎两只辫子，薛染看三年级的春游照时由衷赞叹，自己当时真的好看，朱施蒈也很可爱，而曾圆寂，是真心丑，为什么自己要和那么丑的人当同桌啊……

　　由于曾圆寂颜值的确不咋，薛染实打实的把他当成了兄弟。

　　但小时候的自己真的傻，可能因为是爸爸领大的，和妈妈的接触少之又少，可以说没有，所以她自然而然把姑姑当成了第二个妈妈。

　　二年级，姑姑建议给她买裙子时，薛染以“学校不能穿裙子”为由拒绝，从此她的小衣柜里再也不见裙子，清一色的运动服。

　　三年级，姑姑建议给她买造型可爱的发饰，薛染以“学校只能戴黑色皮筋上学，不可以戴发夹”为由拒绝。从此，她头上干干净净的黑色，现在想来，也不说这样的自己不好看，就是缺少了女孩子气。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让以后见到娄紫玉的她多么羡慕，多么懊悔。

　　由于爸爸审美取向糟糕，薛染衣柜中好看的衣服只有姑姑和表姐（姑姑的女儿）买的，自己穿出去的衣服都是别人买的，这让她很不舒服，同时也很感激姑姑，没有她，就没有现在自信美丽的自己。

　　曾圆寂欺负她的可不只有这些，曾圆寂是外地人，很是臭不要脸！

　　那次，薛染千辛万苦在培训班攒到五百积分换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橡皮，是一块水蓝色的果冻橡皮。

　　她带到学校里的当天，第一节下课，她和柯紫函出去玩，回来发现她的橡皮不见了，再一看曾圆寂的桌子，光明正大地放着她的橡皮，她急忙伸手去拿，曾圆寂一把将橡皮用手罩住：“拿我橡皮干嘛？”

　　薛染心奇，这是你的？好吧……应该是同款，她尴尬道：“我，我就看看。”说着收回手，曾圆寂则是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薛染往自己铅笔盒里找了半天没找到橡皮，目光再次放到曾圆寂桌上的橡皮，心想：好个曾圆寂来偷我橡皮，我怎么办啊……

　　曾圆寂注意到她的目光便问：“干嘛？”

　　薛染道：“我丢了一块橡皮。”

　　“那我借你。”曾圆寂很“好心”的道。

　　“但你这块橡皮和我丢的那块一模一样。”薛染严肃的道。

　　“一样又怎么？我不能买这种橡皮了？”

　　“你在哪买的？”

　　“……好像是......学校门口小店吧……”

　　“那里根本没这种橡皮。”薛染得意道，心想：要是那里有，我还用在培训班花五百积分换？

　　曾圆寂也不打算再狡辩：“我就偷你的橡皮怎么样？”

　　“还我。”薛染气道，可她的怒火一点震慑力都没有，曾圆寂仍是一副欠揍的模样道：“我不给，你来抢啊！”

　　只是曾圆寂高薛染不少，薛染自然抢不到，接下来的上课，她一直心事重重，没好好听，游戏也不和曾圆寂玩了，

　　曾圆寂大概无聊了，对薛染说：“我还你橡皮。”

　　薛染欣喜道：“嗯？”然后她就看到曾圆寂把她的橡皮放到他自己口中，含了一会再吐出来给她。

　　“你拿开！恶心死了！”薛染边说边惊恐地往后退，“你个神经病！脑子有病！”

　　曾圆寂不以为然，仍拿着橡皮：“要不要。”
　　“滚！”薛染急火攻心，一气之下委曲求全。

　　从此，她恨死曾圆寂！发誓再也不和他玩了。

　　但她接受的快，没多久又和他玩了起来，一点也不记仇，这应该就是为什么男生都不怕惹怒她的原因：生气了不会哭，生气过了不记仇。

　　但还有一件事让她真的恨了曾圆寂，体育老师让她们买排球，她说便宜点便好，但爸爸执意要买贵的，她刚刚买来的五十多元的篮球——五十块现在可能不算什么，但在以前，可金贵得很——她刚拿到学校，一下都没垫过。

　　那天中午，薛染在订正语文课堂作业本，要拿到讲台上的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那去改，这时，曾圆寂问薛染：“如果我把校徽的尖刺在这个球上，排球会不会废？”

　　薛染还没答，曾圆寂就把校徽的尖刺下去了，薛染不敢阻止，怕曾圆寂拿那尖头来刺自己，他真的这样干过！
　　所以薛染一看到他把校徽取下，就吓得心惊胆战。
　　朱施蒈可不会那么无耻！

　　既然刺都刺了，薛染笑着嘴硬道（但她的眼眶应该已经红了）：“不会废。”

　　“你确定？”曾圆寂不相信薛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的新排球会慢慢地瘪下去，然后就不能打了。”

　　“我不信。”薛染还是笑。

　　曾圆寂没有得到欺负别人的快感，便急于证明自己：“你看着好了，到放学它肯定瘪掉的。”

　　薛染不知道在骗自己还是骗别人，仍维持着笑容，重复道：“我不信！”

　　曾圆寂嗤之以鼻：“你看着好了。”

　　那天中午，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

　　薛染作业没订正好被语文老师晚上留下。

　　到放学，篮球瘪得没那么快，曾圆寂按了按它，说：“这气已经放出好多了，到明天就瘪了。”

　　薛染不到黄河不死心：“我说了！我不信！”

　　“走着瞧吧！”

　　薛染虽然不到黄河不死心，但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明天去的时候，花那么多钱新买的篮球将毁于一旦！将像葡萄干那样瘪下去，瘪出难看的皱纹！

　　薛染不敢告诉爸爸，怕他去学校惹麻烦，给她出丑，遇到事情就告诉爸爸妈妈的孩子是会被别人嘲笑的，这样显得她很懦弱！

　　薛染只好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哭累了，薛染迷迷糊糊地想：饶了我吧……为什么别的女孩子都不会被欺负，为什么只有她！

　　三年级上册班主任评语：
　　老师觉得上课回答问题时的你和做作业时的你完全像是两个人，回答问题时，你思路清晰、口齿伶俐，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可每次做起作业来，你就“蜗速”前进，还漏洞百出，真让老师深感无奈呀！孩子，学习上光有激情还不行，学过的知识需要巩固呀。老师希望你加把劲，努力改正不良的学习习惯，尽快适应学校生活，相信那时的你也会和优秀的同学那样光彩夺目的。

　　她二年级的福气过后运势是一度不如一度。

　　三年级下册，她的同桌切换成屠欲肮。

　　那是一个谁也不想和他坐同桌的的人，可以说是全班最肮脏、最令人讨厌的人，薛染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竟和这样的人做同桌！

　　但是薛染超强的适应能力，竟和这样的男生玩起来了！上课玩的是弹橡皮的游戏，下课，薛染自有朋友可以玩。

　　屠欲肮可不像曾圆寂，他玩游戏虽然不会让她太多，但也不会占着自己制定游戏的优势来创建无理的规矩。

　　薛染一般不想点子，因为玩游戏这种，肯定是男生耐行。

　　屠欲肮的颜值没有曾圆寂那么不堪入目，他浓眉大眼，就是黑了点，穷了点。

　　说实在，后来熟了以后，薛染并不嫌弃他，也没像屠欲肮以前的同桌那样和他画三八线，反而挺可怜他的——下课整天被其他男生欺负，骂他肮脏，女生看到了都远远地躲着他，保持距离。

　　这样一个人活着不知有什么快乐可言？

　　屠欲肮下国际象棋棋很好，而薛染的学校是国际象棋特色的，所以他摘得班级中棋圣的荣誉，而更高的荣誉——棋王，一直被班长握着。

　　班长是所有人崇敬的人，虽然长得——对薛染的审美而言，并不好看。很白，但脸大。

　　薛染的下棋在女生那也算是佼佼者，一日，老师分配时让她有幸与棋圣屠欲肮一战，屠欲肮虽然大家嫌弃，但和他下棋却是求之不得，毕竟这是一个国际象棋特色的学校，下棋高于学习。

　　那天，薛染和屠欲肮从上课下棋下到下课。
　　下课虽然闹哄哄的，但在下棋的人耳中却似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薛染亦是，因为她快要赢了！

　　就在这时，雷月令——薛染以前的欺负者——好心的提醒她：“你去看看你位子。”

　　薛染没理他，她脑子里只有这盘棋。

　　第二次，雷月令又来了：“鲁城钱在你位子里吐口水。”

　　薛染心下一惊，赶紧回位子查看，吐口水的不只有鲁城钱，还有其他以前欺负过薛染的男生。

　　自己的书包被从抽屉拿出放在桌上，不仅是外面，包括里面的书等等都被口水玷污！

　　由于好久没打架，薛染的性子被磨软了，胆子变小了……

　　她抑制住自己不哭：“谁干的？”

　　“还有谁？”鲁城钱不躲不避，直接承认，其他吐口水的男生在一边看薛染笑话。

　　薛染很怂地笑笑，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吐了就吐了吧，别再挨打就是——但是！
　　一句没经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你给我擦干净！”

　　“凭什么？”鲁城钱死皮赖脸地笑着。

　　“你吐的啊！”薛染快哭了，“你恶不恶心？！”

　　“反正我不擦。”鲁城钱生气了，“你拽什么拽？”

　　薛染立刻认怂：“好好好，我自己擦。”心中抱怨：我哪里拽了……

　　她完全不想回忆自己是怎么解决那些口水，想起来就想吐，记起来就想哭，她记得那天晚上她哭了好久好久......

　　薛染不敢告老师，老师肯定会觉得是她自己的错，别看评语里写的那么和言善语，其实班主任是很看不起薛染的，她就算告，也没什么分量！

　　由于班级里来了个转校生，她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很孤独的样子，薛染做了一个让她痛苦又感谢三年的决定，她对柯紫函说：“我们和她去做朋友吧。”

　　从此，她们成了三个人的朋友，那个转校生叫祝成灰，开始她很文静，没什么存在感，后来熟识起来话也多了。

　　祝成灰不仅歌唱得好，画画也好，人还大方，柯紫函很快把薛染晾在一边，薛染对这样优秀的女孩也有好感，但她自以为王的天性让她不服气：
　　凭什么祝成灰可以做三个朋友的中心而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