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寂寞飞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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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膝坐在河畔的草地上，我抬眼凝视着河对岸的巍峨青山。过不多时，却听身边衣衫窸窣。微微侧头，身边白衫一晃，十三已经同我一起坐了下来。
他看着我，我垂头躲闪着他的视线，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和缓轻柔：“这几天为何不开心，有事情不能同我说么？”
我缓缓摇头。
“你还是不信我。”他低低一叹。
我心中一颤，不知如何答对。为何不愿说？连我自己也不得而知。不信他么？那我还能相信谁？是否深深宫墙之内，就没有一个是我可以倾诉的人呢？
我犹疑半晌，才低低开了口：“十三爷于我，实与宫中诸人无异。自古伤春悲秋，不过都是女儿家的多愁善感，十三爷不问也罢。”
此语一出，换来的是身边人长久的沉默。
半晌他才黯然开口，不知为何我却觉得，那短短的七个字，却是字字敲在我的心上，一下一下钝钝的疼痛：
“原来傻的人是我．．．”
他缓缓起身，缓缓离去，只留下一阵衣角扬起的清风。
我怔然坐在原地，心中幡然涌起千丝万缕的惆怅。
淡淡的苏合香气，似乎总在鼻间萦绕不去。看到他腰间的那一缕明黄，我总是蓦然感到一阵冰冷。害怕，害怕他天潢贵胄的身份，可我更害怕的却是，有一天自己会真的喜欢上这样一个天潢贵胄。
却原来不是怕他，怕的竟是自己的心。
想抛开，想淡然，想让自己离开他们，离开这一片深深漩涡。可为何就是想要看见他，为何对他的碰触毫无抗拒，为何会做出那样傻的事情，在大雨中痴痴的守候一个飘渺的约定。
更是为何，在自己刚刚说出了那样的话之后，会感觉如此难受．．．
不知道自己在草地上怔怔的坐了多久，直到最后湘儿来寻我，我才在她的搀扶下又一次跨上了马车。
马蹄与地面的敲击声，车轮转动的咯吱声，车夫手中的鞭子在空气中敲击出的劈啪声。我木然的倚在马车壁上，充耳是一片纷乱，心中却是一片空白，竟好似忽然间这千百样的红尘人事，都与我了无相干。
“格格，喝口水吧。”
湘儿倒了一杯热茶送到我的手边，我垂下眼去，看那白瓷的茶杯上印着精美的缠枝莲花，花瓣晕开粉嫩的红色，就好似是在心爱之人面前拘束无措的，羞赧的少女，只晓得低眉垂首，将自己深深掩藏，然后在偷偷抬眼的空隙间，贪婪凝视情郎如画的眉目。
用手接过茶杯，轻轻揭开杯盖，热腾腾的白雾随着茶香一起氤氲飘散，杯底的茶叶有着微微卷曲的纤细形状。我抿唇凝视了好半晌，才将杯盖复又盖上，将茶放到一边，淡淡道：“倒了，换一杯来。”
湘儿诧异道：“格格不是一向最喜欢喝花茶的么？”
“哪有什么喜欢是此生不变的。”我闭上眼，疲倦的将头靠在车壁上，低声道：“花茶并不高贵，实在不适宜在宫中烹煮。有些喜好既然从一开始便知道不该，那不如早早结束。”
湘儿默然垂眼不再多言，片刻后送到我手边的，是一杯敬亭碧雪。
此后的一路上，我与他再未曾说话。
很多次，他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扶着小东子艰难的上下马车，却再不会无奈的笑着过来将我轻轻抱起。他便只是那样无声地站着，那一双眼睛无情无绪，似乎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霜。这似乎是我想得到的结果，但我却始终不敢再凝视他，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极力伪装着淡然。
晚间睡意全无，闲步中庭时看到院中伫立的白色身影，我回身欲走，他却已经看到我，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陌生的客套：“已经这样晚了，格格竟然还没有睡，难道也是贪看这月色不成。”
我顿住脚步，回身，垂头微微一福：“今晚月亮好，便一时看住了。却不想巧遇十三爷。或许．．．彼此彼此而已。”
他亦垂眼，半晌，唇畔似是浮起了微微的笑意，却是转瞬即逝，只轻声道：“月色极好，却是要给有心境之人欣赏的。我却只觉这淡淡清辉冰冷刺骨，倒像极了世间的人情百态．．．”
“广寒宫的姮娥看尽了世间离合悲欢，这月色又焉能不冷。”我抬眼看向悬于天际的月亮，残损了，并非圆月。似银钩，钩住了漆深天幕，也勾住了心。似乎想替我将胸膛里扑扑跳动的物体勾将出来，然后问一问，此时此刻它到底是作何感想，为何会无端的隐痛。
“姮娥寂寞，是因为她选择了升仙而非后羿。”十三看住我，出口的话语仍旧冰冷落寞，却因略有急切而带了些微的颤动。
“后羿箭射九日，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他的志向比天高比海阔，姮娥若选择了他就一定会幸福么。”我看着他，轻轻蹙眉，苦笑道：“自古从来，所有的人都在指斥姮娥的无情。男儿本就该志在四方，作为女子该做的便只有乖觉和任命。或许，对于姮娥来说，她想要的并不是一个英雄，而是一个丈夫。而对于男人，在自己没有能力向女子许下一份幸福的时候，就请不要轻易说开始。”
十三愣在原地，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略微的错愕。
我抿着唇角，缓缓垂下眼睛，屈膝一福：“更深露重，恕我先行告退。”
转身踏上回廊，花盘底与冰冷的的青砖敲击，声音清晰而沉重。一声一声，声声悠远而带有回音，一声一声，声声都牵扯着暗夜脆弱的神经。
御驾抵京，文武百官跪迎路旁。
高高城墙绵延无尽，正中的神武门从下向上看去，便仿佛直入云霄一般巍峨。厚重的两扇朱漆大门缓缓沉沉的打开，车马仪仗顺次而入，一切都显得那样神圣庄重。我坐在马车中一路摇晃，听到身后的大门在仪仗走完后扎扎的关闭，便仿佛锁住了这红墙之中人们一生的欢愉。
失却的不是笑容，在这深深宫苑之内，笑容是常有的。可以是身份低微之人见到上司之后逢迎的媚笑，可以是站在主子身旁的奴才时常要练习的赔笑，可以是敌手见面之后生生挤出的假笑，可以是相互见礼之时脸上不能退去的客套微笑。可以是因着要安抚而故作亲和的淡笑，可以是终于棋高一着，战胜对方之后的张狂大笑．．．
千百样的笑声，这紫禁城之中从来不缺。却又有哪一种笑声，是真正能够进入心底的呢。
宫楼高耸，中间一条深深永巷，便将前朝与内宫分隔开来。墙内是儿女情长，墙外是家国天下．．．
马车不能进入内宫，便在永巷里停下。
小东子掀起车帘，我由车内探出身子站到车辕上。微微侧头，便看到了不远处那站在黑马旁边的身影。
他仍旧只是淡淡看我，眼神不带一丝喜怒。
我与他淡淡对视片刻，正打算收回视线，眼眸一转，却看到了他身后稍远一些的地方，站着另一个人，同样抿着嘴唇正在看我。
小山眉，丹凤眼，那一身的锦茜红色。
是郭洛罗格格。
我收回视线，专心将手交付到小东子伸出来的手里，让他握紧，然后慢慢蹲下身子，缓缓迈下一条腿，伸出脚在地上摸索着，尽量踩稳后，再缓缓迈下另一条腿。
无奈马车离地太高，先迈出去的左腿只能将将够到地面，右腿刚刚离了车子的支撑，身子便反射性的前冲，脚下却无法动弹，花盆底鞋本就不稳，一个踉跄间，人便猛地向前倒去。
眼前的地面在急速拉近，风擦着脸颊呼啸而过。我失声尖叫，耳边却听到衣衫在空中猎猎作响的声音，眼前白影一晃，紧接着肩膀被人轻轻扶住，无奈前扑的力道太大，我收势不住，重重撞在了他的身上。
面料轻柔的触感，伴着熟悉的淡淡清香扑面而来。
刚刚肩膀被扶住的时候，我便已经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此时安定下来，缓缓睁开双眼，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扑在了十三的怀里，双手还环过他的腰，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他的双手也因为刚才那一撞，由扶着我的双肩变为了抚着我的后背，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扎在他的怀中，而他也将我轻轻环抱。
这样僵了半晌，他才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低声道：“没事了，别怕。”
我在他怀里怔忡半晌，才慌忙松开抓紧他衣服的手，起身拉开与他的距离，边轻声道：“多谢十三爷，我没事．．．”
忽而蹙眉，是因为脚踝处突然传来的疼痛，我身子一歪，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我才没有再一次摔在地上。轻轻抬眼，他也正低头看我，皱眉道：“伤了脚？疼么？”
我抿抿唇角，摇着头后退一步，他却仍旧扶着我不松手。
我略略屈膝，垂头道：“我没有大碍，回宫休息一下便可。一路车马劳顿，人必定疲乏，十三爷请回吧。”
他皱着眉头看我，低低叹了一口气，转头吩咐道：“保福，去着人将行李拿回府去，我送格格一程。”
我拉下他扶着我胳膊的手，轻声道：“不敢劳动十三爷大驾。况且内宫之中，十三爷往来不便，难免招惹非议。十三爷的情，如意心领便好。
十三还欲再说，却不防身边一个声音响起：“十三爷不方便，却又担心妹子。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我送敬贤格格回去可好？”
我和他同时转头看去，郭洛罗格格负着手站在一旁，正微笑看着我们。
十三看着她，又看看我，面带犹豫之色。
郭洛罗格格见了，低头笑了一下，仰头又道：“十三爷不必担心，汀璃自问为人正派。爱与憎，公与私，都分明的紧。”
十三看着我，我怕他再说出相送之语，便转身朝着郭洛罗格格微一屈膝，轻声道：“如此有劳格格了，如意先行谢过。”
十三仍旧看我，动动嘴唇，仿佛还欲再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来。只是垂下眼睛黯然半晌，默默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默然凝视他的背影。湘儿上前来扶着我，缓缓往储秀宫的方向走去，走出几步，我忍不住回头。视线里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却已是远得瞧不分明了。
忽然感觉有人托住了我的左臂。
疑惑转头，却惊讶的发现是郭洛罗格格。
她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丝毫感情：“指使底下人相送，十三爷定然不放心。既然答允了他，我便要保你安然无恙的回到储秀宫。不必多言，走吧。”
我定定的看着她，半晌一笑：“多谢。”
储秀宫门外，我与郭洛罗格格告别。她却又一次叫住我，我回身笑问何事，她却凝视我半晌，并不开言。
我略带询问地看着她，她垂了一下眼，上前几步，声音虽低，却含着满满的自信：“你喜欢十三爷。”
我蓦然抬首，惊诧地看着她，不解她何以会这般肯定。
她看着我，冷冷一笑：“不用这样惊讶。你我同为女子，你的眼神与心事，自是瞒不过我去。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一句，敬贤格格向来聪明，自然明白一个道理，既是一开始便知晓不可能得到结果，不如早早结束的好。”
我兀自怔愣，她已款款行过别礼，无声离去。
时近九月，御花园中已经开始飘洒落叶。
因着刚刚交了八月节，叶片还是浅淡的黄色，微微卷曲着，与干枯的枝桠分离开来，在空中翻转飘荡，然后慢悠悠降落在大地上。抬眼看去，落叶划过的天空是一片干净的蓝，在茫茫的远方与宫墙相接，便仿佛也染上了几分沉郁的红色，好像那明黄龙案上化开的满砚朱砂，浓得仿佛就要滴下来。
我坐在铺了软垫的假山石上，欣赏着远方好似水墨晕开般的美景。耳边却听到了朝靴轻轻踩断枯枝的声音。
缓缓转头，身畔的男人长身玉立，眉目如画。
我微微一愕，接着便向他微笑：“好久不见九爷了。”
他亦微笑，浅淡的笑容让他的相貌看起来少了几分邪气，却添了几分与生俱来的庸贵。声音与以往相同，轻柔低沉，略带磁性：“总算等到你回来，宫里的日子当真无趣。去塞外避暑可还开心？”
“那里的马场地方很大，景色也很好，是个好地方。”
他似乎有几分惊讶：“我记得你不喜欢骑马。”
“以前皇阿玛要我学，我总是害怕。”我笑了笑：“可是不会骑马，如何能当得满洲格格。或许是年龄渐长吧，这一次骑马不觉得那样可怕，倒是累得慌，还连累十三爷和我一同受累。”
说完这句话自己怔了怔，言语一滞，便再也说不下去，只是默然垂头。
“我们兄弟当中，十三弟的骑射是最好的。人都说他是天生的马上筋骨。”九阿哥笑了笑：“普通的骑马还累不倒他，不用担心。”
“十三爷的骑术的确精良，恐怕是我学不来的。”我站起身，转头对他笑道：“一别数日，九爷若不嫌弃，不如去清怡阁喝杯茶可好？”
九阿哥有些吃惊地看着我，随即笑道：“上次十三弟说要送你回去，还被你以外男不宜出入内宫拦下了，今天又为何邀我去你的宫苑，不要避嫌了么？”
“八爷现下身在塞外，不是托你每日代替他来向我额娘请安么。”我弯下身子理了理裙裳的下摆，漫不经心道：“九爷这些日子日日出入储秀宫，可是一次都没有到清怡阁来，定是你听郭洛罗格格说起了那天的事，害怕贸然前来我会不高兴，说你不避嫌疑。那现在我邀你过去喝茶，顺便消消误会。”
转过脸，正好对上九阿哥玩味的眼神。我轻轻一笑，走过去托住他的臂弯，他顺着我的力道站起身子，我松开手，笑道：“走吧。”
“你避着十三弟，是有别的原因？”
九阿哥坐在桌旁，手里端着茶杯，却没有喝上一口，而是定定的看着我，疑惑的问道。
我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垂眼点了点头。
“十三弟性子一向随和，你这可又是为何呢？”
我低低一叹：“不是什么大事，九爷不问也罢。如意不是因着要避嫌而故意躲着各位哥哥的，只是实在有些女儿家的心事不便出口。”
“你不愿说，我也不会问。”九阿哥将茶放在桌上，起身走到我面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下次再要想喝酒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奉陪。”
我抬头看他，他眨眨眼，柔和微笑。
我看了他半晌，淡笑着点点头。
宫中长日无聊，湘儿整日坐在殿中刺绣，我又实在不擅长女红，这日在院中闲逛，不经意间路过小厨房，便信步走了进去。一个年长的宫女见了立刻跑过来，跪地请过安，便皱着眉道：“我的格格，这不是您来的地方啊，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奴婢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格格您想吃什么，吩咐人来说一声就好，奴婢们做好了，给您送过去。”
“不必，你们准备东西就好，我自己做。”我说完便往里走去，那宫女一脸难色，拦住我还欲再劝，我淡淡扫了一眼被她拉住的袖子，冷冷开口：“放手。”
那宫女打了一个寒噤，退到一边不敢多言。
在众人的行礼声中走到桌案旁边，我皱眉思索到底该做些什么。视线扫过桌上的食材，却不经意间发现地上的一个篮子里放着剥好的满满一篮杏仁。
这一篮杏仁，顿时将我的思绪拉进了回忆中。
那年的暑假从学校转回家中，笑着对二哥说要请他尝尝我的手艺，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收获了黑乎乎的一锅香肠，兀自在热油里滋滋作响。二哥惊愕半晌，然后一把将我拉出厨房，哭笑不得道：“想吃什么吩咐吴婶一声就好，要是烫了你怎么办，到时候哭鼻子，我又得被老妈一顿臭骂。”
我却不依不饶，一定要请他吃我亲手做的东西，他皱眉想了一会儿，最后无奈道：“那做杏仁酪吧，应该还比较安全。”
“唔。”我想了一下，转身去书架上拿菜谱，他却一把按住我：“要那种东西干什么，既然说了要吃你做的东西，就要你自己做才算数。”
“可是我不会做，会不好吃的。”
“好妹妹做的东西，不管什么样都最好吃。”二哥耍赖一样将我哄进了厨房：“自己做自己做啦，就算你做出锅底一样的东西我也会吃光光的。”
看着那满满一篮杏仁，我勾起唇角，淡淡微笑。
杏仁酪么．．．真是好久没有做过了呢．．．
所谓杏仁酪，是要取京师甜杏仁用热水泡，加香炉灰一撮入水，侯冷，即捏去皮，用清水漂净。然后再量入清水，兑入上用江米，用磨豆腐法带水磨成极细的粉，然后用绢袋滤出细渣，将汁煮熟，兑入□□。再将花生，芝麻，桂花，玫瑰，枸杞子，樱桃，葡萄干等都碾碎，只取汁水，与杏仁汁兑在一起，加入琼脂，再加入西洋雪花洋糖，放入碗中侯凉即可。
放在井水中冰了几个时辰，我将杏仁酪取出，盛出一盅，用托盘托着送去给良妃。进得寝宫，却见良妃正盯着墙上挂着的一把白玉萧出神。我轻轻唤了一声额娘，她回过神来，笑道：“这会子都要用晚点了，怎么又跑过来，可是有事？”
“以前总是额娘做好东西给如意吃。”我将托盘放去桌上，笑道：“今儿个如意闲暇之时做了一种点心，特意拿来孝敬额娘。”
良妃点头笑道：“怪不得今天一早，小厨房的姑姑就过来和我说，格格一定要下厨，劝也劝不住，原来是想着给额娘做好东西去了。额娘可要好好尝尝，看是什么吃食，定要你亲自来做。”
“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是闲来无事。”我将杏仁酪端给她，良妃执起勺子尝了一口，点头赞道：“这个甚好，杏仁又润肺，难为你想着。”又问：“还预备有没有？”
我点头：“还有的。”她便道：“给你皇阿玛送一碗过去。刚刚回来又要南巡，这些日子必定劳碌，要他注意身子，只不必说是我的吩咐就好。”
我点头应是，退出良妃的寝宫。取了一大碗酪用食盒装了，吩咐湘儿跟着我往乾清宫去。转过殿角，远远看见李德全立在檐下，见了我微微颔首，示意里面没有议政的大臣。我轻声同他打了招呼，挑帘进入殿中。却见康熙一手支颊，一手扶在案上，已经睡得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寂寞飞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