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后的那些年》陌上清韵

8、出嫁

　　八月廿四，今日便是姐姐出嫁的日子了。她出嫁的这一天，是在永宁公主后两日出发的，她从英国公府沿着长安街一路向东。

　　一路上鞭炮隆隆，我在宫中都能听到。看来她已经坐上轿子出发了。

　　我站在院内，听着隆隆的鞭炮声，向东边看着，虽然有无数宫墙所格挡，自此以后我们姐妹之间，怕是此生不见了。

　　流萤拿来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同我说道：“现已秋分，早晚寒凉。”

　　碍于身份原因，我竟连姐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穿着嫁衣是什么样子的呢？大抵是这普天之下最美的新娘。

　　也不知道姐姐是不是会觉得我不去看她是因为上次归宁还跟她置气，其实我早就不生她气了，她说的也有道理，我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该如何去做一位贤德的皇后。

　　傍晚，我坐在廊下，这样的结局，便也算好的吧，也不知道姐姐在那边会不会受欺负。

　　姐姐的性子那样好，对所有人都温柔友善。这样良善之人，在后宫之中更容易受欺负的吧，但有永宁公主在，我也大可放心了。

　　东吴的吴王，吴叙白，年二十，中原内知名的才俊，与李承昉相比的话……还是李承昉好！

　　听说他们二人幼时曾泛舟于江上，把酒言欢，好不快活。他们都刻意隐瞒着自己的身份，直到他随上一代吴王也就是他的父王，来到大昭商讨边商事宜，他们二人才互相知晓身份。

　　算算时间，他们大概后日就能到达边境了吧。

　　八月廿六日，清晨，我坐在椒房殿正殿内，接受着三位姐姐的拜访。

　　“安宁郡主未达东吴，娘娘怕是昨夜一宿未眠。”孙姐姐说道。孙姐姐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啊！

　　“只是昨夜做了噩梦。”我回想着昨夜的梦，虽然只是个梦，但我也为姐姐担忧，边境最近不太平，听说边境总有山贼作祟。

　　“安宁郡主福泽深厚，自然不会有事的。”温淑妃说道。“娘娘不必忧心！”

　　但愿是我多虑了……军队护送，姐姐不会有事的。

　　昨夜我梦到，姐姐独自一人，在林间小路，周围蒙面刺客向她步步紧逼，她大喊着：“救命！”，随后我便被吓醒了。

　　时祥突然急匆匆跑进椒房殿正殿，跪在地上，这架势应当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站了起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安宁郡主，她……”

　　姐姐！“她怎么了？”

　　“安宁郡主路上遇刺，掉落悬崖，生死不明！”时祥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姐姐遇刺，掉落悬崖！生死不明！怎么可能，明明，明明前儿还好好的。她素日和善待人，并无仇家，一路上还有军队护送，怎么可能……

　　流萤将我扶了起来，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娘娘，此时应当去甘露殿与陛下商议此事！”流萤在一旁说道。

　　对对，找李承昉，这件事他知道的细节更多。“去甘露殿！”

　　甘露殿内，几位大臣在内，我在殿外等候着。

　　里面传来阿爷的声音：“北齐！是在欺我大昭，欺我王家无人吗！”

　　“老臣，请求陛下出兵北齐！”阿爷跪在地上。

　　“不可！现在因此事出兵，必损国家根本，陛下刚登基，百废待兴，应当养精蓄锐，待兵强马壮，国库丰盈，再打也不迟啊！”赵尚书说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各位都退下吧，此事朕已有决断！”李承昉看着在殿外侯着的我，招呼着我进来。

　　我看着阿爷离去的背影，几日不见，总觉得阿爷清瘦了许多。

　　“天气渐凉，澄儿怎么穿的如此单薄。”李承昉看着旁边的流萤，流萤立刻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随后他领我进了内殿。“陛下，姐姐她……”，我在殿外听到他们刚才的言论，此时我也不知道该问他些什么？

　　对了！下落不明！外一呢，外一姐姐没死呢，有可能被农妇所救，还活着呢！

　　“陛下派人搜查过谷下吗？”我问道，心中有了信念，便不会如此悲痛了。

　　“我已经派人搜查了，过段时间就有消息了。”

　　他紧抱着我，摸着我的头。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

　　我在内殿内守候了一下午，等待着关于姐姐的消息。

　　来来往往的大臣，今日的甘露殿格外忙碌。大概是怕我听到“安宁郡主”这几个字而伤心，他坐在后院内接收着来来往往的信件。

　　时祥殿外殿内来来往往，我问着他，有没有姐姐的消息，他摇了摇头，便继续忙碌去了。

　　傍晚，我远远望着他，他在亭下，下着棋，旁边的裴将军递给他一张纸，随后他将纸条放在桌角的蜡烛之上，火焰从下往上窜上来，烧毁了纸条。

　　我快步向他走去，听到他同裴将军说：“人心如棋，局中黑白，只在一念之间。”

　　我从小扇手中接过茶水，放在了他的面前，我看了裴将军一眼，他大概也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向我们行礼，说道：“臣，告退！”

　　李承昉喝着茶水，目不斜视，裴将军走后，我问道：“陛下，可有姐姐下落！”

　　他放下茶杯，说道：“逝者已矣。”

　　“我不信！”可我明明知道，掉落悬崖生还的几率渺茫。可我宁愿保持着最后一丝信念，不愿意去承认姐姐……已逝……

　　“那……尸首呢？”我渐渐没了底气，哽咽着，眼中充满泪水，如若没找到尸首，我就继续相信姐姐还在。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刚刚边境传来消息，尸首已找到。”他从一旁递给我一封信件，我打开看。

　　上面所说，在悬崖下山谷内发现一具尸首，面部朝下，血肉模糊，从服饰上判断，尸首年龄判断，确为安宁郡主。

　　终究仅剩的那一丝丝信念也都消失了，“嫔妾告退！”，小扇扶着我走了出来。出来的那一刻，我终于忍受不住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昭明元年八月廿五，英国公嫡长女，安宁郡主，年17，薨】短短几字，便写下了她的一生。

　　她走后……我便不再是小孩子了……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我在殿内，摆弄着棋子，

　　林妈妈回禀：“奴才潜回英国公府，在大小姐身上发现了箭伤，应被人……射入谷底……”

　　“那支箭呢？”我问道。

　　“我在老爷书房中找到了大理寺描绘的图纸。”林妈妈从怀中拿出图纸。

　　那支箭上，刻着“齐”字。是齐军，早就听说那个边境不太平……

　　“今日之事，我要北齐，齐恒哲拿命来尝！ ”

　　我攥紧双拳。在我心中萌生出复仇的信念，可我独自一人……又怎能去对抗一个国家呢？

　　今日，也见到了，李承昉和阿爷的态度，阿爷手下无兵权，纵然心中有气，也只能忍受。

　　所以，我只能靠着李承昉吗？等着他帮我复仇吗？可他……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时候又怎能为了一位可有可无的女子，去出兵呢！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流萤端着寝衣走了进来，同我说道：“陛下今夜去了温淑妃那儿，娘娘早些歇息吧！”

　　他不来，我竟心中如此轻松，“小扇今晚你陪我吧。”

　　没想到昨夜那梦，竟是一个预知梦。为何同我亲近的人，最后都会落得如此下场！血肉模糊……孙姐姐是这样，如今姐姐也是这样。

　　“妹妹，又偷懒了。师傅让背诵的古文，背下来了吗？”

　　“姐姐，古文难背，还是风筝好玩！”

　　“妹妹，日上三竿，该起床了！”

　　“姐姐……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