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月书》熹微微言

72、第 72 章

　　终于走到了梦的尽头，闻晓想。
　　就快要从这个与现实混淆不清的梦里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站在那道发光的门前的汪焱。
　　满心欢喜的上前去拉着他的手，她雀跃的告诉汪焱，我真的放下过去了，我真的不再害怕了的时候，汪焱对着她开心的脸笑了，扭曲的笑容吓得闻晓松了手，就在这个瞬间，汪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汪焱！”闻晓醒了过来，被梦的结尾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下意识的去摸身旁的开关，却只摸到了一面白墙。此时的她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只有四四方方的、雪白的墙。
　　霎时间，闻晓有些分不清自己处于什么时间，哪个空间。害怕和无助顿时涌上了心头，她端坐在床上，回忆到头开始发紧，不是已经走过了那些曾经吗，为什么还是会在医院里。
　　她不管不顾的下了床，光着脚去开病房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她哭喊着拍打着房门，终于有了些动静，鱼贯而入的护士将她拖回床上，熟练的撸起她的袖子，准备好给她注射一支镇静剂。
　　“晓晓？你没事吧？”小西从外面走了进来，闻晓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说道：“我没事了，不要让她们给我注射了，带我回家，现在！”
　　小西有些犯难，在回来的路上凌时有提起过闻晓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并且几次差点放弃了生命，她知道与她们的经历密不可分，汪焱离开时特意交代过不要让闻晓离开医院。
　　“小西！”闻晓紧紧拉住小西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你相信我，我真的没事了，让她们放我回家吧。”
　　小西从闻晓的目光中看出了恳切，她向来是个不受束缚的人，于是先和护士圆场了几句，请她们出去，之后又从衣柜里翻出闻晓的衣服，待护士们走远后，拉着闻晓从安全通道出了医院。
　　坐在出租车上，闻晓这才回味过来小西已经恢复的很好了，补上了一个欠了很久很久的拥抱。可是小西这边还是愁容满面，闻晓见状打趣道：“发生什么事了？你竟然会为带我逃跑自责？这样的事大学的时候不是做了很多？”
　　小西讪讪的笑着，“你知道汪焱走的时候，样子有多可怕吗？他好像要把每个人都...”接着，小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闻晓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怎么可能？汪焱从来不会那样，他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还是很温和的。”
　　小西回忆了下见到汪焱之后他的表情，怎么也不会跟温和挂上边吧，她打量着面前的闻晓，不会让人给骗了吧。
　　“哦对了，汪焱哪去了？他是不是先回家了，我明明在车上跟他说了回家的啊...”
　　“呃，他有很紧急的工作！对，就是有工作，估计怕你真出什么问题才去医院的，别担心，一会他就回家了。”
　　闻晓听到这里难免有些失落，毕竟汪焱时刻将工作和生活平衡的很好，这么晚了一般除了应酬如果有额外加班也会跟她说一声，这样把她丢在医院还真是少见。
　　回到家后，闻晓的这点难过被小西的到来冲散了，她们之间有太多的话要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分享。小西告诉她了一同去参加国外音乐比赛的事，闻晓听了立刻走到书房去翻自己这些日子创作的曲子，恨不得马上和小西一同再修改修改，踩着凳子拿乐谱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汪焱的文件，厚厚的一沓纸散落在地面上。
　　小西听到声响走到书房门口瞧她，闻晓捡拾着散落在地面上的纸张和纸张下面的照片时，看到了那张上次小助理来时收拾的信件，她再次被那个图样和有着“医院”字样的英文吸引，小西走上前来之时，闻晓对上了小西的眼睛，电光火石间回忆起了这是小西所在医院的标识。
　　突然之间，她心中的疑问从萌芽开始生长，变成藤曼紧紧的缠绕在她的心上。她扒开那些纸张，底下的照片里有她曾经学习过的学院，乐队驻场的酒吧，音乐比赛的现场以及那个废旧的工厂。闻晓慌乱的翻出刚才她收拾好的文件，里面赫然用英文写着她的病情，她的药物，以及后来她见到的那个医生的情况，上面的日期远在她就医之前。
　　小西看着闻晓的表情变了又变，她扫视了一眼闻晓手里的东西，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汪焱他...有联系过你？”闻晓冷静了下来，半晌她冒出了这句话。
　　小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扣着散落的纸张，“他有联系过我妈妈，告诉我不要在你面前提以前的事。所以我跟凌时说，我全忘了。”
　　闻晓一时之前不知作何反应，眼泪不停的从眼眶里流下。是该说汪焱事事周到，将她身边的一切都打点的完完美美，还是汪焱为她建造了一个“乌托邦”，操纵着她生命里出现的每一个人，让他们在她的面前表演出一个完美世界。
　　就在小西不知作何解释的时候，闻晓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

　　闻晓从未想过时隔多年再次来到这个警察局，是为了来接汪焱。
　　午夜的警局还是灯火通明，外面几个喝醉酒的人相互推诿，几个打架的人不顾头破血流争论不休，闻晓裹着随手取下的披肩，尽力的避开他们，跟在带路警察的身后。
　　不久前将她温柔的搂在怀里的人，眼下坐在长凳的边上，左手被拷在铁环上。额前的黑发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他的眼睛，在片场时他的衬衫还是妥贴的，现在沾满了血迹，他的胳膊上也满是伤痕，汪焱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般，默默的低着头。隔着一个位子被铐住的还有她永远不会忘记的人之一。
　　“哟，你来接他？他怕是走不了了，把我打成这样。”那个人戏谑道，说着还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
　　像是触发了汪焱的机关般，在瞬间他用另一只手揪住了那人的衣领，黑发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即使左手已经被铐子勒出红痕，胳膊上的伤口也渗出了鲜血，他还是奋力的将那人的头摔向地面。
　　闻晓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后退了几步，身上披肩的流苏牵动门口的座椅发出了声响，警察上前喝止汪焱，他这时才抬起头来看向了闻晓。
　　那一刻该怎样形容他的表情，错愕还是惊恐？最后化作了嘴角边自嘲的笑，手上缓缓放开了那个人，退回了墙边的一角。
　　警察上前去解开了他的手铐，汪焱的手僵在铁环上没有做任何动作。闻晓从口袋里翻出了赶紧的纸巾，走上前去想要帮他擦掉脸上的血迹。
　　“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吧？”那个人的嘴里不停地说着，“他的手段可真阴啊，害的我们都混不下去了，不然也不会来找你...”
　　闻晓走到汪焱的面前半蹲下来，想要好好的看清他的脸，在那个人的话语攻击中，汪焱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他的双手逐渐握拳，手臂上的青筋渐起。
　　“你这么多年来，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轻轻的一句话让那人闭了嘴，闻晓伸手去拨开汪焱被汗水打湿的刘海被他别开了头。
　　“你有什么好神气的，那些破事要是捅开了，你们乐队也没什么立足之地。”眼前的人显然被激怒了，闻晓见状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他的，拉着他站起身来，好在汪焱没有失去最后的理智，低着头跟在她的后面，亦步亦趋。
　　离开这间屋子之前，闻晓停下了脚步：“你大可以将那些事公之于众，我想看看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怎么评价我的。”
　　“哦，不过怎么评价都没关系，我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