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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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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人穿一件圆领白色修身礼裙,通身素白,领口和袖口镶着明晃晃的一圈钻,华贵中透着清纯。淡施粉黛,银色的丝带扎起高马尾,发尾和丝带在风中扬起,彰显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原来台上的人是文化课第一专业课第三,进了这座学府的。
九月的阳光依旧毒辣,分不清是那人还是那光,闪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周围的空气都在躁动,徐南一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旅行是件愉快的事,唯一不愉快的,何念从未主动联系他。
他们的关联仅限于朋友圈的互动。当时由于学妹在侧,徐南一多数的状态不得不屏蔽何念,所以他们的互动寥寥无几。
他以为自己是那个放风筝的人,
原来不是,
舍得松手的那个人才是,
那个人在台上。
纯白的身影立在眼前,挂着淡淡的笑容,讲些无关紧要的校史和典礼流程。自动地剪除了十多天的空白,自然得如同过去每个相聚在咖啡馆的日子一般。
他一直喜欢和何念呆在一起的氛围,宁静的仿佛遁入时空的间隙。
可是今天不同,他感觉无比的憋闷,想找点理由大吵一架。
恨不得邢超然把他们double dating的旅行讲述给何念,举着照片给她展示。
但邢超然是好兄弟,
他是个斯文体面的人,
所以,只能挂着僵硬地笑容,在大太阳底下面向主席台傻站着。
临到分别,何念没问起过旅行,也没索要礼物。
揣了一天的礼物盒子都烤热了。
徐南一发狠地扔在床上,一脚踹到床脚。咕噜噜从两床的缝隙里掉进最深的犄角旮旯。
至少有一点裴宇说对了:她总有本事把人逼到抓狂。
他觉得对何念倾尽所有的耐心了,却换不来一丝一缕的热情。
还是套路得人心!是自己犯蠢了!
第二天,徐南一大早上爬到床底下捞起礼物盒,穿了一身清爽的运动服,压着约定的时间慢悠悠地溜达到咖啡馆。
隔着马路,看到靠窗端坐着的人,双手捧着茶杯,悠悠啜饮,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笑谈几句,何念抽出一张卡片飞速地写了一串,递了过去。
徐南一想起他们的初遇,何念也这样搪塞过自己。
没有哪个现代人,这么交换联系方式的,也不知道若是当面拆穿了,要怎么收场。徐南一边过马路边胡思乱想。
应该不会怎样,何念这个人是不懂尴尬为何物的。
敷衍是她最大的礼貌,没礼貌的是当面拨出号码的人。
相处的越久,越能感知她的清冷,是来自骨子里的。
向无心之人偷心,站在玻璃窗外时,徐南一感叹自己艺高人胆大。
棱格状的玻璃窗,将阳光散碎成无色彩色的光斑,印在里面的人眉眼和裙摆上。
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被渲染得绚烂。
对视半晌,徐南一才绕进店里,在对面落座。
“换个不晒得位子吧。”放下纱窗,光线变得柔和,但依然明媚。
“对面的橱窗很漂亮。”何念指了指他来时身后的糖果店。
“喜欢吃糖?”徐南一招手点了一杯美式,整理下发型。
“不喜欢,喜欢绚烂的色彩,明艳的、璀璨的、像教堂的玻璃、像香山的秋天。”何念的目光飘的很远,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耶稣在受难,寒风在肆虐,绚烂的背后要有一个悲剧的内核。如果糖果是苦涩的,那就完美了。”
徐南一听不懂何念的审美观,只觉得这些话让气氛太沉重,不适合约会。
何念突然眼睛一亮,说到:“我将来要开一家糖果店,越诱人的糖果越苦涩,最畅销的是粉色的如初恋般美妙的糖果,苦得让人有失恋的错觉。糖果的名字就叫:门多萨的冬天。”
“阿根廷总统得罪你了?”徐南一为了一小块蛋糕进她嘴里,打趣道。
何念摇摇头,不理会他的调侃,勾起舌尖舔掉唇上的奶油。
“大画家,跟不上你天马行空的想象。我们学数学的是很严谨的,跳一步就会得到错误结果。”徐南一喂猫一般,又挑了一点蛋糕,送她嘴边。
小小一块蛋糕,玩了一个多小时才吃完。
何念的思想是脱缰野马,无论如何都引不到谈情说爱上;行为却乖得像只没断奶的小猫,喂一口吃一口,感觉即便是两磅的大蛋糕,只要是他喂的,一定会安分吃掉。
这种巨大的反差,趣味十足。
“小朋友,你把蛋糕里的戒指吞了。”徐南一打断她飞驰的思绪,故作紧张地说。
何念回过神,喝口水,慢慢撩起眼皮,给了他一个幽怨的眼神,显然在怪他不是个好的听众。
“我都听了,一个字没漏,你要创建一个独特的画派,用最明媚的色彩讲述众生皆苦的悲剧,悲剧是一切希望的开始,希望是最极致的浪漫。”
何念点点头,终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总结得不错。”
徐南一勾住她搭在桌边的手,牵到桌子中央摊开,把一个比掌心略大的盒子放在上面,捏着她细细的指尖,怜惜道:“手真小!”
又是手表,纯白的表身和表链,底盘和外框都镶满了钻,浓郁的金钱的味道。
“在雪山下看到这块表,当时它躺在橱窗里,印着皑皑白雪,让我想到你专注盯着画板时的神情,我就觉得它跟你很有缘。昨天你穿的那件白裙子,跟它很配,可惜没来得及给你。大画家给它取个文艺的名字吧!”徐南一深情款款地说。
何念一只手被他牵着,一只手托着腮,盯着表盘仔细欣赏着,脸上挂着客气的惊喜和淡淡的无奈。
“你听过一个笑话吗?一个大叔在路边捡到一捆葱,他就想得买排骨和莲藕,还得买口锅,忘了他没有厨房,还得买个房子,还得娶个会煮莲藕排骨汤的媳妇。摸了摸身无分文的口袋,于是他赶紧把那把葱扔了。”
徐南一想到她那间小小的佣人房,再看看表盘上细细碎碎的光点。一时间感觉自己蠢透了。不是所有缺钱的,都爱奢侈品,缺爱的,都喜欢甜言蜜语。
起码眼前的人是例外。
“我不是个清高的人,只是个清醒的人,好的东西我都喜欢,都想要,但是…”何念说着停顿了一下,勾起唇角,玩笑道:“首先我要做个大画家,买个大房子,娶个贤惠的丈夫。”
“没多贵重,小画家也能戴得起。”徐南一把表帮何念戴上,调整了下表链,歪头仔细欣赏了一下,赞许地点点头。
细细白白的手腕,在表衬托下,像件吹弹可破的瓷器,徐南一全部的注意力都凝结在捏着手腕的指尖,生怕稍一用力捏碎了。
何念抽出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那我争取先做个小画家。”
这只表终于还是送出去了,再看见却是多年以后。簇拥在灯光下,那只握着话筒的手腕闪着一圈白光。彼时的她星光璀璨,不止是个大画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