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蜨》詩鈐

31、第五章 咖啡馆

　　尹青齐约我到咖啡馆见面，气氛不错，华而不实，我讨厌咖啡。
　　「古亦，昨天问你的事，你还没回答我。」
　　我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掂量着尹青齐耐心将尽，我便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来几个欲言又止，才开口道：「尹先生，我之前认识他，后来就没见面，直到上次酒会才……那次是意外；之后，他找过我。」
　　「你们交情很深嘛。」火烧眉毛的老狐狸还有心思打听别人的事情，他有一句没一句套我的话。
　　「尹先生，儿女情长的事情您应该没有兴趣。反正这个人，我只能说我恨他。这是我的隐私，我也不想剜自己的疮疤。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辞了。」我起身要走。
　　尹青齐放下一句话：「喝完咖啡再走。今天你不是放假吗？」
　　我只得坐下，尹青齐时刻不忘提醒别人。
　　「你和他什么关系，我没兴趣。我只对跟我有关的事感兴趣。你恨他，这样最好了。你见过小亚吗？」
　　「嗯，见过。最早是在尹太太那里听说的。」
　　「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尹先生，我能有什么看法？」
　　「或者说，你有什么办法？」这个人的口气千年不变，引导你，命令你，上司，在上必司，他习惯让人说出他的想法，不能不到位，不能太过头，点到为止，隔靴搔痒，恰到好处，不能不聪明，又不能比他聪明。
　　「办法？这可不是我能力所及。而且前因后果我都没弄清楚，怎么可能说什么办法？」
　　「听说辜先生在东方干过一段时间。小亚告诉我的。她在东方的时候受辜余照顾，所以只跟铭基拿货。」尹青齐说完话之后停了下来，看我的反应，眼珠子来回溜达着。
　　我气得唇白脸青，手使劲攥紧咖啡杯，把头低下去。
　　尹青齐似乎还算满意，接着说：「古亦啊，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我想除了我尹某人，这里，应该也找不到第二个敢用你的人了。」
　　「尹先生，我记性向来不差，我对自己的立场也认识清晰。您想要我怎么做？」
　　「小亚和我太太都听你的话。这次那小子闯了祸，小亚不肯罢休，我老婆天天在家里哭，这样，很麻烦。」
　　「尹先生，别的我可能不懂，不过背叛这种事，永远就像根刺，芒刺在背，辜余和我，就是这样。」
　　「你在教训我？」
　　「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喘了口气，「其实，能解决这件事的人只有尹先生您。」
　　「哦？你倒说说看。我啊，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尹青齐还是挂着笑。
　　「其实，应该说细水长流，这也是最一劳永逸的方法。女人来回就是要人上心要人哄，左不过花束珠宝之类的东西。尹太太需要您在意，您就多费点心。他说过您当年摘玉兰送她，说得动情，您不妨买些回去；或者做个吊坠什么的当纪念。至于小亚，我觉得她是个乖巧的女孩子——或者可以引荐给尹太太，只要尹太太接纳了她，天下大吉。我看小亚是个有事业心的人，尹太太又是家里的一把手。若是尹先生调和她们，那『左右逢源』、『如虎添翼』一类的就不是套话了。小亚不是小脚女人，尹太太更不会没有度量。您平时管理我们这些手下向来恩威并重、点到为止，道理上，多少应该是相通的。至于令郎，我觉得比较麻烦——其实这次让他吃点亏，恕我唐突，指不定是件好事。令郎那么聪敏，若能掉个方向，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也是您应有的福气。让他服个软，长些记性，毕竟他还很年轻，挫折于他有益无害。」
　　「古亦，没看出来啊，你的脑子，那么好用啊？要是你跟辜余联手，那不是所向披靡了？呵呵——」
　　「尹先生，您问我，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和他？联手？我还想多活两年。您的恩德我是当还的，所以，今天冒昧说了些废话。我和他？对我而言，这样没有任何好处。」我仍是一脸怒气，确实，我拿不到任何好处，「尹先生，该说的我都说了，可以了吗？今天毕竟我在休假。」
　　「休假？记得谁给你的假。」一贯盛气凌人，「古亦，我还想问问你，辜余真那么让你彆扭？」——后面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像他嘴里说出来的。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这是必要规定程式动作，齐活儿了。
　　「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你也放假，去看看我老婆。」
　　该死，我这个月还能剩下什么？明天，我还有多少个明天？
　　这算是「三联假」？嗯，是「假」。

作者有话说

　　己丑年丙子月丙戌日。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