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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爱情与年代无关? ...

  •   除了大米粥,在这世界上,应该就数小米粥,最容易熬了吧?
      “我居然已经三十岁了……?!”
      孟晓彤今天终于要过三十岁生日了!
      然而,生日这一天,她独自在自己的公寓厨房里,面对那张空空当当的方型小餐桌,竟只煮上了一锅小米粥……
      那小米粥,曾经是在她儿时和她少年时被她口口声声呼唤着的“小叔叔”李子孟只要一生病,就最爱喝的小米粥……
      如今,李子孟却再也认不出她了……这个情况,已经有整整十年了。
      十年前,就在孟晓彤二十岁生日的前夕,说好的,“小叔叔”会和自己一起庆祝生日的,而且还要和孟晓彤说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然而,自那天之后,不,准确的说,自从那天原本只有他们二人的庆生会、和十年后的今天一样只有孟晓彤一个人度过之后,李子孟就像人间蒸发般的,再也没有出现在孟晓彤的生活中。
      手机突然失联、全家突然搬走、亲朋好友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孟晓彤彻底失去了他!

      而,就在过去的这个十年里,孟晓彤的学业和事业,彻底一落千丈,坠入了她人生中几乎最难挨的十年……
      她不再是被周围人捧在手心里无比团宠、无比称赞的“学霸校花儿”,她自己亲手连连打碎着曾经套在自己身上的一个又一个耀眼的光环。同时,又因为李子孟的消失得如此干净和闪速,她也变得性格孤僻、不再合群,甚至十分地抑郁厌世,尤其是不喜欢人多、聚众的场合。
      但是,孟晓彤从来没有想过,要了结生命,而让她唯一坚持想要在这世间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就是想方设法要找到自己的“小叔叔”,活要见人、死要……
      呸~呸~呸~女言无忌,什么死不死的!就算是,他李子孟飞出外太空去,她孟晓彤也要见到他!
      两个小时后,捧着热气腾腾的粥碗,坐在床边的小桌前,面对着空白的新建文档,孟晓彤打下了自己即将新开的剧本标题《小叔叔,余生请多指教》。
      其实,当下,孟晓彤并不是职业编剧,她对娱乐圈也根本不感冒,她甚至对稿费应得多少、自己的粉丝量和知名度已经如何了,也从来不怎么上心。
      然而,自从艾南柯做了制片和出品之后、死乞白赖非要把那个什么什么新生派导演介绍给孟晓彤认识之后,她就开始每天利用深夜的四个小时来创作剧本,“呕心沥血”、“挤破脑袋”地非得要混入影视圈,不可了。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自己的剧本成为热播剧,让李子孟有机会能看到,让李子孟知道,自己在找他……只此,而已!
      然而,她想了许久,原本是决定将她自己和“小叔叔”的父母在他们那个年代的爱情,作为开篇第一卷的。然而,后来,她还是放弃了。
      她又想着,或许,应该把它作为番外,放在最后的最后彩蛋,拍个十分钟、八分钟的短视频,就得了。
      但是,孟晓彤深刻地意识到:其实,没有他们的父亲和母亲,怎会有她和李子孟的这段还没结果的“孽奇缘”呢?

      孟晓彤的父亲叫孟庆云,是京北市郊区梨园乡镇人。母亲叫苏彤,是南川省杭城市人。而,孟晓彤为什么会出生在哈尔市?这便是是后话了。
      在孟晓彤和李子孟还没出生的那些年里,他们彼此互不相识的父亲母亲们,穿着黄绿布装,背负着重重的行囊,豪情万丈地踏上北启的绿皮火车,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他们所在东南西北中的故乡……来到了这一片最北端的黑土地上,距离具有“东方小巴黎”一般美誉的城镇哈尔市之外四百多公里的、坐落在牡丹江镜泊湖附近的农场,相应号召,依靠辛勤的劳动,争做那个“最美丽的人”、“最有贡献的人”。
      李子孟的父亲——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的养父,李建明出发之前,当时还是第三印刷厂厂长的大儿子。
      李建明还有两个弟弟,二弟李建设和三弟李建春,分别还在读小学六年级和二年级。原本,李建明也可以像一些相似家庭背景里的孩子们一样,想尽一切办法借用长辈们的能力,留在市里继续读书学习、顺利毕业后在厂子里“子承父业”的。
      但是,仿佛在他的血脉里,早就已经浸染了他的父辈、祖辈们那些在历经国难的兴衰荣辱中历练出的、所特有的无比爱国、无比正直、无比清廉、无比伟岸……的灵魂和气魄。同时,在李建明的身上,也并没有一点所谓的“富家子弟”的优越感和富裕感。
      然而,在那时比较特殊的大背景之下,他的父母因为被人“诟病诬陷”而遭到了暂时的停职。母亲随父亲一起到了乌河市远郊外的劳动场地进行反思和改造。
      李建明的两个弟弟也只能寄宿在亲戚家里,过着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在背后狠戳脊梁骨的、无法抬头看一眼太阳光的日子。
      原本在队里表现很是突出、担任班队长的李建明,因这次家庭情况的突变,而一落千丈。
      先前的好兄弟都会在人后偷偷地劝慰他,最好及早地和自己的父母、家庭划清界限,但是,他始终都没有。他坚信,上面终将会还给自己的父母一个公道的。
      只是,他暂时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世态炎凉,被冷落、被孤立……没有同伴儿再敢挺身而出为他说话,没有任何人敢轻易地靠近他或者帮助他,甚至,彼此之间连最简单的日常打招呼,都几乎全部被省略掉了。他干完最苦、最累的活儿,回到食堂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剩下的冷饭冷菜。
      他,常常,受着冷言冷语、白眼鄙夷,时间一久,似乎快要有些习惯了。
      当然,偶尔,也会免不了随之突如其来的、一场莫名其妙的拳打脚踢。一般的皮肉小伤,他忍一忍,自己简单处理和包扎一下,仗着身体还年轻也就抗过去了。
      但是,有两次,直到实在是疼痛难受得无法入睡,他才会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独自借着夜色溜去场区所辖的卫生所,去看一看、治一治。
      卫生所里,有一位来自青鲁岛的女同志,叫孟宪玲。美丽而善良,两股乌黑的麻花辫上总是带着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结。她是这里诸多男生们心仪的对象。
      她,平时不言不语,微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甜甜的,身边方圆一百米之内的蝴蝶和蜜蜂都会被吸引来似的。
      她,喜欢写诗唱歌跳舞,是文艺队里的一员主力。而且,据说,还做得一手特别好吃的家乡鲁菜。
      她,是由于家族代代中医,来了这里,便自然而然、义不容辞地成为了卫生所里的一名护士员。
      以往,她对李建明采取的所有医护行为,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属于例行公事的范畴;绝对不会引来旁人说三道四的闲言碎语。
      孟宪玲对别的男生是什么态度,对李建明也是一视同仁的。毕竟,在那个年代里,青年男生和女生之间,是十分注意彼此交往的分寸的。
      有一年春节,她替连队卫生所的所长值班,就没有回家过年,和四个来自天南海北、无“家”可归的“留守”人员,一起待在了集体宿舍里。
      大年三十的晚上,孟宪玲准备到菜窖里去取两棵大白菜的时候,听见木头门里面似乎有几声非常奇怪的动静,既不像风声、也不像老鼠,吓得她没有直接打开门,差一点把手电筒掉在雪堆里。
      在那个年代里,除了瓦丝灯泡,也就是手电筒勉强能算是家用电器了,而且,这个东西对于连部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公共财物——大家在夜里走山路,全靠它了。
      孟宪玲三步并两步着,跑回去又喊了一个男生、一个女生陪着她过来……

      他们三个人相互壮着胆子挤了进去的时候,这才发现,已经快被冻僵的李建明在先前不知道被什么人戏弄了、而反锁在冰冷的菜窖里。
      他的头发上、眉毛上、鼻孔上挂满了冰霜,两眼紧闭着,全身蜷缩着靠在白菜垛旁边,双手的指头都有些乌青了,在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棵被啃掉了一些碎叶子的生白菜,上面,还留有几处带有血痕的牙印儿。看来,他呆在那里面的时候,确实饿坏了。
      “要命啦!他,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了?会不会,已经……已经死了?”一起同行来的女知青,已经吓破胆子,战战兢兢地躲在孟宪玲的身后,半步也不敢靠前。

      “呸呸呸~~童言无忌!”男知青虽然阻止那个女生继续说下去,也是戳在原地,没有靠近看似已经冻死过去的李建明。
      孟宪玲赶紧上前了一大步,先摘下棉手套,手掌的温热与外面的冷空气相遇,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白气。
      她用带着自己的手指试了试李建明的鼻息之间的呼吸,又摸了摸他脖颈处的动脉:“还好!活着!你们俩,愣着干什么啊?!还不赶快过来,搭把手啊。”
      早已被冻僵的李建明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才能看到了天使一般的女神——不不不,他是个无神论主义者。他想:自己一定是做梦,这个梦,好长啊!
      那个年代,在一个被称为叫“劳动阶级”的这个“物种”面前,人的精神,是被看做为与生命同等至高无上的东西。
      另外两位男女知青,居然傻傻地站在原地,足足有十秒钟左右,大眼瞪小眼地不知所措着。直到他们看见孟宪玲用尽了自己浑身吃奶的力气、也没能将坐在地上沉重昏迷的大个子李建明架起来、反而她自己被压着瘫坐在地上的窘态,当然还有,就是又听到了孟宪玲再一次大声地嘶吼着“赶紧救人、再晚就只能过来收尸”的告急警示,才算是基本完成了内在的心理建设和矛盾斗争。
      在那个空间狭小的菜窖里,他们三个人真是好不容易,才将这块足足高有一米八几的“冰坨”的李建明给弄了出去。
      出于对李建明的阶级成分、家庭出身和他们自身进步利益的考虑,在农场里留守一起过年的另外四个知青,思想觉悟里的那根紧绷的神经都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性。
      但是,孟宪玲一点都不介意,甚至,不拘性别地、形影不离地日夜守护着他,直到他脱离了危险期、意识苏醒过来、终于可以独自进食、下地走路……
      此前的几年里,她对李建明的最初印象,就是一名先后遭遇了冰火两重天境地的可怜男青年,罢了。每每,他出现在卫生所的诊室里,那时,她的心里,偶尔也会表现出有些气不过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后来,她发现,无论多大的伤,李建明在她的面前从不多说话,也从来不叫疼;后来,她就会时不时地准备几颗在那个年代很难买到的水果糖。只要李建明来看病,治疗完毕之后,她都会塞给他一颗,说是有甜味儿的“止疼片”!
      她也十分清楚,自己除了给他治愈身体上的伤口之外,他其他地方的“伤”,她还没有足够的把握和信心将他彻底医好。
      但是,这一次,在与“病魔”做着殊死搏斗的过程中,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坚忍不拔的求生欲,倒是的确给孟宪玲震撼到了。还有,就是他在高烧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呼喊着他自己爸妈和一奶同胞、尚未成年、还在读书的两个弟弟的名字。她知道了,似乎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能够再次团聚。
      真正的爱情,原本,就与年代无关,更与阶级无关……
      时间一长,思想觉悟的平均底线,着实提升了不少!另外的四位知青,也被能量强大、心无杂念的孟宪玲那些纯粹无私的举动而感染到了。反正营地里并无旁人在,不会有谁说三道四的。因此,大家开始相互争抢着,排着班儿地前来照顾尚未完全康复的李建明。
      不过,自然是只有病人心里最清楚,谁才是陪自己度过那最艰难时期、自始至终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人。只是,连队里不允许知青之间搞对象、谈恋爱,他只能将自己的那一份真心,转化成为战友之间无尚崇高的、“感激涕零”、“愿与君荣辱与共”般、浓烈似海的革命情谊了。
      当然,让孟宪玲更为钦佩的,还有另外一点。
      在茶余饭后,无论,其他几个人如何逼问他,李建明一直都没有说出,在大年夜的那一天,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他自己一个人会跑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菜窖里。而且,在他被发现的时候,身上也并没有带手电筒。此外,又是谁,把他反锁关在了里面的。
      孟宪玲认为,既然,身为当事人的李建明,人家自己不想再提起从鬼门关前溜达了一遭、却被阎王老子拒之门外的那件诡事,旁人也便不好再一直追根到底地盘问下去了。
      李建明自感尤为庆幸的,只是,在自己呼吸和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之前,有一位至真至纯的小个子“女神”,犹如天使一般地降临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一刻,孟宪玲暖暖的指尖,触碰着他冰凉的脸颊、脖子、脉搏……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自己奄奄一息的生命被她的温度再次唤醒。她不仅挽救了他的躯壳,在悉心照料的过程中,还教给他在很多紧急情况下自救的办法。最最重要的,她给予了他心灵上的陪护、抚慰和鼓励。
      经过了那一段短暂的朝夕相处之后,他也从自己人生最低谷的地方走了出来。尽管,那些白眼还在、不公还在,但是,他逐渐变得柔韧有余,既不再是默默挨受的委曲求全,也不再是刚烈凛然的以卵击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39章 爱情与年代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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