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个世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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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恭喜玩家唐瑭触发人物剧情]
身体很轻，像一朵绵软的云。
唐瑭缓缓睁开眼，眼皮被困顿拖累后滞涩的感觉稍微减弱。他嘴唇茫然微张着，起身的动作有点迟钝，没反应过来自己突然的失去意识。
还是在刚刚的那间宿舍，身下正坐着的床铺的位置也没有变，唯一发生改变的是——合上的窗户帘。
深色布料拉得严实，堪堪露出一条小缝让几缕光亮通过，整个房间的色调暗了下来。
“碰————”一声巨响，像是肉/体被狠狠砸在门板上。也确实，发出声音的就是现在唐瑭所处宿舍的门。
唐瑭心跟着激烈跳了下，连忙看向门口
恶狠狠的人声和纷杂的脚步声聚集
又是几声响动，愈来愈剧烈，感觉整个房间都在跟着晃动。关上的门竟然因为这后面这几下莫名的大力撞击，相当粗/暴地被硬生生打开了。
瘦弱男生像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垃圾一样，被他人一脚踹进宿舍里来，直接跌倒在地。
男生校服上清晰可见凌乱脏污的脚印，裸露在外胳膊上大大小小的青印和红痕触目惊心。他头发很长，遮住眉眼，只露出带着血痂紧抿着的唇。
唐瑭即将出口的惊叫被他用手紧紧捂住，躬起身子，慌里慌张地想要找什么地方藏起来。可是，在床上，还有什么地方能藏呢？
等等——
为什么他的手是透明的？！
唐瑭颤巍巍地把手放到身前张开，不管怎么看，都是透明得只见隐隐的‘手’的轮廓，甚至可以将目光穿过掌心到墨绿色的床垫上。
不等唐瑭再多恐慌，除了男生以外的人，一下子全部都涌了进来。
为首的人站在光源处，不见面容，却能听到他恶意满满的质问声，语气高高在上，夹带着明显的轻蔑和嫌恶。
“不过是家里没权没势的垃圾而已”
“老师的乖宝宝，成绩好的小白脸”
“你很得意是吗？”
“—— ——”
男生最后动了两下嘴巴，吐出的两个字却没有声音。在唐瑭看起来就是他停顿了两三秒，然后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发出嗤笑，叽叽喳喳地大声奚落嘲讽。
听着这些话，唐瑭的眉毛越拧越紧，他在以前的学校从未看到过这样的事情，或者说，哥哥将他保护得极好，绝不会让唐瑭有这样的经历，哪怕是目睹都不行。
现在明明唐瑭就缩着身子坐在床上，但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
倒在地上的男生没有说话，像是一尊雕像一样木木地蜷缩在地，没有情感起伏，任人辱骂。
为首男生被他毫无反应的态度激怒了，从门关踩着怒气大步走向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强迫他和自己面对面。
他进入室内，面容彻彻底底暴露在唐瑭视线里。男生没有长成一副唐瑭想象中和能说出这样恶毒话语匹配的刻薄、丑陋模样。
因为——他根本没有脸
准确来说，除了一双猩红得不似人的眼睛和夸张的大嘴外，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片浓稠的黑色，像墨汁，像黑雾，也像恶意幻化成的怪物。
不止是他，还有他身后所有人，都是怪物。
唐瑭还没解出自己变得透明的迷题，现在又给他送来了一份惊吓，手背寒毛直立。
“— —”
“你说话啊？嗯？”
“装什么x，垃圾就是垃圾！”
男生继续谩骂，声音尖细刺耳，已经不用瘦弱男生回话了，他演独角戏上了头，红色诡异的眼眸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大嘴咧开的弧度似乎可以撕裂黑色的脑袋。
四五个人配合地发出奇怪的笑，神态、动作如出一辙，癫狂得不行。
他们簇拥而上，像饥饿的、流着涎水的饿狼遇见猎物般对着男生亮出獠牙和利爪。拳脚密集布下，骨头的脆响同男生压抑的痛吟，与怪物们肆意的笑声一起，在唐瑭面前演奏了一首恶之歌。
唐瑭透明的脸颊自然流露出一种替受害者鸣不平的怜悯和对加害者憎恶的神态。
可他无能无力，床铺上似乎有堵无形的屏障，阻隔了他动身想要阻止一切恶行的动作，他在此刻扮演的角色仅是没有戏份的透明人，只能紧咬住看不出颜色的下唇，把糟糕情绪发泄在自己身上，握紧拳看一场闹剧。
人的身体是可以随意练手的沙袋吗？是破了洞缝缝补补就能好的布娃娃吗？
显然不是。
怪物们刺耳癫狂的笑声依旧，另一个声音却越来越细微。他们把头颅当作比赛时的篮球，一个接着一个地一个用掌心锢住往地上拍。
篮球漏气了，悄悄破开一个小口，让殷红的血滴在拍打中混着灰尘沾在地板上，颜色又深又脏。
手上黏腻的触感让恶人不满了，他们厌恶地接来盆水，在男生躺着的上方清洗双手。洁净的水流经他们黑得浓稠的手，也染了污浊，血渍稀释在水中，又从空中落下，最后回归本源。
这单方面的施虐持续了很久，久到唐瑭眼眶里的泪水都要流尽。他不知在何时哭得泪流满面，汹涌的情绪鼓胀胀地塞在胸口，闷得浸出潮湿的水。
他在为受害者而哭。
旁观一场酷刑的结果是，让这位心存善良的漂亮男生关不住情绪的闸，眼泪流个不停。好像他就是受害者最亲密的朋友，亲眼目睹这残忍的画面，就好像那些拳脚都落在了他的心脏，钝痛得不行。
唐瑭抽了抽鼻子，让被泪水沾湿黏在一起下垂的睫毛分开。
他愣住了，沉浸在自己世界哭得无法自拔的他竟然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宿舍里又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怪物消失了，男生也不见了。
没沾上叮点血迹的地板空荡荡的，差点让唐瑭怀疑自己做了场怪梦，唯有脸颊上湿润的触感还在提醒他，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悬着的心还没放下——
“噗——”
破空声传来时，唐瑭近距离看到了一双苍白、瘦到骨骼凸起的双手，向两边用力撕开了他身前这一片空间，得到一条狭小缝隙。
这双手又迫切地直接突近，趁势一把抓住了唐瑭的右脚踝，用力之大像是要把脚与躯体分离。
唐瑭被抓得难受极了了，拼了命去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开，平常一点点疼痛都能要了他大半条命的，更何况现下突如其来的“人”的粗鲁的动作。
手的主人从那被扯开的缝隙里探出半身来，头部能诡异地伸长贴近唐瑭，距离近乎面对面。面容蒙着层黑雾，看不清。
他不语，呼出的鼻息打在唐瑭脸上，冷冷的。
唐瑭的脸色即使是透明状态也能看出他此刻的震惊，以及几分苍白无措。
这个人的身形，他很熟悉。
皱巴巴、凌乱沾着水和其他混合物的衣衫，还有一缕一缕的长刘海。
就是刚刚他为之哭成泪人的主角。
「受害者」
男生尽力了，几乎要拧成麻花似的脑袋终于凑到唐瑭耳畔，他的声音很像老坏了的收音机，夹着几段滋滋的电流，向唐瑭吐出两个字
“—— ——”
......
光亮照在眼皮上，带着温度和给眼瞳微微的刺痛感。男生坐姿同一开始一样，只是脑袋不小心往旁边压，却很乖地靠在上铺的墙壁上眯眼睡觉，小腿依然伸出护栏外。
唐瑭醒了，眼神还很空，像是大梦初醒的茫然，咋一看很真挺像店铺里摆放着的大型真人娃娃。
眼珠子转了转，宿舍的窗户帘绑得好好的，让阳光一丝不落地洒在室内，地板干净，没有奇怪的污渍，甚至清晰还可以反光。
他又伸手摸了下脸和眼睛，也没有湿润的水痕
难道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但如果是梦，这也太真实了吧。
“唐同学，你醒了啊？”
温润男声打断了唐瑭的胡思乱想
唐瑭循着声源看去，俊美似谪仙的男生噙着淡笑站在厕所门口，他手里拿着洗净的毛巾，光亮给他披上了耀眼的外衣。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一个世界（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