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树小姐》无瑕城

10、第 10 章

　　何念又变回了冷淡里透着阴森森的模样。
　　刚开始裴宇还能压着脾气安慰两句，时间久了又回到了他炸毛少爷的状态，“全世界都欠你了，爱吃就吃，不吃就滚！”把蛋糕扣桌子上，摔门走了，留下满屋子榴莲味。
　　何念用食指粘了一点蛋糕，添了一口，自言自语地说：“第一次喂我吃榴莲，我就吐了，吐到花盆里，挨了两耳光。唉，你们这些人记性真差。”
　　“没挨过打的缘故吧！”

　　秦嘉礼因为学费的事，受了父子俩的责备，看何念更加不顺眼，对着鱼缸里翻了肚皮的鱼，指桑骂槐地数落了几句。
　　何念识趣地搬回宿舍。她的情伤被迫自愈了。

　　陈可妮三令五申地警告裴宇跟徐南一断绝关系。
　　每次遇见都会翻个大大的白眼，避之不及地转身离开。比起脚踏两只船，她更看不上的是徐南一敢做不敢当的窝囊。每每想起他那天逃窜的样子，都气得牙痒痒。

　　每个周五换成了她去找何念。
　　陈可妮发现何念清冷的外表下，有颗敏感又体贴的心，对她好一点会回报你她的整个世界。
　　她只是给何念介绍了两份兼职而已。一份是她朋友服装店的模特；一份是她舅舅美术馆的讲解。在她看来，辛苦又收入微薄。
　　何念没说谢，却无时无刻不在表达她的感激：
　　每次见面都会送她一张画像，是上次见面时的样子，细致到纽扣的颜色、耳环的造型都记得；
　　在学业和打工之间奔波的人，每次她主持节目都会举着相机站在台下帮她拍照，应援的热情堪比狂热的粉丝；
　　陪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小说，发挥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改变男二的命运，哄她开心。

　　这天她和裴宇吵了架，带着一肚子气跑来向何念诉苦：“元旦晚会要我穿去年那条！亏他说得出口！”
　　何念认真地听她吐槽了一个多小时。合上书本，冲她神秘地眨眨眼：“走！”

　　裴宇打了好几个电话，被拒绝，把手机揣兜里，起身蹬蹬腿，对邢超然和两位室友说：“兄弟们，夜店走起，小爷请客。”
　　两人逛的礼服店的背后便是四人蹦迪的夜店，直线距离200米，浑然不知。
　　陈可妮兴致不高，逛了好多家没看中，奄奄地委顿在沙发上，不想再试了。
　　何念把几件亮闪闪的小短裙，递她面前，陈可妮扫了一眼，垂下眼皮，“我疯了，在晚会舞台上裸奔。”
　　“去蹦迪，心情好了，啥裙子都看着顺眼。”何念说话间已经把人拉近了试衣间，两人挤在逼仄的小空间里，嘻嘻哈哈挠了会儿痒痒，开始换衣服。
　　刚开始陈可妮有点害羞，一直低着头，一只手装作不经意地挡在自己胸前，但是何念大大方方地给她看自己腰上的痣，秀自己的马甲线，让陈可妮渐渐放开了，顺着川字形的肌肉纹理，摸了摸，带着好奇又捏了捏。
　　“呵！结实！”，她以为女生都应该是绵绵软软的，“怎么练的？”
　　“天生就比较紧实，做做平板撑和仰卧起坐就有了。本来是为了练胸，结果胸越练越平，吓坏我了，挂号看了好几次医生，医生说是我的错觉。”
　　陈可妮蹲地上咯咯笑，一抬头正对上何念的胸，“这么看也不小。”
　　何念套上裙子，自嘲道：“那我找个矮点的男朋友，最好眼睛在我胸线以下。”
　　陈可妮笑得站不起来，“神经病！”
　　何念把人扶起来，帮她套上一件的黑色包臀吊带小短裙，调整好肩带，绕着欣赏了一圈，赞叹道：“真是便宜那条人了。”她把条字咬得很重，逗得可妮又是一阵笑。
　　原本陈可妮觉得自己穿得过了，两只手无处安放地拽裙边。但是看了下何念，马上安分了。何念穿了一件坠满亮片的银色吊带裙，下摆从臀部以下就是流苏状的，走路间，隐隐约约闪现着裙底风光。
　　何念拉着她选了一对夸张的大耳环，扎起蓬松的丸子头，补了个浓墨重彩的眼线，清纯美少女秒变性感小野猫。
　　陈可妮从未尝试过这么刺激的事，去夜店的路上，紧紧攀着何念的胳膊，她矮何念一个头，这个姿势格外的小鸟依人。
　　何念感觉到了她的紧张，随着她的步子，走得很慢，不时逗她几句。

　　陷在卡座上左右聊骚的几人，没发现舞池中央蹦得昏天黑地的两个姑娘。邢超然勾搭到人，中途撤了，剩下两个室友是书呆子，头一次来这种场合，一脸茫然和兴奋，和他不是一路的，挺没劲。裴宇一杯一杯地喝闷酒，后来喝多了，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呼喊中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现在是我们的惊喜环节，Ladies& Gentlemen，上来展示你们妙曼的舞姿，获得最多尖叫的cp，将获得我们的惊喜大礼一份。”
　　何念牵着陈可妮，跳上了舞台，吹了个口哨，做了个wave冲台下起哄的人群挥挥手。
　　陈可妮喝了点酒，又蹦了半天，这会儿彻底放飞了，学着何念扭了两圈。
　　美女出场，还是一对儿，台下立刻炸了，主持人预感到今晚要爆，一个劲地call何念和陈可妮互动。
　　最后两人跳了一段热辣的贴面舞，以一个法式热吻结束，把豪华欧洲双人游抱回了家。
　　沙发上喝懵了的三人视线被堵得严实，错过了这么有冲击性的画面。
　　裴宇倒是被最后那个获奖感言的声音勾醒了：“这是我女朋友。我们打算国庆出发，在海边的教堂举行一场无人见证的婚礼，但是海鸥会到场，云彩不会缺席，每一朵海浪都会为我们祝福。”
　　他顶着八百斤的脑袋，撑着扶手，跳上沙发往舞台上看。只看到一高一低两个妙曼的背影，很快没入了人群，拨开人群挤过去时，影子都没抓到。
　　“cao！真喝多了。”裴宇头枕着车窗骂道。眼睛盯着窗外三三两两的人。

　　坐在外卖摊前的两个人，喝着啤酒，撸着串，自由到脱离地球引力。
　　“你真牛逼！”陈可妮打个酒嗝，“我都被你说感动了。”
　　何念帮她擦擦嘴，挑挑眉笑着说：“我也被自己感动了。如果出门就是海，海边恰好有座教堂的话，刚就把你娶了。”
　　陈可妮跟她对视两秒，低下头：“靠！”
　　两人聊着聊着聊到了同性恋，聊到那些年她们追过的耽美小说，聊到那些令人意难平的cp，何念的想象力又开始放飞，改写人物的命运，强行拆分重组。
　　把古代的将军和当下的刑警组一对儿，让师尊遇上霸道高干子弟…乱点鸳鸯谱。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可妮难得遇上资深腐友，听得直皱眉头又欲罢不能。“不过，你的安排也有一定道理。”
　　“没什么道理。爱情本来就是疯狂的、盲目的、绚烂的，刹那的绽放，值得用永恒的黑夜来纪念。”何念清空杯中酒，招手示意结账。“所有的门当户对和举案齐眉，不过是烟花寂灭后，熬过漫漫长夜的一壶酒。”
　　陈可妮喝得有点呆呆木木，但大脑仍在运转，想着“疯狂的、绚烂的爱情”，想着裴宇，想着舞池中央迷幻的灯光下那个疯狂的吻。

　　两人在附近的酒店开了房，刚有点困意袭来，陈可妮诈尸地翻过身，面对着她，问到：“你爱徐南一吗？”
　　何念伸手遮住她那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迷迷糊糊地回答：“乖乖，先琢磨清楚自己的感情吧。”
　　陈可妮煎饼一样翻来覆去，摇摇何念的胳膊，说到：“徐南一是个渣男，早点忘了好。”
　　她把从裴宇那里听来的，自己见过的徐南一的黑历史，嘀嘀咕咕讲给何念，生怕她听漏了，凑到耳边，一会儿摇一摇她的胳膊。
　　何念把她强行翻过身，一只手从颈窝里绕过去捂住嘴，一只手箍住腰，含糊地命令道：“闭嘴！睡觉！“
　　陈可妮感觉何念有些死心眼，完全没醒悟的意思，呜呜噜噜地挣扎着。
　　“你男朋友也没好到哪里去，不如我们私奔吧。”说完凑上来轻轻咬住她的后颈，感觉怀里的人老实了，才松开嘴，说到：“小猫不乖的时候，猫妈妈就会叼住后颈把它提起来，马上就老实了。还真有用。”说完就没了声音。
　　直到身后的人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陈可妮才慢慢放松身体，从何念怀里一点一点挪出去，躺在床边，胸膛剧烈地起伏。
　　这一夜过得太疯狂了！
　　毁灭吧！无所谓了！不会有比这更刺激的事了。整个宇宙都变得平平无奇，不值得探索了。
　　她那点错失礼服的忧伤，和裴宇的冷战，讨厌的室友，都被这一夜的疯狂炸成了碎片，不值一提。
　　脑海中没有一个成形的想法，像是有满屋子的小飞虫，横冲直撞，半梦半醒地熬到天亮，像是她的幻觉又像是梦境，她们穿着白色的婚纱，一会儿面对面站在教堂里，一会儿手牵手奔向海边，一会儿又出现在灯光闪烁的舞台上，舞台下站满了人，细看一对一对都是被何念交错时空强组的cp。
　　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空了，浴室传来吹风机的声音。
　　陈可妮记忆加载回来的第一秒弹起来，裹着被子，慌乱地找自己的衣服。
　　“衣橱里。”何念探出头说了一声，缩回去，继续吹。
　　她们出门时穿的衣服被烫得平平整整挂在衣柜里。
　　明明昨晚寄存在店里了。
　　陈可妮穿好衣服，冲了两杯咖啡，低头翻手机，耳朵竖着听浴室的响动。
　　早餐送上来的时候，何念才从浴室出来，两人面对面坐餐桌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大街，安静地吃着早餐。
　　气氛安静得有些暧昧，平常何念都会巧妙地圆场，但是这顿饭她吃得格外专心，仔细地咀嚼面包，品尝果汁和牛奶。
　　这让本来就有些不自在的陈可妮更加紧张。头越埋越低，快栽进牛奶杯子里了。

　　终于在一顿饭的尾声，何念放下咖啡杯，用搅拌勺轻轻敲了下桌子。
　　“喂，撒完酒疯害羞呢～”声音里带着宠溺的笑意，“放心，我没录下来，不会向你男朋友告密的。”
　　陈可妮抬起头，红着脸说：“我又没做…”声音越说越小，后面的两个字被她吞了。
　　何念看着陈可妮窘迫的神色，诚心逗她，叹口气：“唉，看来是我喝多了，分明记得有个女的拉着我非要私奔。还说要去海边……”
　　“分明是你！”陈可妮打住她的话。
　　何念强忍着笑低下头，忍了一会儿，噗嗤一声，趴在桌子上咯咯笑起来。
　　陈可妮急得跳起来，指着何念说：“不许说出去。”
　　终于忍住笑，何念把奖券递给她：“和你男朋友去吧。”
　　两人推辞了半天，何念说：“我没钱、没时间、没男朋友。别浪费了。”

　　这张券最终归了陈可妮，直到毕业季成行，她和裴宇真的在海边看到一座白色的教堂，海鸥盘旋在上空，涛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