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无限流]》渝中

5、第五章 怨灵（五）

　　“唔……有什么发现吗？”可能是看大家都不说话有些尴尬，队伍里的中年男人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找了个话题。

　　“找到了一个墓碑——应该是玛丽的。”秦越接了一句，眉头微微蹙起，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从上午老修女提到那个不愿意献祭的女孩时的语气就能看出来，她对这种行为十分不满，而且认为变成了恶灵的她是“无家可归”的，那么，当时教堂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给她立墓？

　　你死而得生。
　　可他们明显不想让恶灵得生，送来圣子血的意图不就是为了让它永远消失吗？

　　秦越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餐桌上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发出轻轻的有规律的响声。
　　所以墓地里的坟墓，真的是玛丽的？

　　天又渐渐暗了下来。

　　晚饭的时候，大家的视线都时不时往黎疏那里飘。
　　这个人虽然话不多，存在感却一直很强，再加上他上午威胁NPC的行为，几个人已经默认这是个大佬。
　　他们很想知道大佬会如何应对今天晚上的死亡危机。

　　大佬显然不喜欢这种被人时不时打量的感觉，他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开口就是嘲讽：“我是能管饱还是脸上有线索？”
　　众人：……
　　吃饭吃饭。

　　这大概是他们进入副本以来，吃得最磨蹭的一顿饭。
　　以往总是最先离开餐桌的秦越和黎疏都没有动，一众人拖拖拉拉，最终还是迫于俩大佬的威压，不情不愿地离开。

　　“什么时候动手？”等人都走光了，秦越才偏着头，慢悠悠地问黎疏。
　　“等会儿。”
　　“晚上不回来了吧？”
　　“不，”黎疏淡淡应了一句，末了又没忍住抬起眼皮看向秦越：“你很开心？”
　　“独占木床当然开心。”秦越坦然承认，然后突然凑近黎疏，“小哥哥腿太长，占地面积广阔，害的我好几天都没有睡场好觉——不考虑补偿我一下吗？”

　　黎疏面无表情地把他的俊脸推开，毫不留情道：“滚。”
　　补你大爷的偿。
　　说得好像这几天他睡得很好一样。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非得两个人挤一张床。

　　“得咧，这就滚。”秦越从座位上起身，招呼周木，“傻小子，回去了！”

　　依旧是听不懂大佬在说些什么的周木同学听话地跟在秦越后面，一步一回头，直到回了房间，才忍不住担心地开口：“越哥，黎哥他……要干嘛？”

　　“干点小事，比如说绑架个NPC什么的。”

　　“哦。”周木点点头，然后猛然反应过来。
　　干点什么？什么小事？
　　绑架NPC算小事？

　　“就……为啥要绑架NPC啊？”二十一年来一直遵纪守法理解不了绑架这种操作的周木同学哆哆嗦嗦地问。
　　而且，NPC哎，是说绑架就能绑架的吗？

　　“昨晚不是让你听脚步声了？”
　　“嗯……啊？”

　　秦越啧了一声，看样子像是对周木的智商有些惋惜。
　　“昨晚杀人的是谁？”
　　“老修女啊……我靠？？？”周木终于明白过来，所以把她绑了，没人出来杀人，不就可以规避死亡了？

　　“可是……真的可以吗？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激动过后，周木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他又看向了秦越，希望他能给个准话。

　　“不知道。”秦越这会已经躺到了床上，两条长腿顺畅地伸直，露出满意的表情。他看着傻孩子脸上的忧虑，觉得多少还得给人留点希望，于是开口安慰道：“别担心，以你黎哥的武力值，要是今晚还折了，那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本意是突出黎疏的强悍，哪知道周木听了他这话，心里更慌了。

　　再说黎疏这边。

　　秦越和周木离开没多大一会儿，他也从椅子上起身，朝着老修女的房间走去。
　　最后还礼貌地敲了敲门。
　　然后下一秒，他就一记手刀劈到满脸警惕地拉开门的NPC身上，把人往木椅上一绑，正大光明地鸠占鹊巢。

　　老修女的房间和他们的差不多，床却是他们的两倍。

　　黎疏看着油腻腻灰扑扑的床单，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修女自称是上帝的侍女。
　　你这么不讲卫生，你家真主知道吗？

　　黎疏看了看椅子上昏迷不醒的老修女，索性抽了床单，缠裹在她身上，双重保险，然后想了想，又把枕头套子拽下来，直接塞到了老修女嘴里，免得她半夜被附身后扯着嗓子乱嚎。
　　做完这一切，黎大佬才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阖眼睡觉。

　　等担心了一夜的周木在第二天早上急匆匆地跑到修女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被捆得结实，睁着死鱼眼恶狠狠地瞪着他黎哥的老修女以及躺在床上，丝毫不受那怨毒目光影响，目测睡得正香的黎疏。

　　周木：……
　　行吧。
　　大佬就是大佬。

　　一直到秦越带着一众人姗姗来迟，床上的黎疏才悠悠转醒，然后一睁眼就看见吵吵闹闹一屋子的玩家。

　　黎疏：……
　　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其实周木过来时他就察觉到了，只不过看天色还早，就又闭上了眼，想着等他离开以后再眯一会儿。谁想到没把人给盼走就算了，秦越这个傻逼还带了一屋子人来围观。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冷着脸出去洗漱，留下一群人和一个NPC面面相觑。

　　“越哥……给不给老修女松绑？”周木小心翼翼地问。

　　“别松了呗，绑着得了，省的她晚上出来害人。”人群里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

　　“不松，今天传教士过来，你们负责招待？”

　　是哦！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传教士送圣子血过来，必须得把老修女放出来和他们交涉。

　　黎疏洗漱完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几个人手忙脚乱地解着绑在NPC手上的绳子。

　　他挑了挑眉，然后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匕首，直接割断了绳子。

　　老修女被绑在这一晚，这会儿重获自由，半秒都不想再在房间里多待，活动了腿脚就要往外走。

　　“站住。”黎疏伸出一条胳膊拦住她。

　　老修女打了一个哆嗦，然后怨恨又憋屈地看向黎疏，等着他开口。
　　“地下室和三楼的钥匙。”
　　枯瘦的手慢吞吞地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不情不愿地递给黎疏，“三楼没有钥匙。”

　　黎疏接过，点点头，秉承着既然人都欺负了索性欺负到底的原则，交代老修女：“别忘了准备早餐。”

　　老修女的眼里在喷火。
　　假如目光可以实质化为刀片的话，黎疏可能已经被她凌迟了千百遍。
　　可惜她敢怒不敢言，最后只能窝着火去厨房。

　　一群人叹为观止。
　　尤其是几个老人，前几个副本都对NPC毕恭毕敬，NPC说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当成靶子拉去祭天了。
　　万万没有想过还有绑架欺负NPC这种骚操作。
　　怎么说呢，就有点暗爽。

　　不知道送血的传教士什么时候到，一群人商量了一下，留下几个玩家在外面看着动静，其他的人去地下室找线索。
　　门一打开，就有一股混杂着潮气与腐臭的怪味传来，里面一片漆黑，三个和他们一起进来的老人拿着烛台摸索着点了墙上的蜡烛，秦越才看清了地下室里的全貌。

　　这里很大，也很空旷，房间的正中央修了一个水池，当然现在已经干涸了。正对着门的那面墙前筑了一个高台，高台上——
　　“卧槽!”周木突然爆了一句粗口，然后躲到了秦越背后，“越哥，那那那那具尸体刚刚抬了一下头！”
　　嗯，高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一具尸体被绑在上面。

　　秦越慢慢地走近。

　　地下室里的空气很潮，尸体却神奇般地没有腐烂，而是变得干瘪，好像被风化了很久一样。
　　在副本世界里面，秦越已经习惯地不用平常眼光看待事物。

　　他皱着眉检查尸体，越看脸色越凝重。

　　其他人也凑了上来，问道：“这该不会就是玛丽吧？”

　　秦越没有回答。

　　“越哥，哪里不对吗？”

　　秦越深吸了一口气。

　　“哪里都不对。”他抱着双臂后退了几步，“咱们之前的猜测是玛丽被逼着献祭，所以才化为恶灵？”
　　“啊，对啊。”周木傻傻地点头。
　　“献祭的死法是被火烧死吧，你再看看这具尸体，是被火烧死的？”

　　的确不是。
　　从它脖子上依旧清晰可见的伤口就能看出它的死亡方式，更别提尸体上还有被鞭子抽打出的伤痕。
　　教堂也不至于用鞭刑这种方式来惩罚一个即将献祭的少女，即使她并非自愿。

　　所以，要么她不是玛丽，要么先前他们所有的推测都是错的。

　　“可是我们也没办法验证她是不是玛丽啊？”周木话音刚落，就看见黎疏跳下高台，径直走了出去。

　　然后他越哥忽然就低笑了一下，“马上就知道了。”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的样子，黎疏的身影又出现在地下室，后面还跟着步履蹒跚的老修女。

　　周木忽然觉得他黎哥在现世可能是一个优秀的资本家，可以完美地压榨出劳工所有剩余价值的那种。

　　老修女从进入到地下室开始就发着抖，似乎非常害怕，当她顺着黎疏所指，看到高台上绑着的尸体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连连后退。
　　“玛丽，玛丽！不是我，不怪我，是你自己的错！你别来找我，你别变成恶灵来找我……”她语无伦次，边嘟囔边往外跑。

　　黎疏没有阻拦。

　　老修女的反应证明了一切。

　　尸体就是玛丽，教堂里的恶灵也是她。她也不是被献祭死的，而是被人鞭打割喉，惨死于地下室。

　　黎疏走到了尸体前，却没看它，而是打量着它身后的十字架，然后伸手摸了一下，细白的指尖顿时被染上了一层黑色。

　　是炭灰。

　　他回头和秦越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原本清晰的故事线到这里，突然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