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偷换（长连）》白滟

3、再临 #3

　　再临
　　# 3
　　是力量成为了你我的距离，还是彼此之间早已存在了天堑？

　　那一天，凛冽的雪线划破天际，凝碧透彻的眸因隐在利刃下的逆光更显沧桑，世界以孤高伫立的少年为中心扩散成无垠的冰原荒凉。
　　只一刀，只一刀。
　　【仅仅是始解，就斩了一头大虚……】那一日过后，没有人不带着莫名的景仰那样的低低沉吟，若是一位队长副队长，自不会有任何人作出反应。
　　但他不过是年纪轻轻的少年，方才拔出属于自己的斩魄刀，却已是如斯的强大。
　　只是那传闻中或许直接进入护庭十三番的少年，却呆呆的抱着长长的斩魄刀坐在窗前，恍恍惚惚的不知想着什么。
　　他时常怀疑，自己是活在梦里，还是死在了梦里？
　　明月是缺了一角的冰轮残月，小小少年坐在窗台沉静地凝望，像彼此都要落泪的无奈。怀里抱着瘦长的剑，紧紧的抓住了，就像抓紧了一生命数。
　　只是连爱恨悲愁都早已尝透，那么又该如何，去对明日报以期待？
　　以前为了变强，将爱恨怨憎都一一抛却的坚定不移，他已不再拥有。如今他的回归，是不是只能仅仅为了守护？
　　可如今的他还是太弱，还不得不变强，只是……
　　纵使强悍如往昔，还是那样轻易地倒在镜花水月之下，一切成空。
　　【我能变强吗，冰轮丸？……变得比以前更强……更强……】冬狮郎喃喃地细语，茫然的眸光却不知要追随些什么。对着冰轮丸，他不必掩藏些什么，于是他便开了口，脆弱宛如琉璃的声线，【而变强了以后……我又能，做些什么……？】
　　『有了力量以后，你又希望做些什么？』冰轮丸沉静的声音发出轻声微笑的意味，缩小的身躯停靠在少年的身后，『你，大概会保护他们吧？不管是应该早已死去的草冠，还是即将离开的志波海燕，还有以后就算依旧背叛你的雏森……也依旧，会为一护挡下那一刀镜花水月。』
　　【因为……我终究是个笨蛋，不是么？】冬狮郎苦涩一笑，他将头抵在冰轮丸宛如优雅盛放的护手上，像索取温度的孩子，【只是，我已经无法想当年那般舍弃一切的变强……我已经没有了那一份不顾一切的勇气了——】
　　『……或许，我有办法。』冰轮丸的双翼微微拢上了少年稚嫩的身躯，当回忆成为了流年的岁月被层层叠叠的昼夜轮转划破了激情，谁可以怪责你，无法在这样一个或许可能改变一切的世界里无怨无悔的持续与宿命抗争？
　　『只是，不知道需要花多少时间。』
　　冬狮郎倏然回首，定定地注视着身后那一双沉稳而慈祥的双眸，冰轮丸微怔，竟是不由自主地有了带笑的味道，『我竟忘了，你是必定不会后悔或者放弃的。』
　　【是啊……因为早就，没有了退路了。】冬狮郎轻声叹息，怀抱着冰轮丸的手紧了紧，【或许，我只剩下你了……】
　　在这未来飘摇动荡的世界里，我不知将来是否会像曾经经历过的绝望那样的烽火燎原，还是会有破灭之后重生的希望不会湮灭。只是，在我的剑能够到达的地方，我不想再看见我爱的人流一滴血。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到死为止。』冰轮丸的声音彷如叹息，『不管岁月如何变迁。』
　　而死的那一瞬，我将于你一起化灰。
　　冬狮郎抬头凝望着月色飘逸的云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的弧线。

　　还记得吗？
　　【呐，我想和你成为朋友，可以吗？冬狮郎。】
　　碧绿的瞳像被染了温度，皱起了柔软的涟漪，倒映了自己的身影。
　　【啊啊，为什么我总是不能将瞬步用好啊……】
　　馨香的银发擦着肩头，你抓住我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教导如何在刹那变幻动作。
　　【咦？】
　　模拟战中反应不及的地方都会有瘦小的身影默默伫立，然后你皱眉说，【笨蛋。】
　　【……】
　　还有，在那剧变的天地中，你握剑凝立，像帝王降临——
　　草冠宗次郎怔怔的望着窗外那一轮无比漂亮的缺月，月色苍茫犹如硝烟，让他一次次回忆起少年银发飞扬的模样，君临天下般，举手之间就变换了一个世界。
　　然后，视线里，忽然就真的出现了你的身影。
　　一袭月白的和服迎风飘扬，少年赤足轻点落在栏杆上，背了朦胧月色的银发像一个瑰丽而奇诡的梦幻，他就那样飞翔般的落在他难寐的夜中，如一份再不能磨灭的回忆。
　　【冬狮郎……】草冠呐呐的开口，【你……怎么……】
　　冬狮郎没有说话，他只是那样静静地望着他，眸光沉郁难解，草冠只隐约探究得出些许难言的疼痛与寂落，于是忍不住走上前，不曾开口的询问沉凝在担忧的眸中。
　　【……我要到遥远的远方去。】冬狮郎终是慢慢的开口，【或许，再不能与你一起。】他握着冰轮丸的手缓缓收紧，骨节不动声色地泛白。
　　【为什么？！】草冠忍不住失声惊叫，【明明……明明早就说好了的……！】
　　【我会回来的。只是，不知要花多长的时间。】冬狮郎淡漠的表情参杂了无以言表的疼痛，【我现在，还不能和你一起走下去……草冠。】他淡然的眸聚散着薄薄的忧愁与希冀，【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草冠怔然，无奈地轻叹，【我会一直，等你的。】
　　所以，不要用这样伤痛的声线来说话，好吗？我怀念你以往柔软纯粹的嗓音，你不该如此的寂寞沧桑。
　　冰轮丸是怎样的强大我能看见，或许你所背负的也必将比我认为的多得多……所以请你变强，可以抛下我，却不允许你遗忘了我——
　　【……谢谢。】冬狮郎终于轻柔的一笑，【那，再见了。要保重啊，宗次郎。】
　　【你也是，冬狮郎。】

　　那夜月下，少年们的笑脸温暖纯澈，一如萦夜的清丽月色。
　　直到多年以后，也依旧，难以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