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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问情何处 ...

  •   塞外草野辽阔,一望无际。天高地迥。退尽南飞雁。
      柔草随风摆,蹄声随步没。马儿在茫茫草原间缓步行进,雪白的毛色仿佛与天空融为了一体。我垂头去看,身侧的人竟也抬起头来,仓促对视间,他的眼底是一片纯然的清淡。
      我莞然浅笑:“可不敢当,如意这是几时修来的福气,竟劳烦十三爷为我牵马坠镫。”
      他亦淡笑,语气清和:“既应允了要教你,我不过略尽为人师的本分而已。”
      我但笑不语,他轻问:“想不想跑一跑?”
      熟悉的话语,伴着那日的纵马狂奔在我脑海中闪过,双颊蓦然一热。
      他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微笑道:“你自己一个人骑,我只在你身后跟着。”
      我轻轻点头。
      他唤来了那匹黑马,翻身一跃而上,对我道:“伏低身子,抓紧缰绳,千万不要夹马腹,不然马会跑得发了性,会吓到你的。”
      我点点头,他便一笑,轻拍了拍我身下的马,说声“驾”,那马便撒开四蹄,小跑起来。他亦策马,在我身旁紧紧跟随。骤然袭来的颠簸感让我无所适从,慌乱间回头去看他,他笑着冲我微微颔首:“莫怕,有我。”
      寥寥四字,却比千言万语更让人安心。我默默垂头,却不知这份心安,是来自对二哥的依赖,还是对他的莫名亲切。

      跑马果然容易令人劳累,一圈下来,我已然精疲力竭。
      他扶我下马,带着我走到马场边缘,笑道:“如何?我可还做得你的师父?”
      我只能弯弯唇角,勉强算是回应他。
      他轻笑一声,转头吩咐:“抬一乘软轿来,送格格回宫。”然后转头对我道:“初始时定然会觉得累,回去多休息几日,若是觉得骑马还有些意思,三日后我在此恭迎格格鸾驾。”
      我向他微微屈膝,道声有劳,便跨上软轿,在众人的簇拥下转回了行宫。

      次日仍是天气晴好。
      团扇微摇,递送出缕缕清风,伴着淡淡的龙涎香气,在殿中飘散。
      康熙执笔凝神,半晌忽轻声道:“歇一会儿吧,这些事叫底下人做就好,黄天暑日的,别累着你。”
      我坐在他的身旁,边打扇边笑道:“皇阿玛纵是出了宫,也是日理政事不息,儿臣又怎能一味躲懒呢?”
      康熙淡笑颔首,转头对我道:“山东太守催粮催得紧,朕已经拨了一部分官粮送过去了,只是总觉得不妥,似乎此事另有隐情。所以朕吩咐了准备扈从回京的事宜,朕要早些起程,亲自去山东看看。”
      我顿了顿,笑道:“皇阿玛怎的与儿臣说起这些,这样的事情儿臣是不懂的,况且儿臣也不敢妄议朝政,儿臣只晓得,要好好侍奉皇阿玛。”
      “你不是要同朕一道去微服么,朕不过是与你聊一聊出行的事而已,算不得朝政。”康熙一笑,又道:“你何时变得这样小心谨慎了,大病一场,性子倒像是比从前活泼了些,只是做事愈加拘谨了。”
      我一笑低头,轻声道:“小心总没错,儿臣饶是皇阿玛的女儿,也不能保得自身,儿臣时常在想,若儿臣是皇阿玛的妃嫔,恐怕便要被醋淹死了。”
      康熙沉默半晌,轻声道:“丫头...可是在怪朕没有将你保护好,才让旁人有机可乘?”
      我一怔,慌忙放下手中的扇子,起身跪地道:“儿臣不敢,儿臣绝无此意。”
      康熙伸手扶起我,温言道:“起来,朕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朕想不通,如你所言,你不是朕的嫔妃,却为何还有人处心积虑的和你过不去。难道真是朕宠着谁,谁就是众矢之的么。”
      我垂眼想了想,赔笑道:“自然不是,宫里谁不盼着皇阿玛的恩宠?儿臣只是不知何时得罪了何人,以致有此一劫,与皇阿玛无关。”
      康熙拉我坐下,轻声道:“朕的丫头委屈了,来日若寻得了证据,皇阿玛一定替你出气,断不会让你白受苦的。”
      我垂头轻道:“多谢皇阿玛。”

      清莹纯润的棋子敲击着白玉的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局既罢,我将手中剩余的棋子放回盒中,笑道:“皇阿玛棋艺精湛,儿臣果然不是对手,还是输了。”
      康熙的神色倒是淡淡的,将棋子拿在手中转了转,忽道:“丫头,你欺君罔上。”
      我一怔,慌忙站起身子:“儿臣不敢,皇阿玛何出此言。”
      “你与朕下了三局,便输了三局。若在往日,你的棋艺断不至如此。朕的丫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怎的今日也学起旁人,一味相让哄朕高兴。”
      琴和书倒还说得过去,于弈棋上只是略通,这画可就是一笔都不成了。到底我不是三百年前的闺阁淑女,可这话又怎能说与康熙听?我略略思忖,便笑回道:“回皇阿玛,儿臣近日多病,久不碰棋局,于这棋艺上已经是生疏了,并不是刻意相让于皇阿玛,实实是儿臣棋艺不精,望皇阿玛恕罪。”
      康熙摆了摆手,叹道:“罢了,坐下吧,是朕糊涂,你又何须这般奉迎取宠,只是这棋,看来朕得为你找一位师父了。”
      我复又坐下,轻轻一笑:“不知皇阿玛心中可有人选?”
      “你一向不爱与老大亲近。太子要帮朕处理国务,一时也不得空。老四的棋讲求谋略,棋风内敛深沉,朕看你也不是一时学得会的。老八虽说与你相熟,但他棋风柔和温吞,恐你不喜。老十四的棋顽性太大,随性落子太过任意...”康熙沉吟着,续道:“依朕看,竟只有老十三最适合你,他的棋慵懒随意,偏偏却又不失章法,况且要他做你师父,朕还有别的理由。”
      我抬头看他:“什么理由?”
      康熙淡淡一笑:“与朕下过棋的人里,除了你,他是唯一一个赢过朕的人。其实朕明白,旁人的棋艺未必都不如他,朕独独欣赏的,便是他这份真。”
      视线下移,刚好看到李德全端了茶盅挑帘而入,我起身过去接了茶盅奉到康熙面前,笑道:“皇阿玛选定的师父自然是好的,儿臣谢过皇阿玛。”
      康熙点点头,接过茶盅,用杯盖轻轻撇着面上的茶叶,忽然视线一转,盯住侍立在一旁的李德全,开口问道:“还有何事?”
      “回皇上。”李德全打了一个千:“四贝勒,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过来了,现下在廊下候着呢。皇上若是得空,奴才传他们进来给您请安?”
      “呵,倒是正说着就来了。”康熙看了我一眼,放下茶杯挥挥手:“让他们进来吧。”
      李德全出去传了旨,小太监打起门帘,三道藏蓝的身影先后跨进门来,齐齐跪倒叩头,齐声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第一次见到他们穿朝服,藏蓝补服之下的他们少了几分闲适,多了几分有些拘束的小心。
      康熙示意他们起身,我过去见了礼便回到康熙身边,康熙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沉声道:“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
      “回皇阿玛。”四阿哥上前一步,奏道:“皇阿玛着儿臣筹备回京的事宜,现下扈从回京的仪仗俱已齐备,人马也已修整完毕,何时回銮,听从皇阿玛安排。”
      康熙点点头:“事不宜迟,就定在...十六日动身吧。”
      四阿哥应了是,又道:“只是皇阿玛的意思,要在九月进行南巡,时间上安排的似乎仓促了些,儿臣恐怕皇阿玛过于劳顿,于龙体有伤。”
      “朕的意思,原是不要回京,直接打道山东。只恐太后又要挂心,这才定了九月南巡。若是再拖,可当真是晚了。”康熙长出一口气,缓缓道:“朕为何一定要去山东,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自幼饱读诗书,难道没有听过白乐天的《杜陵叟》?那里面有一句,可是写得极好...”
      “皇阿玛指的是...”
      “十家租税九家毕,虚受吾君蠲免恩。”康熙视线一转,盯住四阿哥:“若是去的晚了,纵使查他个水落石出,也是于事无补,空做亡羊之叹而已。”
      四阿哥跪地道:“皇阿玛思虑周全,原是儿臣疏忽了这一点。”
      “四哥也是担心皇阿玛的龙体。”十三看了四阿哥一眼,撩袍跪地道:“请皇阿玛不要怪罪四哥,延迟南巡的主意,原也是儿臣们商量出来的,并非四哥一人之过。”
      十四阿哥见状也跪倒在地,刚要说话,康熙便摆手:“行了,朕没说要怪罪,老十三先就这样着急,当真是这倔强性子,倒像极了...”
      康熙忽然缩住口,看了十三一眼,便慢慢垂下眼睛,半晌叹道:“起来吧,只顾着说这些,朕倒险些把答应如意的事忘记了。”
      他三人站起身来,与我一同静待康熙的下文,康熙看了我一眼,拉我到他身边,转头道:“朕答应了如意,要替她找个师傅。老十三,你若有空闲,便教如意下下棋,这一病许多时日,倒把棋艺都生疏了。”
      十三似是一怔,轻轻抬起头来看我。我垂下头不看他,半晌听到他平缓的声音:“儿臣遵旨。”
      我冲康熙笑了笑,轻声道:“十三爷还答应了儿臣,要教会儿臣骑马呢,这下可好,成了儿臣弈棋的师父,又成了教儿臣骑马的谙达。”
      康熙淡淡一笑,看向十三道:“老十三,朕可把朕的宝贝丫头交给你了,若是碰坏了一点皮,朕可都是不依的。”
      十三垂首道:“儿臣自当尽心竭力。”

      从康熙的行宫出来,却见十三和十四都站在前面,似是在等我,我走过去,略略屈膝,笑道:“两位爷不先回宫,只管站在这大日头底下做什么。可别说是在等我,若是晒坏了,我可吃罪不起。”
      “多日不见,嘴上的功夫是越发好了。”十四一笑,踱到我身边问道:“听说前几日你身上又不耐烦,如今可好些了?”
      “多谢十四爷惦记,其实不过是受了点子暑热,如今已经好全了。”我轻轻浅笑,他却皱起眉头:“你当真要与我这般生疏?”
      “十四爷这是说哪里话,如意待各位阿哥爷俱是一般,哪里就见得和十四爷生疏了?”我仍是浅笑。
      他看看我,又转头看了十三一眼,便闷下头不再说话。
      我眨眨眼,心下了然,抬头笑道:“让十三爷做如意的师父,原是皇阿玛的意思。其实各位阿哥爷事务繁忙,如意是一个也不敢麻烦的,只是也不好违了皇阿玛的旨意。”
      十四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天气热,早些回去歇着吧。”便不再看我,转身提步离开了。十三踱到我面前,皱皱眉问道:“你前两日又病了?我竟不知。”
      “不是什么要紧的病,躺一两日也就没事了,不敢劳十三爷挂心。”我笑了笑,不愿再提及此事,便垂下了头。
      他便也不再多问,只道:“我送你回房吧。”
      我笑:“哪里敢劳动十三爷。”
      他也笑笑:“格格若是碰坏了一点皮,我的罪过可就不小。我怎敢怠慢?”说完便向前走去,我顿了顿,终于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湘儿和小东子二人在我们身后远远的跟着。
      走出十几步,他忽然又开口道:“让我教你下棋,原是皇阿玛的意思,那么你呢?在你心里,可愿要我当你的师父?”
      不料他这样发问,我默默垂眼,半晌道:“在我心里,是愿意要十三爷做我的哥哥,十三爷如今待我,与八爷一般无二,我自是感激。”
      他也默了半晌,方道:“我们本就是你的哥哥,照顾你也是应该。你由良母妃养大,八哥自小疼你,我又怎及他分毫?莫说是八哥,就是与你一处玩大的十四弟,他对你的心思,也非我这几日来的工夫所能比得上的。”
      他说的黯然,我也没有话来回,索性各自无言。

      千万条银丝,直直的从天际抛洒下来,院中蒸腾起迷蒙的水汽,将暑热消于无形。湘儿捧着一把伞站在我身前,皱眉道:“外头雨下得这样大,格格当真要去么。不若遣人说一声,隔天再去也罢。这样的雨也骑不得马,格格若再受了凉可怎么好。”
      “受了凉是小事,爽约之事我是万万不会做的。”我向窗外望了一眼,叹气道:“这样大的雨,他也未必会去,不过也是派了人知会我一声罢了,走吧。”
      湘儿知道劝不住我,便打了伞,和小东子两个人扶了我往马场去了。青砖湿滑,花盆底不便,只着了普通绣鞋的我,顷刻间便被雨水湿透了鞋袜。
      天上落雨如注,万重宫阙皆被淹没在青碧色的水汽中,我走在行宫铺设整齐的官道上,心思却是纷乱如麻。明知他不会去,明知这样的天气无法纵马,明知若遣了小东子去回过了,便不能算是我爽约,如今这样冒着雨巴巴的赶过去,可又算了什么?
      他腰间赫然一缕明黄,是那样夺目,又那样刺眼。可为何每每闭目,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那恍若银河的九天飞瀑,那随风摇曳的奈何草,和那并头啃食青草的,一黑一白的两匹马儿...
      “在我心里,是愿意十三爷做我的哥哥。”自己的声音还在耳畔绕着,浮现于眼前的是他不变的平淡神色,他同样说着客气的话,语气却是黯然。却为何自己心里,总暗暗希望他与八阿哥不同。实实是不同,若约了我骑马的是八阿哥,我当真会冒雨前往么?

      空荡荡的马场,连一声马嘶也不闻。当我们三人到达马场的时候,望着茫茫大雨淹没了一望无垠的草野,我甚至生出了一丝茫然。
      马场的守卫赶过来,冲我请了个安,赔笑道:“这个时候格格怎么过来了,若有了什么闪失,奴才万万吃罪不起,奴才送格格回宫吧。”
      我摇摇头:“不必,方才...方才可还有什么人来过马场么?”
      守卫又赔笑:“哎呦格格,您瞧这大下雨天儿的,又骑不得马,谁还会到这马场来啊,奴才今儿当值,都在这儿守了大半天了,没有人来的。”
      我垂下眼,半晌轻轻苦笑:“是啊,雨下得这样大,原是不会有人来的...”
      挥挥手遣退了守卫,我站在原地默了半晌,便缓缓转身对湘儿道:“回吧,这样大的雨,他不来亦在情理之中,原是我傻...”
      扶了湘儿的手,缓慢的往回踱着步子,再回头时,身后烟雨迷蒙,马场早已被淹没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
      默默垂眼,身后却传来了一声低笑:“这么大的雨,我原以为只有我一人在此苦等,却不想...你竟真的会来。”
      蓦然怔愣,慌忙转身,阴沉天幕下,茫茫雨帘中,近在咫尺的清俊容貌竟让我一时不知所措。睁大眼睛凝视半晌,我却只能低声问出一句:“你来了?”
      他淡淡一笑,轻声道:“幸好我没走。”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身后撑伞的小厮却道:“格格,我家爷今儿个当真是疯了,从一大早上起来便冒着雨跑到马场来,来了又不进去,只在这附近转悠着,连晚膳都没用,奴才几次劝爷回去,爷都说再等等,奴才...”
      “保福!”十三一声低喝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微微转头不满道:“你几时学的这样话多。”
      保福吐了吐舌头,便不再多话,退到一旁继续撑伞。我凝神去看,果见十三鬓边微湿,衣服上也沾染的尽是水迹,便一笑道:“原来不是刚刚来,竟是一直没走,其实也并非什么要紧事,天气不好,遣个人来说一声,不能来便罢了,何苦这样一直在雨里等着。”
      “那你呢?”十三轻轻一笑:“你不也是遣个人跑趟腿的事?何苦这样冒着雨赶过来。”我还没有回答,他便又抢着道:“格格信守约定,老十三也不是会轻易爽约之人。”
      我顿了顿,一笑低头:“是吧,如意虽不是大丈夫,可也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今日这天气,左右是不能骑马了。十三爷受了大半天的水汽,也该回去喝口姜汤驱驱寒,如意先告退了。”
      回身欲走,手腕却被人一把拉住,我怔愣回头,十三与我对视了两眼,抿了抿唇,也便不着痕迹的抽了手,淡笑道:“既然今日天公不作美,不能陪格格纵马,那不如请格格移步到我那里,我与格格切磋棋艺可好?”
      理智命令我说不,可是蓦然抬首望入他幽黑如墨的双眸,我却情不自禁的点了头,淡笑着应允道:“烦请十三爷带路。”

      十三的行宫清静远人,一路行来只觉院中房舍宫苑修葺的极是雅致,被大雨衬得别有一分标格。我轻轻笑道:“十三爷的落月阁倒真真是个好地方,房舍倒罢了,竟是这份偏远寂静最是难得,令人羡慕呢。”
      十三将我让进屋内,微笑道:“落月阁原是皇阿玛赐给额娘的行宫别院,额娘过身后,每每来行宫都是我一人住着。只因月色皎洁之夜,院中清池含着天上的月影,便有如月落庭中,故名落月阁。等哪天天气好再请你来看看,你肯定更加喜欢。”
      我一笑,踱进内室,在桌旁坐下,接过底下人递上来的茶轻啜一口,笑道:“十三爷也偏爱这极普通的花茶?”
      “从小到大,喝惯了这个味道。”十三拿过棋盘棋盒摆在桌上,笑道:“可我从未与你提起,却怎知这茶便是我的偏爱?”
      “若非偏爱,怎会拿它来敬客?”我笑了笑:“可也巧了,这普通的花茶,也是最对我的脾胃。”
      “原本平日也不用花茶敬客,这原是留着我自己喝的,想是奴才们不留心沏了来,我还怕你嫌花茶简陋,却不想错有错着。”十三撩袍在桌旁坐下,执起棋子座好了四个星位,将白棋推到我面前,笑道:“格格先请。”
      “不敢,如意还是与师父下饶子棋才是正理。”我淡淡一笑,将白棋推回到他的手边,自己拿过黑棋,伸手拈起一枚棋子,稳稳落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问情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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