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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私坊案(3) ...

  •   余光中,结束晚课的慈虹撩帘走了进来,李柏生想着三哥的嘱托,装作没有看到她一般,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不徐不急的笑谈几句,而后话音一转。
      “小音,你觉得我三哥这个人怎么样?”
      “仁善谦和,虽然身居高位,但并不傲慢,也从不居高临下。”
      “好是不好呢?”
      “不知道。”
      摇摇头,慈音大概料到李柏生此问的寓意,但作为师妹,她却不愿意顺着他的意思让师姐难过。这些日子,她看得出太子对师姐的关心,也真切的感受到这份关心给师姐带来的负担。
      “太子常出现在庸园里,你见着他总来看我,不吃醋?”慈音故意装傻,“还是说,你想把我送给太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柏生的头已经摇成了拨浪鼓,他怎么舍得把慈音让给三哥呢!
      “小音,三哥只是欣赏庸园的设计而已,我又时常在这,我们自然就在庸园走动了几次,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以后就不在这闲聊了。”李柏生蹲在她身前,低三下四道,“你别生气,我考虑不周,我错了,行吗?”
      看着师姐忧愁的眉宇渐渐展开,慈音将他扶起,娇嗔的责怪他失了身份。李柏生则当即表示自己在她面前不用有王爷的身份,自己想要的身份只有她夫君的位置,引得慈音羞红了脸。
      “王爷,慈音,明日我想去一趟大螺寺,不知是否可以?”慈虹看着李柏生,故意道,“我会坐马车去,带着斗笠,不会让旁人认出我是谁,王爷且可放心。”
      “师姐去大螺寺是参悟佛理吗?”慈音站起身拉住她的手,“师姐,虽说庙宇相通,佛渡众徒,但大螺寺庙宇高深,你一个人去恐不太平,我陪你一起去吧。”
      慈虹摇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此番前去大螺寺,并不是为了进香,更不是为了参悟佛理,而是要去见一位故友。慈虹已经敏锐的嗅到了这几日紧张的硝烟,尤其木工坊爆炸后,她更担心慈音的安危。
      倒不是信不过李柏生的权势,可他到底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既无政权,也无兵权,身边的暗卫再本领通天,又能如何?
      所以,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冒险去一趟大螺寺。若他肯相助,慈音在这风诡云涌京师的未来,就又多了一层庇护。
      “可是师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王爷会让我无患的,是吧?”
      点点头,李柏生虽不解她为何执意要去大螺寺,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会保证她的安全。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慈虹就坐上了马车,赶往大螺寺。因为是瑞王爷府邸的人,又有王爷的亲笔手书,大螺寺的住持闻讯后,立即亲自来接贵客,但见所谓贵客是一个带着白纱斗笠的尼姑时,心里还是有所疑问。
      “阿弥陀佛,见过主持方丈。贫尼慈虹,求见贵寺藏经阁玄尘师父,还请您通融。这是瑞王爷的手书,和贫尼的拜帖。”
      玄尘十代发修行,大螺寺众知晓他的弟子本就不多,这位外宇尼姑又是如何得知玄尘的?方丈犹豫了片刻,但又觉得站在空旷之地不妥,便差弟子带她去禅房等候,自己则带着两封手书,亲自去藏经阁面见玄尘。
      入寺闭关四年的玄尘,罕见外人,就连皇帝来进香,他也是不情愿的陪同些许时候就借故离开。此番听闻来者是一个自称慈虹的尼姑,问清音容,又见手书,却直接让方丈将其引来。
      开门声吱呀作响,玄尘抬起头来看着逆光而来的女子,原本的纤纤玉手已变了形状,粗糙的皮肤上布满了裂口,摘下白纱斗笠的那一刻,枯闷的脸上露出久别的疏离。
      “贫尼慈虹,参见护国公。”
      “锦雁,真的是你!”
      玄尘急速起身,将她扶而起,他看着心中多年来也无法挥去的面容,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护国公,多年可好?”
      “全心修佛,尚好,你呢?”
      “也好。”
      慈虹点点头,两人对坐,只是看着对方,无尽的话语在眸子中流转。玄尘率先别过脸去,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当初匆促一别,不料险些天人永隔,如今再得相见,要他如何不感怀。
      “锦雁,你从不愿见我,我以为你……还在怪我。”
      护国公李敦颐乃是先皇唯一在世的儿子,也是皇帝的中宫独子,先皇故去后,先皇的子嗣本就单薄,皇后和先太子先后抑郁而终后,先皇的骨血就只剩下他这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李敦颐虽是先皇仅存的独子,但自小由祖母抚养长大,李隆烽更是待他如亲子。甚至在李延生出生前,写下过立其为皇太子的诏书。可人总是自私又善变的,李延生出生后,李隆烽便将那张尚未公布的诏书销毁了。
      李敦颐自幼聪明好学,文治武功样样精通,尤其喜欢武学,李隆烽曾为其遍访天下名师指点。其十岁就能独挑武艺超群的大内护卫,十三岁已在疆场一战成名,相继带着李延生、李乔生击退回鹘、小楼、后金等蛮夷。二十五岁,因功绩无能出其右者,被尊为护国公,成为大卫朝最年轻的公侯。
      慈虹俗家时,与他不仅是玩伴,还是他的先锋,两人感情甚笃,若不是后来他被派镇守边关两年,慈虹被留守在京,也不会轮到李延生酒后强要了自己。
      “你好吗?锦雁。”
      “护国公刚刚问过这个问题了,慈虹还好,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念佛诵经,两袖清风。”
      李敦颐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慈虹的一举一动,可她熟悉的脸庞上如今只剩冰冷。
      或许,她面对自己早已只剩冰冷。
      “当年……”
      “当年的事,确实要托护国公的福,如果不是康先锋誓死保护,也不会有今日的慈虹。”
      慈虹的声音带着些许冷漠,她不是怪李敦颐当初没有率兵去救自己,她怪的从始至终都是他把自己像个玩物一样让给太子。如果他当年肯勇敢一点,肯执着一点,自己又何必要经历那些事,何必委身太子!
      “多年未见,锦雁你此番前来是有事吗?”
      李敦颐知道她入京,也对她入京以来的动向了如指掌,只是碍于她的恨,才始终不敢相见。
      “却有一事相求。”
      “锦雁但说无妨,只要是你的事,我都……”往事浮在心头,李敦颐仍旧懊恼,“这次我一定帮到底。”
      “希望你这一次能信守承诺。”
      来求李敦颐,是慈虹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虽然李敦颐软弱,可他毕竟是手握三十万大军的一军之帅,只要他愿意,关键时候保下张氏最后一点血脉,也不是不可能。
      罢了,就再信他一次好了。就算他不想着与自己的旧情,也该念着松青兄的袍泽之谊。
      几日后,由李荀生效仿刘备三顾茅庐,恳请李敦颐出山协助侦破木工坊爆炸案,李隆烽虽有不愿,还是给足了重返朝堂的李敦颐颜面,当日就赏黄金万两,以歌他八四年来吃斋念佛为国祈福。
      “启禀陛下,对于木工坊爆炸一案,臣已有眉目。”
      李敦颐看着龙椅上威严的叔父,心中早已树起的冷峰又厚了几寸。世人皆传大哥和母亲是在父亲崩逝厚抑郁而终,可母亲身边侥幸逃脱一死的侍女婆婆临终前却说母亲是被一条白绫活活勒死的。
      “我的主子,一向健康,哪有急病?再说,是什么突发急病能在半月内让皇后和太子双双归天?”
      侍女婆婆的话这么多年一遍遍的在耳边回荡,李敦颐不是没想过夺回皇位,可如今的局势,夺回皇位的想法根本不现实。
      他不是莽夫,不会做无畏的内斗。若是起了内斗,遭殃的还是卫国的百姓。
      “护国公就是护国公,礼佛多年,本领丝毫未减,诸位爱卿要以护国公为榜样啊!”李隆烽顺势又夸了他几句,话锋一转,严肃道,“护国公,你且说说,爆炸案有什么发现?”
      “回禀陛下,臣协助襄亲王核查了近五年六部对火药的使用情况,也调取了各地进京的大宗货物,查询到每年七八月都有一波从贵州方向进京的走私火药流入市场,而这些火药又辗转多次流入了爆炸的木工坊。”
      李敦颐的话让七皇子李芳生顿生冷汗,偷偷瞥了一眼父皇却发现他也盯着自己,李芳生双腿一软,若不是有李元生扶了一把,定会摔倒,并在朝堂上引起骚动。
      “襄亲王。”
      “儿臣在。”
      “三日内,把□□流入京师的轨迹写清楚,汇呈给朕。”李隆烽将老七的举动收在眼底,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转头继续道,“护国公,那间木工坊的主人,你可查实了?”
      “回陛下,已查实,只是……”李敦颐顿了顿,为难道,“请陛下容臣朝后向您如实汇报。”
      “不必,你且说!私购火药是死罪,不论幕后黑手是谁,朕都必将严惩不贷!”
      李敦颐摸不准皇帝对李芳生的态度,但毕竟受人之托,此番皇帝如此斩钉截铁,或许他早已知道木工坊的主人是谁,只不过是借自己的手,完成一出戏而已。
      叔父,您果然是心狠手辣。
      “回陛下,木工坊的幕后主人,是七皇子,李芳生。”
      自从木工坊爆炸,李芳生的阵脚早已乱了,随着案件的深入调查、五哥的云淡风轻和弃车保帅,使得他慌不择路的跑去了瑞王府,恳求李柏生,希望他能让老八高抬贵手,可老八是没再深查,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护国公却突然把一切都捅了出去。
      “父皇明鉴,护国公定是受到了小人蒙蔽,求父皇明察!”
      李芳生下意识的跪在地上,原本笑盈盈的脸上只剩惨白,他知道私购火药的罪罚,更知道天子脚下私购火药的罪不容赦,可他是皇子啊,父亲就算再不宠爱,也是皇子啊!
      “父皇,儿子……求父皇明察。”
      李芳生的样子显然是烂泥扶不上墙,李敦颐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五皇子的这颗棋子已废,他能换个终身监禁已是奢望。若此刻他能硬气的据理力争,按照叔父多疑的性子,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他的骨头还是太软了。
      众臣也都心如明镜:李芳生算是完了。
      果不其然,早朝之后,李隆烽下令彻查七皇子府邸,不但查出了木工坊的地契和未用完的火药,还搜出了百十丸丹药。
      按照大卫律令,私购火药者,死罪;私炼丹药者,死罪。
      李芳生在罪证面前,早已没有了争辩的话语权,李隆烽怒气正盛,无论如何也要治其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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