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盒而来》满春香

14、第 14 章

　　听罢吴盐仔细闻了闻，奇怪自己倒是挺喜欢这种盐粒烤焦后的烤鱼味，玄常这时已迈步向前进了洞，吴盐赶紧跟了上去。
　　适应环境之后，眼前也微弱看得见人的样子，这是玄常没有回头只是拉起了吴盐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突然一阵一阵的潮湿环境特有的霉味夹杂一股子烂肉味传来，在这个通风不好的山洞里让人额外感到难受。即使带了个头巾遮住鼻子也无济于事，硬着头皮朝前走，大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气味越来越浓烈，直至看见前方一坨摊在那里的东西轮廓出现，玄常拿出夜明珠施法让其悬浮在半空朝前平移过去，前方是一个已死的人，确切的说他只有一半是人，下半身是蝎子。但是上下的连接处已被打烂，肚子里浆状物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有点狠啊，是谁？吴盐极度不适应，皱着眉头，把脸别了过去。

　　“走吧。”玄常提出一口浊气，转身朝洞的更深处走去。
　　吴盐一路跟着，看着背影都觉得玄常似乎心情很差，两人只是一前一后的走着。只感觉朝下延伸，越发的寒冷。二人将灵力运转继续往下走。
　　夜明珠一直发着冷色的亮光，这会被玄常托于手掌。再往前走空气不见稀薄，想来这个地方不是封闭的。
　　走了一柱香时间，看见了亮光直通外界是个地下湖，四周是晶莹剔透的冰晶。
　　吴盐看着这池未结冰的湖水，好奇心让他慢慢靠近，只感觉自己听见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叫着自己，是妈妈，十几年未见的妈妈！他心中狂喜，脚步轻浮，昏昏沉沉，就在他还有几步之遥便能到达湖边时，被一只温暖的手拉了回来，迷茫片刻之后吴盐回过神，不可思议的看着玄常。
　　“你怎么了？”玄常看见吴盐目光迷离地迈步靠近湖边时，感觉事情不对，拉住他。
　　“这湖有问题？”吴盐也警觉地和这个湖拉开距离，神识有点不稳，退后几步，保持距离。但伸着脖子还是想尽可能看清湖水的整体，于是被玄常捂住了眼睛，“你傻啊，这地方灵力浓郁，好比像醇香的酒，一个酒鬼尚且喝几口都醉何况你这个白丁。”吴盐这会心中做了个类比，的确有喝醉的感觉。
　　玄常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手结了一个印，将自己的神识放了出去，看得吴盐十分羡慕，不由心中好奇小师兄现在的修为厉害到什么程度。吴盐见他专心致志的样子，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实力，似乎因为这几天没有心思放在打理上，下巴上也冒出青渣，剑眉微皱看着不像之前那般美好更显的几分颓废疲惫。吴盐有点内疚心虚，这个状态回清源山，不就是自己不让小师叔省心么。
　　这时玄常忽然睁开眼睛，拦住吴盐的肩膀便朝着冰墙冲去
　　“走！”
　　吴盐还在懵圈时，只感觉自己极快的撞向冰墙，而在破冰之声之后，震荡带来的压力并没有很大，因为玄常将他大半个身体裹在了怀里。他们并没有真撞上冰墙，而是诡异的穿了过去，另一个冰冷的洞穴，面前树立着一块巨大的冰柱里面似乎还有一个人影子。
　　“小师叔你没事吧？”吴盐看着此时玄常面色不好抿着唇死死盯着那个冰柱。顺着他目光看去吴盐仔细端详眼前一切，眼前这个冰柱内有居然是一只发着光的类似巨兽的爪子，这冰柱十人环绕才能围住，就在刚才他们二人来到这里时它便开始通体亮起。
　　这个现象吴盐并没有察觉，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护住了自己的小师叔身上，只瞧了大概注意力便又回到玄常身上。
　　玄常没有回应，找了魔一般盯着眼前的冰柱内那只发光的巨爪。呼吸都因为兴奋之情而急促起来。吴盐有些害怕不敢动，任其抱着自己，按照他的想法来说看见这种不明巨兽残骸的时候会有异常反应的情况...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即使吴盐只是自己单方面给他贴上了“有光环的人”这样的标签，目前他这些年来第一次看到在“猜测名单”里的人异常。吴盐有点焦虑，拼命提醒自己要冷静，可心跳过快和紧张担心玄常，还有冰柱散发的危险感，让他脑子陷入混乱。他不想玄常有特别的地方，他已经够特别了，吴盐不希望他身上出现更多“意外”“特殊”，吴盐不敢深入研究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
　　“害怕玄常离自己越来越远”。
　　现在吴盐仅仅只能一动不动地呆在玄常怀中，等待未知的下一秒。
　　玄常回过神低头看着吴盐的眼神，心中压抑的情绪又苏醒过来，也许是这个诡异巨大的冰柱影响，玄常吻上了吴盐。
　　吴盐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而是恍惚间觉得应该顺从自己的内心。朦胧中醒过神，溪流潺潺的山泉边，两只一大一小的巨型白狼一左一右趴在身旁。正是合欢谷里那只大白和玄常的小白盾。
　　“小师叔...？”吴盐心中一万句脏话飘过，尴尬癌晚期，看着闭目凝神打坐的人，“我说...小师叔。”
　　“...”玄常依旧闭目打坐。
　　吴盐看了看身边两只白狼，撇撇嘴，把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默默扫视周围，接着查看自己身上是否有伤。尴尬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时间异常艰难曲折离奇坎坷地过着漫长的每一秒，其实只是一盏茶的时间。
　　“你们还好吧？”玉川师父的声音由远至近，二人睁开眼看向来人。
　　“师父！”
　　“师兄。”
　　二人同时开口，互相照面后皆是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玉川笑了笑，在四周设下结界，接着简单告诉了他们这段时间同时发生的事情，师门已派出弟子兵分两路，其余长老弟子都先行一步去往边境地区搜索大吴的下落。说完之后看了看身边的无字，轻咳示意。
　　这时候无字一直半垂的眼才抬起来，吴盐从未仔细看无字师尊的样子，这是头一次直视他的绿宝石般的眼睛，虽然半张面目依旧隐藏在面罩后面，眼睛和深邃的轮廓还是可以看出来是异域的神秘感。
　　“吴盐，我替你算了一卦。”原来无字师叔居然是男人？吴盐想着之前似乎好像是个女子啊...
　　“你可知自己的来此的缘由？”
　　“回禀师叔，授命来月半国...”吴盐正准备回答。
　　“是你来此的目的。”无字绿色眼睛犹如看透吴盐的灵魂。
　　“...我？”吴盐茫然片刻，心脏骤然猛地一跳“弟子愚笨...无字师叔请明示。”
　　玄常也疑惑起来，只觉得无字话中有话，心里对无字的话感到不舒服皱眉问：“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玉川也是不明所以，虽觉得玄常有点没礼貌不过没有说话，等着无字解释。
　　“你...不该在这里...”无字随手一挥凭空出现一个投影石，里面出现一段景象，一张熟悉冷峻阴郁的脸，正是那个掠走吴宣的黑衣人，这会儿他脸上还有血渍污秽，整个人更加颓废阴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睛里那股杀意却依旧不改。
　　“为何几次三番要害吴家小辈？”带着愠怒的问话声音是山门里的段长老，“什么仇？要残害孩子！”
　　此时一个背影就要冲上去再给黑衣人来一下，看着是混海尊者，被段长老拦了下来。
　　“...呃...唔...”看着这个黑衣人也很痛苦，有点奄奄一息，看着被迫服了真言剂，依旧试图控制自己不说，半天咬牙切齿挤出不完整的几个字“杀...我..！”大口血水顺着嘴角留下。
　　“我来。”无字吐出两个字，混海怒目而视黑衣人，身体则让开一个位置，无字修长的手指掐诀放在嘴边，口中无声念了一段咒语，黑衣人彻底陷入疯狂状态，他癫狂地抽动身体，似乎在与无形的力量做着最后的一点抗衡，扭曲的脸让吴盐感到非常不适。
　　“抵命...要祭品...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衣人突然癫狂大笑不止。
　　一边吐血一边大笑还满身满脸的血污，这就是地狱恶鬼啊……
　　吴盐脑内风暴，浑身冰凉，正在此时一直在看着他的玄常将他拦了过来，同他站在一起肩并肩，手不层放开他的肩膀。
　　黑衣人盯着投影石的方向癫狂大笑不止然后突然眼睛瞪大，接着便在最后的一阵痉挛后倒在地上，面色灰败，眼神涣散。到此这段影像也结束了。
　　“你可曾还记得你妹妹五岁那年被他掠走？”半晌无字叹了口气，扶额。
　　“记得。”吴盐点头。
　　““嗯，我自诩百年从未算错过。唯独你们吴家小辈这翻了船。”无字毫无波澜的声线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你就说吧，到底我徒儿哪里不让你老人家不爽了？”玉川着急护犊子了，最讨厌无字这种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了。
　　“啧，闭嘴。”无字瞪了一眼玉川，继续看着吴盐，“揣测天意本就同我们修道一样逆天而为。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说着看了看紧张的玉川和玄常，将投影石收回袋中嘴中还继续说“别着急，我只是想看看吴盐的灵力波动。”
　　玉川有一瞬间有点怀疑，不过还是默认接下来无字要干的事情。
　　“莫怕。”无字语调低沉，出奇的让人感到安心。使得吴盐放松自己，闭眼等待无字的测试。
　　吴盐若是睁开眼，他就能看见一脸不爽的玄常正盯着无字伸出点在吴盐额头上的手指。只感额间一股清流传入脑内，让人舒适，盘旋于两眉间逐渐向下至丹田之内。只是渐渐感觉他又往下了一寸，缓缓流淌入了禁区，这...个？
　　“唔...”吴盐感觉自己被这股劲儿给冒犯到了...
　　“尹无字！你给我住手！”玄常怒道。
　　“...”无字师叔懒懒睁开眼看着吴盐，收了灵力。
　　“呼...”吴盐感觉好多了。想起刚才的那阵悸动，登时羞恼起来，眼睛泛着红，少三分怒意倒是添了点别样风景。
　　看着吴盐的表情玄常感觉自己有点渴，逼自己转移视线，转而对着无字继续怒目而视。
　　“无碍。”无字模凌两可的回答让人感觉不愉快，尤其是玄常，这会已经冲过去拽住了无字衣领。
　　“小师弟...哎呀呀...好了好了，无字也是为了我徒儿好呀。”大概吧？玉川见势不妙立即拉住二人。
　　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个玩意儿有点下流呀…师父...吴盐决定装傻充愣混过去算了。他更在意的是刚才玄常说的尹无字。
　　“真是疯子。”玄常狠狠地甩开玉川的手。玉川也没有生气，习以为常地笑嘻嘻。
　　吴盐第一次看见玄常和他的师兄们相处，不由觉得意外小师叔对他们如此不客气，虽然听同门弟子见八卦过，说玄常小师叔最得宠，谁的面子都不给，惹他不高兴了便说动手就绝不手软。不过从来没见过，这回倒是觉得是自己武断了，玄常的确和传说中的一样。
　　这种场面，吴盐觉得安静如鸡最为妥当。
　　这篇算是揭过去了，可大吴吴禀榭啥情况还一无所知，无字看着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事而表现出急躁，只是叠了一只千纸鹤，千里传音回师门之后，同玉川继续朝妖界入口赶路，吴盐则同玄常继续回半月国处理任务，那个瞿佑姬自然是死了，被皇后的弟弟给斩杀在皇帝病榻前。
　　这个皇后一家够狠的呀……
　　二人立于皇宫最高处的屋顶上，闲聊，
　　“谁叫狗皇帝违背了当初的承诺。”自离开皇宫之后，玄常现在已然不再像原来。“这是给的警告。”
　　是啊，大婚之时说好的今生一夫一妻一双人。
　　时间证明了男人承诺的事情，保质期不是终生制的。皇后肯定很生气。
　　“...”吴盐不指望玄常能还给他听，于是脑补着着深宫内的各种桥段，感叹了一句“毕竟是少年夫妻，这时间一长哪有不打瞌睡的时候。”更别说帝王了。
　　玄常听他这么说突然扭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神直勾勾。
　　“我...说错了？”吴盐倒是觉得玄常目光不善。
　　“若是你的道侣背叛了你，你也如此豁达？”玄常笑了笑，轻声问道。“你能当他打了一个瞌睡？”
　　吴盐只是闲聊而已并没认真想过，而且自己也没道侣啊，便觉得好笑，还收顺着话题说“可...道侣若是心中有了别个...我也拦不住啊，怎么的？我一男人还要长吁短叹拈酸吃醋不成？让人笑话了！”
　　玄常被他这说的一时之间说不出来回怼的话，二人沉默片刻，玄常仿佛自言自语“若...他醒了当如何？”
　　“啥？醒了？你皇兄？”吴盐听着他没头没尾的话一时间有点奇怪。
　　“皇帝醒了，皇后还会原谅他么？”玄常认真的问。
　　吴盐笑出了声“呵呵，小师叔一直以为你本领高强学识渊博，那么多门内弟子倾慕你呢！儿女情长的东西你信手拈来，怎么还问起我来？”
　　玄常不说话，眼睛直直盯着吴盐，一副等着回答的样子全然无视了这句反问。
　　“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一样了吧。”吴盐想起自己爹几年前帮了一个同样是修仙世家大族的子弟，那位道友送给自己便宜爹一个美姬作为谢礼，据说是个小国公主，从小培养成了鼎炉。家里虽不说没为这事闹矛盾，不过从自己娘给自己的家书上字里行间透露着对自己丈夫的失望，不由认真地回答“这两人之间若是横生出第三个人来，那之前的情深似海的承诺就是句谎话罢了。这凡人匆匆几十载是这样更别说是修仙的道侣了，少则百年，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烦恼，怎么可能对着一人执手相伴永远？”
　　“修道者皆是心智强于凡人，怎会如此见异思迁？”玄常反驳。
　　也对，吴盐点点头，想来自己娘虽有失望之情不过她也不拘泥于这情感问题吧。
　　“小师叔，你莫非动了心？哪家的好姑娘？”吴盐本想着打岔玩笑一句，说完自己心中反倒不想听见肯定的回答，想着要是有的话那还不如不知道为好。
　　“...”玄常看向远处那片茫茫夜色，并没有马上接话思索一下随后侧目对吴盐一笑，凤眼里说不出的东西让吴盐想起了那个冰洞内，在冰柱里巨兽残骸影响下，那个突然就亲上了的事情，心中一股淡淡的情绪转而变得越来越明显，一定是美色误我。吴盐暗暗咬着舌尖，痛感让他分了心。吴盐不敢再对视，僵硬地装做若无其事，假装欣赏起刚从云后面露出来的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