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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九回肠断 ...

  •   八阿哥和我对视了一眼,同时抿了抿唇。他挥挥手,自有人去传良妃的令。我踌躇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却又欲言又止,只是唤道:“额娘…”
      良妃轻轻垂下眼:“额娘没事,白叫了那孩子来见见。”
      我垂下眼,心中却并不能因着她的一句没事而放心。担心的并不是那个女孩,良妃性子温和,从不发火动气,不至于因着一首歌而发落了她。只是那歌词曲都太过悲凉,好好一个生日,倒惹了良妃伤心。
      忽然有小丫头打了帘子轻声道:“八爷,太子殿下来了。”
      八阿哥的眉头皱起来,还未开口,良妃已先道:“你去吧,额娘不碍的。”
      八阿哥看了我一眼,我冲他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方向良妃施了一个礼,转身迎接太子去了。
      八阿哥前脚走,那女孩后脚就被带了进来,跪在角落里叩头道:“民女给良妃娘娘请安。”微微抬起头来,顿了顿,又叩下头去:“给十三福晋请安。”
      良妃示意我在一旁坐下,转向那女孩只道:“方才那曲子是你唱的?”
      女孩咬了咬嘴唇,将头伏得很低,轻声道:“回娘娘,是民女唱的。民女该死,污了娘娘清听,请娘娘治罪。”
      我低头打量这女孩子,觉得她和别的歌妓舞女实在不一样。虽是请罪,却不显出一丝一毫的惧意。言语恭顺谦卑,看去老实本分,却又不显得奴颜媚骨。只透着一股子顺天安命的淡然。
      良妃好似不打算追究,语气始终轻柔和缓:“那可是你自己作的词曲?”
      女孩轻声道:“回娘娘,曲调在坊间早已流传,名唤九回肠。曲词是民女信口胡诌,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请娘娘恕罪。”
      良妃闻言微叹了一口气,悠悠道:“醉眼人间,千古恨,几时休。笑问古今,几人识,红颜愁…丫头,你灵性不浅啊。”
      女孩微微抬起头,匆匆瞥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娘娘谬赞。”
      良妃苦笑了一下,道:“这歌唱得好。唱者是九回肠断,听者是鲛珠难收。只是这歌,你日后不可再唱,会为自己招灾惹祸的。”
      女孩不敢抬头,脸上的惊讶却尽显无余。她敢在寿筵上唱这样的歌,应是料到了最坏的结果。但她一定没有料到良妃没有怪罪,反而会说出这番话来。
      惊讶之余,她只是深深伏低了头:“民女谨记娘娘教诲。”
      良妃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只怕又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难得的通透明白,却毁在这个倔性子上。丫头,你叫什么?”
      “回娘娘,民女尚秋。”
      “好名字…”良妃淡淡地笑了笑:“丫头,本宫问得唐突。你年纪尚轻,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愁,以致作此至恨至殇之曲。”
      尚秋默了默,缓缓开口:“回娘娘,民女只是感叹身世凄凉,命途多舛。”
      良妃听了这句话,神色略黯了黯,半晌方道:“可怜见儿的。本宫赏你些银两,你且下去吧,日后,好自为之…”
      宫女端来了些碎银子,尚秋却跪着不动。
      良妃问道:“可是还有什么说的?”
      尚秋咬着唇,欲言又止。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把头缓缓低下去。
      我想她有话不敢开口,便道:“姑娘有话不妨说,娘娘不怪罪的。”
      “福晋客气了,民女不敢。”尚秋叩了一个头,又踌躇了一会儿,方道:“民女有个不情之情,福晋若是准了,是民女的造化。福晋若是不准,是民女唐突了,民女自请福晋责罚。”
      我看了良妃一眼,见她面色平淡,便转向尚秋道:“虽是不情之情,必定自有你的一番道理,且说来听听。”
      尚秋应了个“是”,叩头道:“回福晋的话,民女自幼无父无母,全赖叔父抚养长大。幸得叔父会着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二人出门卖艺,权当个糊口。近来不幸叔父病倒,民女一介女流,不好独自耍弄拳脚,便跟了个唱班子,凭这嗓子混口饭吃。不想上天垂怜,得蒙八爷租来为娘娘寿诞之用,民女得见娘娘凤颜,实实是万世之幸。八爷吩咐过府中不留歌女舞姬,待娘娘寿筵完毕,民女们都要被送还。民女今番实在是心中所思不能自抑,作此伤感之曲,犯下大忌。怕是放出去后,连那唱班子也没有民女的容身之地了。此番娘娘不罪,民女心下实实感激。宫中禁律森严,民女不敢僭越,因此只求能够侍奉福晋,哪怕是苏拉杂役,只求一席安身,使叔父不至冻饿而死。这是民女的不情之请,请福晋裁夺。”
      待她说完,我倒是微微一怔,没有想到这女孩竟有如此胆量,寻常丫头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她竟能如此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地说出这番话来。我不由对她刮目相看,却不敢轻易答应她的要求,毕竟不知道来路底细,若是贸贸然答应,恐怕又会给胤祥带来麻烦。
      良妃也有几分诧异,却也有几分赞许,只道:“丫头,你倒是个胆子大的。”
      “民女不敢。”尚秋又叩了一个头:“民女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叔父待民女恩重如山,民女不能弃之不顾。民女的生死无足轻重,只是怕叔父无人供养,晚景凄凉。果真如此,民女岂不成了大不孝之人。”
      我看着良妃,想要征询她的意见,良妃却只是淡淡地垂下了眼,道:“你的事,你自己看着拿主意吧。”
      我复又转了头去看向尚秋,她仍是静静地跪在那里,低眉垂首,应是个本分的人。我暗自思忖了一下,最终点点头道:“你既这样说,就先随我进府吧,只要忠心办事,我保证你叔父不愁吃穿。”
      尚秋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忙叩头道:“民女叩谢福晋隆恩。”
      我点点头,让人扶起她来站到一边,刚要向良妃请示是否继续表演,外面就有小丫头匆匆进来道:“启禀娘娘,太子爷给娘娘请安来了。”
      良妃略略有些吃惊,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点点头:“知道了,请安不敢当,请太子爷进来吧。”
      小丫头打起帘子,人还未到,却先听到了一阵清朗的笑声:“母妃的寿筵,儿臣来得迟了,儿臣这是特地来给母妃赔罪的。”
      靴声起处,青衫蓝巾的贵公子一派风度翩翩。
      太子一改往日金黄色的朝服装扮,落落青衣倒更显得面容清秀,风采不凡。他笑着,翩然跨进水榭内,站定了打下千儿去,那暖暖笑意使人只觉如沐春风:“儿臣恭贺母妃千秋,母妃千岁金安。”
      良妃含笑点头:“太子爷客气了,快请起。”
      太子站直身子,笑道:“儿臣本欲早来,怎奈今早忽然有折子递来,事情紧急,儿臣只好赶着先去办了,因此上耽误了母妃寿辰,还望母妃勿怪。”
      良妃笑着摇头:“太子说的哪里话,自是该当以朝廷大事为重,本宫这年年都有的寿日实在算不上什么。太子能来,本宫已是极欢喜的了。阿哥们现下都在前头坐着呢,太子爷这就过去吧。”
      “不忙。”太子笑了笑,继续道:“儿臣此行原是还有一个任务,临行时皇阿玛吩咐儿臣,见到母妃时替他传个喻。皇阿玛政事繁忙不能前来,托儿臣与母妃带来的生辰礼。其余的份例都给母妃送到储秀宫去了,这个,要母妃亲启。”
      太子微微躬身亲手奉上了一个小木盒,霎时四周变得极静,竟无一人发出声音。
      这件事不能不令人感到值得关注。二十多年来良妃虽看起来被康熙弃之一旁不闻不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八阿哥在康熙心里的分量原本不轻,我自更不必说,从小被康熙带在身边长大,用千宠万惯形容也不为过。今番良妃枯树开花,奇迹般又得了赏赐,说不准哪天便会回复昔日宠冠六宫的风头。如若真到那时,这储秀宫实实成了众矢之的,怕是无论如何也得不了清净了。
      众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全部集中在了良妃身上,良妃却恍若不觉,两眼只是怔怔地盯着那木盒。
      过了半晌没有动静,太子忍不住轻声提醒:“母妃?”
      良妃缓过神来,冲着太子抱歉地笑了一下,朝那盒子伸出手去,玉葱般的指尖在微微轻颤。她摸索着拨开盒上的铜扣,缓缓打开盒子,里边是小小一副卷轴,却不知上面是字是画。
      良妃取出卷轴,缓缓解开那上面的绸带,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展开。
      卷轴展到了头,却只有差不多一臂的长度,上面只题着简单的四个字:“生辰吉乐。”
      良妃凝视着那四个字,轻轻抿着唇角,眼神一时只像要把那字盯出一个一个透明窟窿来,一时又变得极平极淡,仿佛看着的不过是一幅白绢。
      又过了半晌,她方轻轻出了一口气,仰起头淡淡地笑了笑:“烦劳太子爷回去禀报皇上,臣妾惶恐,臣妾叩谢皇上隆恩。”
      太子垂眸躬身:“母妃安坐,儿臣告退。”
      太子出去入了席,良妃方缓缓坐回椅子上,手里抱着那木盒,轻轻摸索那上面的纹路,细致到近乎贪婪的程度,一丝一点都不肯放过。我在一旁看着,心里始终不是个滋味,却也无法去劝,只好在心里不住叹气。
      良妃和康熙,究竟是谁在折磨着谁。
      我从来没有对良妃说过,康熙也常常会在下雪的时候站在院子里,对着梅树怔怔地出神。我从来没有对良妃说过,那次我穿着白衣,康熙把我错认成了卫子吟。我从来没有对良妃说过,每次良妃生病,太医诊过脉开过药后,康熙都会要过药方来细细查看,把一些药性过于猛烈的药换成温和理气的补品。
      良妃身子虚,冬天里手脚总是冰凉。因此储秀宫总是有质地极好的暖炉时时供应着。良妃只道是内务府日常按例分来的,却不知那是康熙暗自差人从自己的供应中拿出来的。储秀宫比别的宫室多烧两个月的地龙,也是康熙心细,特别嘱咐过的。
      人们说,康熙把良妃遗忘了二十年,倒不如说,康熙把自己压抑了二十年。二十年来,只怕他天天心里梦里,都是那个浅浅的,挥之不去的影子。
      良妃何其幸运,上天赐给了她如此一副天仙之貌。
      良妃何其不幸,上天赐给了她这样一副祸水之颜。
      后宫佳丽三千,宫墙之内美女如云。她是万岁之妃,千金贵体。所到之处众人山呼千岁,幸莫大焉。
      丈夫妻妾成群,倾心一爱换来半世伶仃,她是他弃之如敝屣的媵妾。鲛珠流尽泪成冰。哀莫大焉。
      至近至远东西,至亲至疏夫妻,原来…便是如此…

      寿筵上的歌舞表演继续进行,我中途向良妃告了便,走出水榭环湖而行,感受着微凉的风,意在寻片刻的清净。
      在距离人群最远的角落,我看到了倚在树上遥遥望着水榭的太子胤礽。
      避已无可避,我走上前去款款行礼:“太子殿下万安。”
      屈膝,至一半被他伸手扶住了臂弯,他浅笑:“不必多礼。”
      我看着他,忽忽竟发现自己私心里其实很享受做他妹妹的时光。
      几回梦里交待前生事,让我依稀了解了关于佟佳如意的过去。我知道太子是个好哥哥,我知道他为我,不…为佟佳如意做过的事,很多…
      太子年长佟佳如意十六岁,小的时候每逢康熙政务繁忙,佟佳如意大部分时间都会选择往东宫里跑,缠着太子出宫去玩。太子从不忍心拒绝这个小妹妹的要求,纵然要承担被康熙责罚的危险,也尽量满足佟佳如意的愿望。久而久之,太子在佟佳如意心里的位置仅在八阿哥之下,变成了第二好哥哥。
      初初至此时,我告诉自己或许有一天,谁也说不准是什么时候,我便会消失在这个时光里,从此与这些人再无交集,所以千万要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客,最傻的事情便是把心留下。谁道如今,嫁了人生了子,如此多的人我放也放不下,牵绊已经千千万万重,还说什么逃脱。
      太子带着几分歉疚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良母妃今日似乎心境不佳,若好好的一个寿日惹了她不开心,实实是我的罪过。”
      他垂下眼,我抬起头看着他,轻轻一笑。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若真的要怨,该怨皇阿玛偏生要在这个时候让额娘想起本已经淡忘的过去。再说得远一些,该怨他那个时候放了手,让额娘一个人寂寞二十多年。但是当时…当时如何我们如今又怎么知晓呢…或许他们两个人,都有只有自己心知的苦衷。”我苦苦一笑,说着慰人慰己的话,却是满满嘲讽。
      太子低低一叹:“皇阿玛若知你如此怨他,心里一定也不好过。”
      我撇过眼:“我没有怨他,二十年前的离合悲欢,毕竟只有他们最明白个中原因,现在说怨,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
      太子将视线拉向水榭的方向,凝视半晌,忽然低声道:“我真的很羡慕八弟…”
      我一怔,抬头看他。
      他眨了眨眼睛,将视线复又轻轻地垂下来,垂得太低,一片阴翳中我无法看清他的眼神,只听到他低低的,无力的声音:“即便是担心,即便是不平,我这一生也没有机会为额娘做这样的事…”
      “皇后娘娘永远不会后悔当时的决定,她也一定在天上一直守护着二哥。是亲人不怕分开,二哥又何必伤心。”
      太子似有片刻的怔愣,半晌转向我,浅浅笑了一下:“多谢…”

      良妃的寿筵结束后,我回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人暗中细细查了尚秋的身份。结果证明她所言句句实情,除了一个住在城外患病不起的叔父,她再无其他的亲戚,之前也没跟过什么主子,一直靠卖艺为生。
      我一边嗤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般猜疑,一边却也对她放了心,将她安排在身边服侍。我欣赏她身上与生俱来一种矜雅的气质,虽为奴为婢也显得自高人三分。她平日里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总一副谦和柔顺的样子,与旁人相处也算不错,倒让我更加放心。
      日子一天天过,虽然胤祥在府里的时间总是少得可怜,但我多了女儿的陪伴,日子过得并不寂寞。莫离已经五个月了,总喜欢让我抱着,我为防伤着她一应零碎的首饰均已不戴,只留了一条绢帕系在胸前让她时时抓弄。偶或玩至兴头,她会扬起小脸冲我一笑,三春花韵不能相其可爱形状。每每此时我总会有一种感觉,她就是我的命,我想倾尽所有换她偶尔的一笑。哪怕她要天上的云,水中的月,我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满足她。
      六月份的一天,照样是我和莫离在屋里,坐得久了,想着该抱她出去活动活动,结果脚还没有迈出院子,就听到墙角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我想着小丫头子闲来无事聊天消遣,本不欲理会,却在听到了谈话的内容后,再挪不动了脚跟。
      “哎,告诉你件新鲜事,九阿哥头两天又娶了一房小妾。”
      “哎呦,我还当是什么奇闻巴巴的叫了我来,原来是这个,九阿哥都娶了四房小妾了,就算再娶十个又有什么新鲜的。”
      “你别说,这一个可和以往那些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是哪家显贵人家的千金,还是那个王侯的掌上明珠。”
      “嘻嘻,说你笨呢,若当真是名门望族,能争不到个福晋的名分?我只听说她姓郎,家里没什么势力,父亲只做了个小官。重点不在这个,我跟你说,听说这位新夫人嫁过去之前,是在宫里伺候良主子的宫女。”
      “咦?”说话的侍女惊叹了一下,道:“良主子?听说她向来不露面,也不掺和这外间的事啊,怎么如今倒把身边的人往外放了?难不成是因着那天寿筵上又得了皇恩,时来运转了?”
      “我也不清楚,听人说是九阿哥自个儿向良主子求的。”
      “呀,这样一说,这新夫人到真有些个门道,谁不知道九阿哥风流,他什么时候求过女人啊,还不都是女人上赶着往他身上贴。
      “话是这样说,我倒不觉着真是九阿哥求来的,或许是良主子为求个拉拢故意放出去的也说不定呢。”
      “说得是,那郎氏又是个飞上了枝头的,还是根高枝呢,九阿哥啊!”
      我有些怔愣地听着那两个侍女的对话,站得久了,致使莫离在我怀里不住的扭动身子,咿咿呀呀地轻声抗议。
      我回过神来,哄着莫离回了房间,立刻命人把刚才那两个侍女寻来。
      将莫离交给站在一旁的湘儿,我端起茶杯,垂着眼用杯盖轻轻撇着浮在面上的茶叶,任凭那两个丫头跪在地上不住颤抖。
      半晌,我方冷冷开口:“看来,你们这些奴才根本没把我的话往心里搁。”
      回应我的是一阵沉默,我冷冷一笑,扫了她们一眼,点点头:“很好,也省了许多废话。初进府时我便说过,最讨厌有人在我背后嚼舌根议论主子。这话,你们当初可听着了?”
      两个丫头抖着身子在地上叩头:“福晋开恩,奴婢该死!”
      “知道该死就好。”我放下茶杯,轻声唤道:“保福。”
      “唉,奴才在。”保福躬着身向前一步,垂手侍立:“福晋。”
      我还未说话,那两个丫头便开始磕头如捣蒜,不住哭求道:“呜…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嚼舌根了,再不敢拿良主子说事儿了,福晋,您饶了奴婢吧,您饶了奴婢吧…”
      我轻轻皱了皱眉,吩咐道:“把她们带下去,在角门后头每人领二十板子,撵到后头去做杂役。”
      那两个丫头还在不断哀告,早有人拉了她们下去,保福不敢怠慢,亲自跟着去了。我挥挥手,屋子里的人全都退下,湘儿方走过来轻声道:“福晋别和这起子人生气,气着身子不值当的。底下的人就是这样,您没听见那些老嬷嬷们,说正事时一问摇头三不知,闲磕牙的本事可是有呢。”
      我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不过是今儿遇上了,若是有那闲工夫和这个生气,天知道我这会子还有没有命在。”
      湘儿撇撇嘴,想是嫌我又说了不吉利的话。我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接过莫离,心中感叹没有给莫离安排奶娘是个正确的决定。。
      想着方才那两个丫头的话,我心里却怎么也不得平静,拉了湘儿坐下,轻声问道:“你可知道若含最近怎么样了?”
      湘儿抿了抿嘴唇,低头道:“刚才那两个丫头说的是这个?”
      我垂下眼睛,又抬起来,只摇头道:“我也不确定是这个,你定是知道的,快如实告诉我。”
      湘儿叹了一口气:“奴婢就知道多早晚也瞒不了福晋。前些天九爷不知怎么的,和良主子去要若含。良主子倒没什么说的,只是八爷不大同意。八爷知道九爷的性子,又知道福晋与若含交好,所以怕九爷辜负了她,可是九爷执意要要。这本就是娶个妾的事,用不着那样较真,娘娘也就给了。三天前嫁过去的。”
      我听着湘儿的话,脑子里怔怔的,闪过的全是我们抱着膝坐在树下,若含靠在我的肩膀上,望着天上的云彩出神的画面。还有她带着一丝落寞的话语:
      “阿玛总想让我做人家的福晋,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嫁了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丈夫,这一辈子都锁在那红墙里了,有什么意思。”
      “等到这副容貌不在的时候,便只能独守着寒窗枯井,一天天的看太阳朝起夕落,要是这样,还不如让我死了,下辈子再也不做女人。”
      然而愤慨过后,她还是苦苦一笑:
      “牺牲一个女人便可以得来一切,放着这样一条简单的路不走,世人不是傻子…”
      我当时…
      我当时豪气干云的揽过她的肩,信誓旦旦:“我决不会让你去过那样的日子。”
      若含吃惊地看着我,有些失笑:“何苦说得这样肯定,你拿什么做这样的保证。如意,我们都是女人,这辈子注定了,由命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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