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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漠夜风 ...

  •   两个月前,你与韦鲁斯在瓦尔塞河畔分别,也同时约定了下次相见的时间。
      分离的那段时日里,他的面容隔三差五进入梦境,而那重逢的场景你更是不知设想过多少次,他的皮肤被大漠的烈日晒黑了些,头发也长了些许,或许已经垂到了腰际,又或许…
      总之你幻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你们会在这种情景下重逢。
      尸山血海的战场上。
      直到此时此刻,你才无比庆幸着自己也算一名医生,见过了不少残肢断臂,有了一些心理承受能力,才没有在目睹那满地血肉模糊的碎块与器官时像普通人一样吓晕过去。
      震耳欲聋的战吼从不远处传来,你看向仍在交战的方向,一个小山般巨大的鳄形飞升者——雷克顿。
      是他大意的率军冒进,结果反被敌人伏击,你们的军团损失惨重,你才在得知这条讯息后不顾一切的前来寻找韦鲁斯。
      他是这番巨大损失的罪魁祸首,却也是你们的战团能够在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攻下坚持到现在的原因:他是天神战士,拥有太阳圆盘赋予的神力的飞升者。
      你在战团稍微靠后一些的地方,找到了正在张弓搭箭的韦鲁斯。
      你们的伤亡越来越多,不断有人倒下,战士的盾牌与长矛在冲锋中碎裂,你甚至亲眼看到韦鲁斯身边一名身穿长袍的法师被突袭的刺客用短匕割了喉,鲜血从脖颈间喷涌而出,溅在韦鲁斯素白的衣袍上,最后那名刺客也被终于腾出手来的他一箭射穿了胸膛。
      在亲眼目睹韦鲁斯与死亡擦肩而过之后,你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低头从腰间的药箱里掏出一个陶瓶。
      “韦鲁斯!”你大吼着他的名字,不顾他闻声转过头来看到你时的惊愕,而是继续大声吼着:“射碎它!”
      说罢,你将那陶瓶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墨蓝的箭矢飞过,陶瓶应声炸裂,一股股血红的雾气溢散而出,飘落在士兵的身体上。
      那是两个月来你在亚托克斯帮助下研究出的最新成果——他尝试过那药剂后觉得很是有用,于是找了不少队友来试,而你记录下那些珍贵的人体数据,将药剂继续改进。
      但这是第一次用在如此大规模的人身上,你不敢保证副作用会是什么样子。
      落在皮肤上的鲜红色水雾麻痹了感知,你看到士兵接连发起一次接一次悍不畏死的冲锋,而雷克顿也终于在此掩护之下顺利冲入敌阵,手中斧刃挥舞,大片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你看到战场形势终于开始逆转,雷克顿也开始率军追击溃逃的敌人,你还没有来得及喜悦便感到有沙粒击打在自己的皮肤上,于是向着起风的方向看去——远处是一团团遮天蔽日的沙尘暴,正在向两军交战的方向席卷而来。
      韦鲁斯见战场形势已经转败为胜,作为狙击手的他对追击敌人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只尽快放空了背后的箭筒,在射程之内将溃逃的敌将穿胸钉在地上。
      而那沙暴也终于在此时席卷而来,你在漫天的黄沙中睁不开眼睛,更是顾不得那战况如何,只想着韦鲁斯的安危,摸索间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了你,韦鲁斯用自己颈后素白的系带捂住你的口鼻,你被他搂进怀里,两人跨上一匹无主的坐骑,向着与沙暴相反的方向飞奔。

      也不知过去多久,你终于被他从坐骑上抱下来,跌跌撞撞跑进一座溶洞里,你靠在洞壁上大口喘息,而韦鲁斯竟直接瘫软在了地上昏迷过去。
      你连忙上前检查他的身体,终于发现在那沾血的衣袍覆盖下,还有一道手指长的创口正汩汩的流淌着鲜血,下衣上大片褐色的痕迹,看样子已经受伤许久。
      你连忙翻找着药箱里的东西为他包扎,忙活许久才算止住了鲜血,韦鲁斯仍昏迷不醒,但鼻息已经稳定,你深呼出一口气,终于放心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你是被从洞口吹进的寒风冻醒的。
      已经是半夜,韦鲁斯却依旧紧紧闭着眼睛,夜间的沙漠温度极低,你不能任由着他继续昏迷,这样热量只会持续流失。
      你赶忙轻轻晃着韦鲁斯的脑袋,终于看到他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来…做什么…”
      疼惜的情绪一闪而过,金色的光芒暗淡下来,韦鲁斯轻声责怪着你。
      这是疲于奔命了整整一天后,放松下来的你们之间第一句话。
      他的语调中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也没有对你不顾一切前来救他的感激,只有一句淡淡的责怪。
      是啊,你来做什么呢?
      这句话也好似惊雷般警醒了你。
      事实上,在听说雷克顿将军率军冒进,却反被敌人利用主场优势伏击,第二第三军团全数阵亡,只有第七军和第五军的残部仍在坚守这则战报的时候,你的大脑便已经被胸腔中剧烈跳动的疼痛冲击到一片迷糊,再之后不顾一切赶来两军交战的战场、激烈的交战、在沙暴中的疲于奔命,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你都记得不太清晰,只有在看到韦鲁斯好好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你的理智才终于回归。
      你不该来,这件事是你无比清晰的明白的。他是军人,战死沙场是他的宿命,医生也没有义务承担将军的过错,况且你也不算一个真正的医生。
      何必为了他把自己的性命弃之于不顾呢?
      但你还是来了,或许责任心也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理由还是为了他。
      在这之前,你与韦鲁斯只是相识不过数月的陌生人,虽然两人之间也确实有些难言的情愫,但也不知为何从未宣之于口过,而如今这般为了他不顾一切,其实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
      或许只在你从营地飞奔而出的那一刻,你才真正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我…我…”
      然而无论有再多理由,你都接受不了与他许久未见,拼死相救一路之后却只得到一句责怪,巨大的委屈与失落充斥你的脑海,在经过眼眶时变为那里大颗大颗流淌的滚烫泪水。
      你一边默默掉着眼泪,一边心想如何为今日之事收尾,脆弱的壁障被你明显越界的关心挑破,而他冷漠的拒绝,你究竟应该如何自处?
      但很快,你无法再继续进行思考了。
      柔软的唇/瓣覆盖了你颤抖着的唇,汩汩流到唇边的泪珠也被他轻柔的舐/去,你的泪很快憋回来,胸腔中涌动着的柔情让你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他的手臂紧搂着你,将你牢牢箍进他的怀/中,唇瓣也始终没有放松与你的紧贴,韦鲁斯似乎很怕松开了手你便会消失,甚至你不小心覆压上他的伤口,疼到钳制着你的手臂都在颤抖,也死死的搂住了你不放开。
      似乎时间已经久到连洞外的风声都归于寂静,你才终于被他松开,这个过长的吻让你的头脑昏昏沉沉,被松开的那一瞬间,支撑不起身体的你险些又要栽倒下去,韦鲁斯见状干脆将你的脑袋按上他的肩膀,再不打算松开你。
      “韦鲁斯…”
      你轻轻唤着他的名字,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上午还一切如常的工作,下午便直接去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又拼命奔逃,闪避沙尘暴,好容易坐下歇息一会,疲劳紧绷了一天的心灵又被他剧烈的冲击,一时间,你心里有千般话语,却根本不知从哪与他说起。
      “这两个月…”倒是他轻轻抚摸起你的发丝,淡金色眼瞳里满是温柔与怜爱,用极慢极轻柔的音调诉说着自己的相思:“我很想你…”
      这话是他贴在你的耳畔低声说的,而你细细聆听着那表白心迹的话语,只觉连心尖都在颤抖起来。
      “真的吗…”
      你又想起他睁开眼睛第一句话便是对你的责怪,心里还是有些委屈。
      “真的。”
      他拉着你的手,经过大半个胸膛,终于慢慢抚上心脏的位置:“这几个月来,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便会感觉异常温暖…”
      你知道这对不善言辞的他来说已经是能表达出来的极限,于是也不再苛求,只是顺着心脏的位置抚摸上那张瘦削的脸庞,与你想象的不一样,他不仅没有晒黑多少,头发甚至还剪短了些,只堪堪垂过肩膀。
      但面容是没有变化的,是那张几个月来隔三差五便出现在你梦境中的脸。
      韦鲁斯也细细看着你的面庞,眼眶附近仍有些红肿,碧蓝的眼瞳里好像也还噙着泪水,两片唇瓣也在方才的那个长/吻里涨红起来,倒是比平日里细巧的样子更诱人了些。
      想你是真的,但看到你不顾一切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的担忧与愤怒也是真的。
      害怕你这般冒冒然的跑过来会把自己弄伤,觉得你不爱护与珍惜自己的身体,要知道此时的你再受了什么伤,韦鲁斯只会比你自己更加心疼百倍。
      分离的几个月来,他很少有的在逃避一件事情,韦鲁斯不敢将心毫无保留的交给你,也不希望你给予他你的这颗炙热的心。
      归根结底,他是在怕有朝一日要在你与他的职责之间做一个选择,他不能背弃父母自小教导的东西,也是他成人之后立誓此生都要坚守的信条,可这些东西都在遇到你之后变了,他发觉自己更加害怕看到眼前女子任何一个不悦的表情,甚至她的浅眉轻轻一颦,韦鲁斯心里便要一阵难过,更遑论看到你的眼泪了。
      于是原本所有的理智都在目睹那晶莹泪珠落下的一刻崩溃了,韦鲁斯将你死死抱进怀里,仿佛抓紧他那颗狂跳不已的心——此时它已经被他完全交由你保管。
      然后用自己所能展现出的最真诚热切的爱回应着你,那一刻他的坚守也终于有了具体的意义:恕瑞玛的领土太过辽阔,帝国的征程更是永远没有尽头,而他要给予你全部柔情与蜜意,用余生守护你的平安喜乐。
      最后那个夜晚你与他相互依偎着睡去,洞外是一刻不停的寒风,洞内是两心相贴的眷侣,你睡了自十五夏那年离开家乡后,最安心也是最温暖的一个好觉。

      “醒醒…”
      一双温热的手轻晃着你的侧脑,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垂下眼睛温柔看着你的韦鲁斯。
      “啊…韦鲁斯…”
      你摸着自己睡得昏沉无比的大脑——昨晚那个觉实在太过舒服了,以至于你现在都没有回过神,只是习惯性叫着他的名字,然后才终于慢慢想起昨晚睡觉之前发生的事情。
      你呆看着他的面庞,然后伸手抚上自己的唇。
      昨晚……
      天呐天呐天呐。
      你终于回味起那个长吻的味道,脸瞬间红了下来,然后立刻低下了头去。
      现在应该说什么?
      韦鲁斯是不是已经算你的恋人了?
      那你是不是应该回吻一下?
      你越想越羞,头都快埋进胸口了。
      韦鲁斯看着你羞成一团的样子,心里一阵忍俊不禁。
      数月不见,昨晚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害羞的时候怎么还是这副模糊的样子?让他想要抱进怀里揉一揉。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你被韦鲁斯拥入怀,右手在你的发丝里轻轻揉弄着,缓慢的动作也没有扯疼你,只是让你觉得痒痒的,连带着心里都放松起来。
      被抱了一会,你也终于鼓起勇气,从怀中钻出自己的脑袋,在他的嘴唇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然后两人同时愣了愣,似乎都还没有从短短一晚发生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还是韦鲁斯先回过神,但恢复清醒的他却完全没有昨晚处于生死边缘时的坦率直接,只是又轻吻了你的额头,然后扶起了你的肩膀,想要两人都站起来,不知道你们现在身处何方,还是快些回到疗养营,否则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你们回去就更加麻烦了。
      你也慢慢反应过来,意识到儿女情长远不是当下最急切的事情。
      幸好洞外的坐骑还没有走丢,你与他不禁对视一笑,韦鲁斯身上还有伤,你坚持自己爬上去,倒是他仍硬撑着抱起你的身体,将你稳稳托举上了鞍座。
      然后他也坐了上来,胸膛紧贴着你的后背,双手穿过你的胁下揽着缰绳,坐骑摇摇晃晃抬起了脚步。
      “韦鲁斯…”
      一路上你都被他不知是控制坐骑还是什么别的目的用手臂紧揽着,耳边时刻充斥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窄削的下巴也时不时轻磕在你的肩头,湿润的鼻息喷吐,在你的颈上留下他的味道。
      “怎么了?”
      他轻声回应着你,但未做任何闪避的反应。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你想起他受的伤,你也只是为他进行了简单处理,这种创口不是你擅长的,最好还是蔻尔纳的治愈魔法可以加速愈合。
      “没有特别疼。”
      他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你,然后仍紧紧将你搂着。
      “回去找蔻尔纳给你医治一下,才能愈合的快些。”
      “阿喻,”他靠上你的肩膀,“我想要你为我医治。”
      你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他在简单的选择医生,也可以理解为一向不善言谈的韦鲁斯在含蓄表达着对你的爱意。
      “好…”最终你想起两人现在的关系,选择了第二个可能,转过身与他对视着,你一向不知道那清冷的淡金色温柔下来时竟会如此醉人,与他对视一会,心中的缱绻之感便不自觉向上涌着,最终轻轻笑了出来。
      你突然想要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笑什么?”
      韦鲁斯轻轻摸着你的头发问,嘴上这么说,他却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嗯…因为喜欢你…”
      你低头,声音小到像是连自己都要听不见。
      “…我也是。”
      低沉温和的话语落下,随之是一个轻柔的吻印在你的侧颊。
      你悄悄红了红脸,然后又不甘示弱的吻回去。
      他宠溺的轻抚你的发丝,唇角也上扬的愈发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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