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徒》咕噜咕噜飞跑

10、诡

　　一辆马车在七拐八绕的小巷子里行驶，慢悠悠的停在一所破旧的老院前。
　　凤哥儿利落的跳下马车，拍响了大门，寂静的小巷里响起沉闷的敲击声。
　　有些掉皮的院门缓缓开了一道缝，老者扫了眼凤哥儿笑嘻嘻的脸，面无表情的打开门。
　　马车赶入院子，老者看了看巷口，随后关上了大门，整个小巷又恢复了宁静。
　　徐倩下了马车，她身后跟着凤哥儿和另一个戴着面罩的侍卫。
　　屋檐下站着一位比凤哥儿大不了几岁的黄衣少女，见徐倩看向她，落落大方的行礼，引领着徐倩一行人入了内室。
　　穿过九曲回廊，沿途的花草繁茂，虽不是什么名贵花草，看似简朴，实则精致，整座宅子的内部和它斑驳的大门极不相符。
　　女子将徐倩等人带到一处湖边凉亭。
　　凉亭四周用纱帐罩住，亭中有一梨花书案，有一七八岁的青衣小童，正襟危坐的提着笔一笔一划的练着。
　　旁边的榆木椅上，孱弱老人微眯着眼看着认真的小童，苍白的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
　　女子上前行礼道:“爷爷，徐当家来了。”
　　徐倩上前笑到:“吴老爷子好久不见了。”
　　此人正是漕运的上代家主吴斌吴老爷子。
　　“徐大当家的，是好久不见了，”说一句话的功夫，吴老爷子就连喘了几次，“大当家的请坐，”说完又是剧烈的咳嗽。
　　小童忙给吴老爷子倒杯茶，给老爷子润润喉咙，黄衣女子也忙走过来，在吴老爷子的示意下，从桌边的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块香丸，丢入香炉中，渐渐地一股奇特的药香飘散开了。
　　随着药香的飘散，吴老爷子的咳嗽渐渐平稳，喝了一口茶水道:“让徐当家见笑了，人老了不中用了。”
　　看着如此虚弱的吴老爷子，徐倩眉头微皱，什么时候吴老爷子病得这么重了？自己竟然完全不知晓，“老爷子今天找我来所为何事?”
　　“徐当家还是那么直截了当，”吴老爷子示意女子带小童离开。
　　徐倩也示意凤哥儿他们出凉亭。
　　“徐当家，今天请您来是吴某有求，”吴老爷子从桌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匣子，精致的锁头上刻着吴家的家徽，打开匣子，里面有几封信件，取出一封微微有些泛黄的信笺，“徐当家请。”
　　徐倩接过信，细细的读，越看脸色越凝重，这封信件是吴老爷子的儿子死前写给欢喜楼的头牌无双姑娘的信，内容大多是吴家少爷在外地的所见所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唯独最后吴少爷隐约透露了自己什么时候会押送货物回城，而吴家少爷正是在这次回城路上遭遇的不测。，
　　吴老爷子看着徐倩道：“我吴章醒自觉这辈子清醒明白，谁知道临老了竟然糊涂到让我唯一的儿子送了性命。”说这又拿出几份画押的文书。
　　徐倩分别看了看，除了欢喜楼无双姑娘的口证词，还有她贴身侍女以及门外伺候的小斯，送信的随从，简单就是大到欢喜楼的老鸨小到门口牵马的门侍后厨打扫的仆妇，都有证词。
　　从这些七拼八凑的证词中，吴老爷子查出泄露吴大公子消息的是跑堂的一个小斯，他和无双姑娘的一个侍女有私，无意间知道了吴公子回城的时间，把这件事说给了他的酒友街面上的溜子赵癞子，赵癞子又把这事告诉了在港口开酒馆的孙掌柜，最蹊跷的是，孙掌柜在吴大公子死后不到一月就酒后失足溺死在赤水河。
　　“做这事的人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是他百密一疏，”吴老爷子咬牙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想到这个孙掌柜有一个养在外面的外室。”
　　孙掌柜死后，外室的屋子也意外失火，这个院子上下十几口人全都烧死了，只那外室有一女使，因当日回家探亲而躲过一劫，那女使回来见烧毁的宅院，吓得连夜去了宁县投奔她姑母，所以吴老爷子的人才找了许久。
　　那个女使交待孙掌柜死前和一个关外人的异族人来往甚密，此人行事十分诡秘，二人经常在外室那里密谈，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外室和他们几个仆人，此女使一般就在屋外干些浆洗的粗笨活，自己虽然与此人在院里几次相遇，但是因着此人每次出现都戴着斗笠，遮盖了大部分的容貌，所以她也不知此人的长相，只知此人的左脚似有不便，其余的一概不知。
　　“吴老爷子，那个关外人找到了？”
　　“已经有了眉目，”吴老爷子喝了口水顺了顺气，随后说道：“其实是谁干的我心里早已明了，相信大当家的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现在我的精神已经大不如前了，这几年漕帮内里已经开始腐烂不堪，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吴老爷子脸苍白而消瘦，窝在铺满了貂皮的躺椅上，显得格外的瘦小，如一具快被吸干精气神的干尸，带着垂死之人的暮气。
　　“今次请大当家的来，就是求您一句话，能否助老朽一臂之力？”
　　徐倩没有说话，她觉得不对，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所以她并没有做出任何承诺，离开时吴老爷子有些失望，但也给了徐倩时间考虑。
　　回程的马车上，徐倩陷入了沉思，手指不自觉的在茶几上敲击，坐在她身边的凤哥儿大气不敢出，另一边的蒙面侍卫同样沉默着，如影子般存在着，空气中弥漫着低压。
　　回到商行后，司徒先生和聂师傅已经等候多时，见徐倩来了忙行礼。
　　司徒先生拿出账册，向徐倩汇报这几个月的收益。
　　徐倩挥手叫停，示意坐下，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件，这是上面的那位今天早上收到的徐州的快件。
　　信里记录了徐州的王德顺王掌柜的一些私下的生意来往。
　　这位王掌柜私下里搭着商会的便利帮他亲戚贩运一些货物。
　　按道理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很多掌柜都会给自家朋友亲戚私运一些东西。
　　但是这次他们运的东西实在是太奇特了，是石灰石。
　　石灰石炼制后就是生石灰，很多地方都需要，但是这玩意儿利润少，不易保存运输，空气过于潮湿都有可能让它报废，很少有人这么特意大量的贩卖，一般都是各种货物中偶尔夹杂一些，并不会很大量，而王掌柜的货物一共运送了四次，每次都有生石灰，并且数量一般，但是四次下来也是不小的量了，最重要的是这些石灰是运往莫州，也就是荣亲王的属地，就冲这也值得推敲了。
　　“这生石灰能做什么呢？”徐倩摆弄手中的裁纸刀，“杀虫，种地，修房子？”
　　“又或者炼制铁器，”司徒先生说道:“生石灰是炼铁的必备品，不过麻烦，还不如直接用生铁。”
　　“铁矿，可能真的有铁矿，”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余馨突然说道:“大当家的，我记得前年年末的时候勘测院的年终总结里提过，莫州和梁州的交界地似有铁矿脉，”徐倩细想，还真有这么会事，只是当时自己在忙其它事，也就搁置了，如此说来，一切都对上了。
　　“所以，王德顺究竟知不知道他贩的是什么货?”余馨有些不确定的说:“王掌柜是商行里的老人了，为人随和处事也算公正，不像是敢把商行拉下水的人。”
　　“不管怎样，先让勘测院的人把铁矿的事搞清楚，”徐倩对聂师傅吩咐道:“勘测院的人我都有用，不要让他们出事。”
　　聂师傅点头称是，一旁的司徒先生问道:“那王掌柜怎么处置?”
　　“暂时不要动他，把他身边的人都给我查个透，”徐倩说道:“有问题总会有蛛丝马迹我要看看是谁在后面搞鬼。”
　　众人领命而去后，徐倩斜躺在贵妃榻上，无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裁纸刀。
　　精致的裁刀，在手中转动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闪着锋利的寒光。
　　徐倩觉得自己要好好捋一捋思路，这段时间的事太多了，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有什么事有悄悄的发生，并且发展的方向有些往超出她的控制范围了。
　　一种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似无形的巨石压在心尖。
　　徐倩捂着胸口，自己好似困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四面无尽的潮水涌入，一瞬间将她的身躯淹没，窒息的感觉如猛兽般涌上心头，她想动想跑想喊却无能为力，就在她快要完全被这种感觉淹没的时候，一声尖叫划破将她拉回现实，她猛地抬头看见余馨带着小刘跑来，小刘一见到徐倩就哭叫道：“当家的，先生出事了，先生出事了。”
　　徐倩暗自松了口气，心想好在这小子来得巧，不然自己很可能就陷阱去不好脱身了，又见小刘脸上明显的伤痕惊道：““发生什么事了？”
　　“当家的，先生被人扣下了，”小刘抹了眼泪说道：“先生和赵生还有剧院的几个工作人员都被吴耀富给扣在欢喜楼了，我是乘着人多偷摸跑出来的，当家的快去救救先生吧！”
　　徐倩骂了一句卧槽，吴耀富这小子竟然欺负到自己头上了，二话不说就往欢喜楼去，小刘紧跟随后，余馨也想去，但是被徐倩拦下，让她去叫汪师傅带人去欢喜楼找她，她自己带着小刘先行一步。
　　余馨见着情景不敢耽搁立马跑去保安室，却只见保安小乙小丙以及其他几个保安，无法只能先让小丙去找汪师傅，其余的人由小乙带着直接去欢喜楼。

作者有话说

　　给点鼓励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