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棠风雨录》表里澄澈

39、知来路，觅归途

　　萧雪带着仇青晚上潜入了镜狱。

　　镜狱的“镜”一字取自“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本意是入此狱即如负罪窥镜，见此身污浊，明圣上仁心，悟以往之错，知来者何往。

　　然而，在大棠历经了百年的皇位更替之后，镜狱逐渐失去了原本的含义，变成了皇帝封口夺权的一个武器，也成了帝国的獠牙与利爪。

　　二人此时换成了普通狱卒的打扮，因为有之前的情报积累，很快找到了关押着郑宁河的地方。

　　仇青见到一个已看不出人样的人。那人的全身都已经被血染红，缩在一个角落，裹着破损的血衣发抖，眼睛木然地盯着前方，似乎掉入悬崖的人拉着一根早晚会断的藤蔓。

　　“师父。”萧雪轻轻喊道。

　　那人闻声慢慢走过来，看到她的那一刻苍老的眼睛泪水汹涌。

　　“走！”郑宁河斥道。

　　萧雪拔出腰间软件，挥剑斩断铁锁，不等郑宁河说话便把他拉起来开跑，这里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萧雪命令仇青垫后，自己拉着郑宁和以极快的速度冲出镜狱。

　　“告诉你们皇帝，你们对我师父用的刑我都会一一讨回来！”萧雪策马远离时留下了这句话。她的确有这个能力。

　　三人来到晏国境内后，萧雪先是让人给郑宁和洗了个澡，然后叫了无数太医帮他治伤。

　　晚风下，她对仇青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你爹就是我师父。本来他不让我告诉你的，但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怕他听不到你一句爹，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师父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师父被抓了或者死了，后来他回来了，让我抚养你长大，说不要告诉你任何关于他的事。其实，你应该见过他。”

　　仇青忽然想起来，曾经她在晏国被训练的时候确实见过他，那时她不懂为什么这个人那么关照她，原来……

　　“先别急着激动，后面的事情可能需要你慢慢消化。”北晏的寒风吹动萧雪的发尾，她拿起一个酒壶就往自己嘴里灌，在这里喝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御寒。

　　“那时候是我接他回来的，他不是被抓，而是打算离开莲花卫，叛离晏国。他遇到了你的母亲，想和她一起过日子，可他被我们发现了，那时候他还是莲花卫的首领，父皇对我说要么活捉要么杀死，我就这样带着一群人去抓捕我的师父。”

　　“那天夜里，我找到了师父，劝他回来继续为晏国效力，但我们的对话被你外公听到了，你父亲杀了他。你母亲应该是闻声出来看，被我们的人敲晕了。”萧雪的声音平静而冷酷，如寒冬的风。

　　仇青摇着头不肯相信这一切，她原本以为自己找到了母亲，还找到了父亲，但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是晏国的人，还杀了她的外公，她庆幸母亲没有看到那个场景。

　　房间里走出来一个太医，对萧雪道：“公主，郑大人的伤并不致命，一年时间应该可以养好。”

　　“那就好。”萧雪站起来就要走回房间，扭头问仇青道，“你要看看他吗？”

　　仇青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父亲，罢了，他既已经回到晏国，以后自然还要给晏国做事，而她已经决定从此陪着李佑走完剩下的路，那么就此别过吧。

　　她摇头，朝着门口走去，驾马赶回棠国。

　　母亲如今已走上仕途，虽危险万分，但实现了自己心中的抱负。

　　她知道了自己的来路，接下来，她该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践一个诺。

　　那个人叫做李佑，如今叫做成野，那是第一个给她披上红妆的人，也是她决定去守护的人。

　　后来，当她陪着成野走完大好河山后，看着这个被命运捉弄的人寿命止于那个雪夜，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成野后面的这三年过得很快乐，他说这三年的快乐比他之前所有的快乐都要多，所以他不悲伤，她也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