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共振》漾崎

8、寻寻超市

　　政阳三中后门不远就有一条小吃街，从塞北绕过香气扑鼻的煎饼果子摊子，停在了一家麻小前。

　　“老板，一斤蒜蓉一斤麻辣，再来两听啤酒。”从塞北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靠着椅子支起两条长腿。

　　上午的人流本就不多，更何况刚下过大雨，因此店子里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从塞北伸手把玩着桌上放着备用的开瓶器，对这种繁闹里的短暂安静表示很满意。

　　在一片热气中的校服给人的存在感极其厚重，从塞北忍了两秒，然后妥协的把校服外套给脱了搭在腿上。穿长裤就够热了，再搭一件外套是准备好直接捂死。

　　放置在桌子上的手机“叮”响了一声，格外明显，是特别关心的声音。从塞北拿铁的开瓶器敲着桌子，丝毫没有看一眼的欲望。

　　他□□特别关心就两个，一个是曾寻，一个是他亲爱的老爹的助理，男的，长的很不错，据说是某个重本出来的高材生。

　　只不过屈才了，竟然被自己老总分配来带孩子。从塞北心想。他垂下眼来，里面黑色的体恤松松垮垮的套在他身上，圆形的领口露出一大片光洁的锁骨。手机提示音接二连三的钻出 从塞北简单的想象了一下那助理的表情，心觉这人真可怜。

　　小龙虾打包成盒和啤酒一起装在白色的塑料袋里，从塞北付了钱，总算是分出点目光来看看消息。

　　从宇邝助理：回个消息吧大哥。

　　最新消息停在手机页面上，从塞北抬起左手打开键盘戳了四个字儿，不用担心。

　　那边秒回：董事长发火了。

　　从塞北：项目坏了？

　　助理：董事长说你今天必须回家。

　　从塞北：当初他做这个事我就知道结果是这样。

　　助理：……

　　打字手累的从塞北摁住语音键：“不是说了我住宿吗？”

　　助理：董事长说住了和没住没区别。

　　“今天我肯定是不会回去的，”从塞北走到马路边拦住辆出租车，拉开车门的时候语气很轻快的问：“他怎么不想想之前我还小的时候他哪去了？”他声音掩在车的鸣笛里，可能不仔细听都听不清他讲什么。

　　现在管了和没管又有什么区别。从塞北心道。

　　语音“嗖”的发送。从塞北放下东西，甩甩手，突然长按那条语音撤回了。

　　从塞北：我今天不回。他打了句话，静静的躺在对话框里两秒，然后发送。

　　手机没再响起。从塞北关上车门，头也没抬的喊道：“师傅，南城幸浣街。”

　　开车的师傅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个后座上正垂眼看着手机的年轻客人，一头剪的极短的板寸，浓眉舒长，鼻梁高挺，特别是眼角挨着鼻骨的地方还有颗小小的痣，无端压下了五官的锐气。

　　等了半天师傅开车的从塞北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打量着自己的眼神。他很小的皱了下眉，忽然开口道：“把我放在南城厂边就行，不用进去。”

　　开车的司机如梦初醒般的一脚踩下了油门。后座上的从塞北身子猛地一仰，差点撞到脑袋。他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退回主页壁纸，一片幽蓝在他掌心亮起。

　　那好像是深蓝色丝绒的幕布在聚焦的灯光下发亮，而光的中心是闭眼将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的少年。

　　少年仰着青涩稚嫩的脸庞，像在迎接，又像在惋别。

　　一路飙过来的车以一个不怎么熟练的漂移为结尾结束了这段路程，胃里翻江倒海的从塞北搡开了欲要来搀扶他下车的司机，对着他扬了扬手机。

　　那是一个付款的界面，欲要掏出二维码的司机一愣，摸出手机一看，这位客人早在十几分钟前就付过款了，他瞬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来，忙声道：“您慢走啊。”

　　从塞北头都没回的走开了。他一向是晕车的很的，但是从来没对别人提过，也就几个玩的近的知道。

　　还没走出多远，从塞北只觉一股子恶心大力抵着他的喉咙，胃里简直要造反一样搅动着，他实在是忍不了了，放下东西直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垃圾桶去了，一喉咙吐了个翻天覆地。他扒着垃圾桶自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完了还往手下的垃圾桶看了两眼，结果又给恶心到干呕了。

　　被麻小勾引来接人的曾寻隔老远看着一个人弯腰探着脑袋凑在巷子边上扔生活垃圾的垃圾桶上方，脑勺对着他，额前的立着的一簇尖毛有些眼熟。

　　“从阿北？”曾寻疑惑的眯起眼睛。他张口吐出乳白的烟圈，摇晃着很快就消失在微微的夏风里。他又朝前多走了几步，瞅着了地上敞开的塑料袋里放着的两大盒麻辣小龙虾和绿色的啤酒，这才确定垃圾桶边那人真是从塞北。

　　“坐小的的来的？”曾寻叼着快燃到头的烟头问道，“吐的这么严重？不知道还以为你孕吐呢。”

　　“去你妈的孕吐。”从塞北在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一把扯开壳子抽出纸来捂在嘴上，然后狠狠一擦。

　　曾寻看着嘴疼：“啧，轻点，你自己身上的肉。”

　　从塞北把手里的纸巾摔进垃圾桶，直起身子用漆黑的眼珠瞪着一脸无辜的曾寻。

　　“好了好了，和你开玩笑的。”曾寻扬着懒懒的笑一手提起地上的塑料袋一手揽过从塞北的肩膀，侧过脸“呸”的一下把烟头精准的呸进了垃圾桶。

　　从塞北面无表情：“……你没长手？”

　　曾寻拿眼睛瞟了一眼他，很是嫌弃：“我又没长三只手。”

　　从塞北彻底没话说。

　　快近中午，这太阳终于有了点八月的气势，慷慨的在地面上洒落金光，晒的人大汗淋漓。被迫多走了几百米路的曾寻阴郁着脸，多次想要开口的话都堵在嘴里。

　　为了小龙虾在坚持坚持。他暗道。他们零散穿过了两条巷子和一条马路，终于在快要到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小超市。

　　从塞北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小超市红艳艳的招牌，上面红底白字写着几个大字：寻寻超市

　　他转过头拿诡异的眼神望着表情凝固的曾寻。“你开的？”他问道。

　　“我开个屁！”曾寻浑身不自然的怒吼道，他愤懑的对着超市呸了一声，提着塑料袋迈着大步跑了。

　　“？”从塞北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