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祈·堕落神权》明烁

1、Chapter 1

　　心怀不轨的异教徒散播谣言，为光明神殿的沦陷添砖加瓦。

　　光明圣子坚守最后的光明神殿，企图唤醒三百年没有醒来的神明。

　　“我的信仰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个谎言？
　　我的信仰是不是抛弃了我？
　　我的神明去了哪里？
　　神啊，求您再一次降临，护佑您的信徒……”

　　思想渐渐被异教污染，所有人都在质疑神殿是不是在欺骗信徒，光明神就是一个骗局。

　　盲目的人们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以来遵从的信仰是个谎言，痴迷地请求神明降临。

　　“……我的神明已经死去了。”

　　最后人们因为神明的冷漠，渐渐相信了异教的语言，纷纷倒戈异教。

　　光明圣子西琉亚俯身看着这一场闹剧，跪在神像面前，依旧虔诚。

　　直到他麾下最后的一位光明信徒自杀，西琉亚终于开始绝望。

　　直到他被钉上刑架……

　　…………

　　西琉亚泪流满面，右手执权杖，跪在神阶下，精致苍白的容颜，表情脆弱无助，身上的神袍已经黯淡，再不复往日的庄严华美。

　　他的身体憔悴的消瘦，攥着十字权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纤细，冷白如玉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此刻紧紧地握着最后的权杖，代表了光明神殿无上荣光的象征。

　　西琉亚闭眼默念着祷词，以此寄托对光明神的忠诚，以及作为信徒的呼唤。

　　他不配拿着光明权杖，但除了他这个还敢站在光明殿堂的光明圣子，还有谁来成全光明神的最后尊严。

　　恢宏广阔的神殿发出空洞的回想，昔日最圣洁的殿堂变成如今阴森恐怖的禁地，再也听不到虔诚的颂歌，看不到光明祭司镶嵌宝石的华丽长袍，找不到迷失方向的信徒接受圣光重新捡起希望，感受不到光明神慈爱无私的馈赠疗愈。

　　难道……神明真的抛弃我们了吗？
　　不，是我。

　　您抛弃我了吗？
　　主人，您真的抛弃我了吗？

　　西琉亚呆滞地呢喃着祷词，缓缓俯下身，额角触地，手中的权杖更加黯淡。

　　西琉亚的发梢慢慢变白，西琉亚更感觉绝望，他作为祭司不死的能力已经渐渐衰退，这证明光明神已经不再庇佑他这个信徒。

　　光明神殿的殿门缓缓向外打开，给这个毫无生机的神殿添了一线光明，但很快就被殿内的灰尘吞噬。

　　西琉亚眼睛没有睁开，他惧怕着审判者同时又期待着追随者。

　　神殿殿门处走进来一个人，应该说是一个执圣剑者。

　　西琉亚将口中最后一句祷词念完，起身，神情冰冷，侧身看向来者。

　　“Stupid believer . ”诺斯的脸上带着冷酷而倨傲的表情。

　　西琉亚看着他手上的圣剑：“你不是异教徒。”

　　诺斯高傲的点头：“我，可是伟大光明神的信徒啊——”

　　西琉亚冷漠地看着高傲如神明的他，不，或许他把自己想象成了光明神。

　　诺斯抬手指着西琉亚：“快放下你那可笑的权杖，光明神就是被你们这种愚蠢的信徒给毁了的。”

　　西琉亚攥紧权杖，如果是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给予这个狂妄无知的青年污蔑祭司罪状的惩罚，他绝对不会容忍他那毫无理由的污蔑。

　　“光明神，多么美好的词语。”诺斯发出一声嗤笑：“光是听一听就让人想跪下叩首表示自己的忠诚，可你们这群可怜而愚蠢的祭司只会给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光明神磕头，然后祈求神明保佑，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拿起宝剑捍卫光明神的尊严，将异教徒永远的杀灭，将光明带给整个伊莱尔。”

　　“光明神冕下是存在的！”西琉亚怒吼，他不容许别人否认光明神的存在，触犯光明神的尊严。

　　诺斯抬起了下巴，露出怜悯而高高在上的表情，仿佛西琉亚只是个需要被拯救的走入歧途的羔羊：“放下你们自欺欺人的神吧，欺骗信徒还不够，还要欺骗自己，多么可笑，我不会嘲笑你们蒙蔽愚昧的人民，因为我要把这个谎言继承下去，带给人民新的希望，把希望之花播种在这片土地上……来吧，丢掉你的权杖，拿起圣剑，用武力唤醒被异教蒙蔽了双眼的信徒，用武力捍卫光明神的尊严，用武力来让信徒重新相信光明神的存在，而不是手握权杖变成待宰的羔羊！”

　　西琉亚举起细长的金色十字权杖，指向他：“你算什么人，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不过是一个想借光明神的名字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和欲望的卑鄙小人，你丑陋的欲望使你变成一个盲目的愚蠢的不高尚的人，你不配做光明神的信徒！我们光明神殿不会以武力来禁锢信徒的思想，我们的圣剑是为了保护，而不是清除异端，我们伟大的信仰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私欲而做出不公的审判。”

　　诺斯摊开手：“祭司先生真是顽固不化，你的光明神早就被贬下神坛，而你还痴迷于昔日的荣光，穿着你那已经肮脏了的神袍，用神明的视角欺骗自己，维持着你那清高可笑的做派，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那光明神的教徒了，你一个人才是真正的异端！”

　　西琉亚的发尖愈发褪色，他的眼角留下一滴泪水。

　　“就算全世界都忘记祂，诋毁祂，侮辱祂，将祂的神像推倒，把祂的神袍蹍在泥里，剥夺祂的神之名，我也会记得，祂，是我的主人，我发誓永远效忠，永远俯首的神明。”

　　西琉亚睁开眼睛，将手中的权杖高高举起：“光明殿堂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神殿内黑雾翻涌，彻底遮住了神像上悲悯的容颜。

　　“西琉亚。”宛如魔鬼般的声音在西琉亚耳边响起。

　　西琉亚恐惧地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西琉亚再一次回头，发现诺斯的心脏已经被剑捅穿，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染脏了神殿的地面。

　　西琉亚立身于荒凉的残垣断壁中，脸上毫无血色：“神子？”

　　黑雾中缓缓走出来一个黑色的人影，脚步声清脆有序，却惹乱了西琉亚的心跳。

　　“光明神在哪里？”

　　西琉亚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人死死地掐着，神杖脱手，西琉亚被按在地上不住地挣扎。

　　“我……我不知道。”西琉亚艰难地说。

　　西琉亚感觉自己肺内的空气被一点点抽干，眩晕爬上了他的脑子，他马上就要被掐死了。

　　在生命险些终结时，神子松开了手，然后抬步离开神殿。

　　西琉亚跌跌撞撞地爬向神杖，把神杖重新捧起来。

　　忽然，巨大的石块崩裂声在西琉亚背后响起，西琉亚呆呆地回头，声嘶力竭。

　　——神子把光明神的神像打碎了。

　　西琉亚愤怒地冲他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废物没资格对我做的事做出评价。”神子冷漠地回答。

　　“你这个无耻的叛徒！”西琉亚无力地骂道。

　　神子攥紧了拳：“神明放弃了我们，我身为神子要重新建立这里的秩序，我现在就是光明神。”

　　“不。”西琉亚悲哀而无力：“你不是光明神——”

　　神子抬头看向神殿外的天空，也许也在期盼着希望：“只要我能带给信徒们幸福，我就可以取代光明神，光明神只是一个代号，只要能有光明神的力量，任何人都能是光明神。”

　　“可你没有光明神的神力。”西琉亚不甘地辩解。

　　神子的掌心凝聚起一股纯粹的不属于光明的力量。

　　西琉亚惊惧，居然是黑暗的力量。
　　虽然黑暗不是禁忌，但却是会引诱人心向恶的力量。
　　神子完全舍弃了身为光明神子的身份，得到了黑暗神的眷顾。

　　多么讽刺，曾经光明法术最好的光明神子居然投靠了别的信仰。
　　反而是他这个根本无法使用光明神力的废物还坚持在光明的阵营。

　　“祂抛弃了我们，我又何必向祂下跪？”神子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西琉亚伸出手，不知道想抓住什么：“你要去哪？”

　　神子深深吸气：“弑神，剥夺祂的神格，我是神子，我有权利审判神明的罪行。”

　　西琉亚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哭泣咽下。

　　……
　　My lord, where are you? I need you. 神明，您在哪里？我需要您。
　　Forgive the traitor's crimes and bring the light back to here . 原谅叛徒的罪行，把光明重新带回这里。
　　Help me. 拯救我。
　　I hope this is just my nightmare . 我希望这只是我的噩梦。

　　Take me away. 带我离开。
　　……

　　信徒们信仰的到底是什么？
　　冠以信仰之名的欲望？
　　即使是最简单的愿景？然后让神明实现它？

　　我们信仰的是希望？
　　我们信仰的是我们的欲望？
　　我们信仰的是美好吗？
　　我们信仰的是神？
　　我们信仰的是……祂吗？

　　西琉亚站在即将坠落的高台，脸上尽是释然和雀跃。

　　围在高台下的异教徒窃窃私语，认为他是为获得解脱而开心。

　　西琉亚的金发已经全白，手里依然紧紧握着权杖，被逼入绝路的祭司还是不肯低下他高昂的头，投靠众人。

　　西琉亚远远眺望已经被推倒的光明神殿，惨白的唇轻轻勾起。

　　西琉亚缓缓闭上眼，面容平和恬静，似乎在做什么好梦，美丽圣洁的脸庞和纤细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欲坠，极致美丽，极致脆弱。

　　风卷起光明神袍，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圈，神袍上的金线似乎又展示出它原来的美丽。

　　西琉亚高声虔诚地念出铭刻于心的祈祷，手举起权杖，权杖顶端所划过的轨道出现一道道光痕。

　　在场的人错愕惊呼，那是早就消失的光明神力，当即有几个意志不坚定的异教徒倒戈，将身上的异教的灰袍扯下，丢在脚下狠狠地踩着。

　　权杖划过的光圈越来越耀眼，最后竟然成为了第二个太阳。

　　西琉亚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衰老，他的背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佝偻下来，最后西琉亚再也没有站立的力气，从他口中念出的颂文变得嘶哑，断断续续。

　　最后西琉亚手中的权杖变成一朵盛放在天空的花朵，无比耀眼，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权杖消散，化为片片光点，散落在人群中。

　　人们感觉自己被温暖而灼热的圣光包裹，残疾者，伤重者，年老者，病弱者，纷纷感觉自己的伤痛都被治愈，迷茫的人开始坚定，脆弱的人充满勇气，所有人心里的阴影被驱逐，心里的想法在那一刻全部变成最纯粹的向光的憧憬。

　　光明，本来就是带给人们温暖和希望的。

　　西琉亚声音被所有人听到。

　　“The power of the gods comes from people's beliefs. It is not that the gods abandon us, but that we no longer believe in the gods. As long as we believe in the existence of the Lord of the Light God, our gods will surely come again. 神明的力量来自于人们的信仰，并不是神明把我们抛弃，而是我们不再相信神明，只要我们相信光明神大人的存在，我们的神明一定会再次降临。Let us offer our purest faith. God will bless us. As long as we protect the light, the light can always bring us hope. （让我们献上最纯洁的信仰。神就会保佑我们的。只要我们保护光明，光明总能带给我们希望。）”

　　“The light is real, as long as we believe. 光明神是真的存在的，只要我们相信。”

　　西琉亚的声音最后变得虚化，模糊不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西琉亚安然地看着高台下的异教徒放下想要点燃高台烧死他的火把，越来越多的人脱掉灰袍，跪倒在地，吟诵起颂歌，即使有心怀不轨的异教徒来控制场面，但都无法阻止人们对光的渴望。

　　西琉亚的神袍开始燃烧，他垂眸：“记住，今天我会把自己献给神明，迎回神明的唯一方法就是继续信仰祂，为祂铸造神殿，让祂的神阶通往天空，心怀光明，光明不会禁锢我们的思想，不会用武力解决争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信徒……Light will always be with us .”

　　忽然，他的身躯从高台坠落，彻底燃烧。

　　在遥远的天边外响起几十声锁链破碎的声音，一道流光划破天空，降临在西琉亚原来站的高台上，出现一个幻影。

　　这道流光紧紧追逐西琉亚坠落的身体，但最后西琉亚的身体在落地之前依然化为了灰烬，无影无踪。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跪地，他们的神回来了。

　　所有的野心，所有的阴谋在此刻化为了空无，到底是谁策动了无知愚昧的信徒？

　　一柄巨大的神杖从天空坠落，最后落于西琉亚死时的地方，宛如一座高高矗立的尖顶神殿。

　　伴随着神杖的坠落，天空开始下起了大雨，仿佛是在为已经死去的信徒悼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