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里当万人迷》鹤啾啾

2、梦与现实之间

　　巨大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在一片断壁残垣中，一群人麻木地行走着。他们目光呆滞，衣不蔽体，有些人皮肤已经脱落，有些人的腹部开了一个洞，边走边有内脏从中掉落出来。

　　简宁就在这群行走的尸体中。

　　他的意识一会儿处于其中一会儿又以上帝视角俯瞰众生。

　　他看着自己在高热中煎熬等死，看着自己拖着肠子“活”了过来，看着自己凭借本能混入丧尸群成为行尸走肉。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意识仿佛被无形的囚笼禁锢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什么才是尽头…

　　简宁是被噩梦惊醒的，一大早陆白其就离开去警局值班了，前一天的对话让他神思不属，诡异的袭击事件，未知的传染病，每一个都足以令人警惕。

　　“小宁啊，出了事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咋还来干活呢。”看到简宁来上班，刘姐一脸的不赞同，陆白其已经提前和他们请过假了。

　　简宁腼腆地笑了笑：“我没出啥事，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工作留给大家，能干还是来干吧。”请假又不给发工资。

　　刘姐犟不过他，一脸欣慰地让他去自己工位，告诉他如果有哪里不舒服随时请假。

　　“宁哥，你是家里出事了吗？昨天警察来干啥呀？”看到简宁，小姑娘们推搡着，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被推出来的姑娘跑过来搭话。

　　“唉，前天晚上回家遇到一个人，差点起了冲突，幸好我走掉了，听说后来那个人又和别人打起来了，警察叫我去了解情况，我什么也不知道，就让我回来了。”陆白其说过不要乱传咬人还有传染病这些事，所以简宁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你遇到的是不是王兴业呀？我昨天听刘姐和主任提了一嘴。”

　　“听警察说的是这个名字。”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人，其他人也慢慢靠了过来。

　　“王兴业就是街道办的呀！宁哥你来得晚不知道，之前你这个活一直是王兴业在干。前些天他请假说是和儿子去旅游，这两天忙办公室要把他叫回来，结果他发烧了又请病假，所以找宁哥来帮忙啦。”旁边一个齐刘海小姑娘压低声音解释着。

　　“好端端的为什么打人呀，王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和家里人去渤海边旅游了吧，可能中间出了矛盾呢。”

　　“这小女孩你们谁帮忙看一天？”众人聊得正起劲，刘姐推开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扎双马尾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

　　“呀刘姐！这小孩子怎么回事呀？你女儿？”齐刘海蹭蹭蹭地跑了过去。

　　“不是，这是咱街道居民家的，孩子父母生病住院了，正好这几天学校放假，孩子自己一个人不行，他家邻居向我们反映了，就把孩子留咱这照看两天。”说着，刘姐把小女孩往前推了推，“真真你就先带着她吧，手里的活先给别人分分。”

　　“好嘞刘姐。”被叫做真真的齐刘海笑着应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多大啦？”等刘姐走后，其他人有开始围着小女孩。

　　小女孩看起来有些不适应，怯生生地回话：“我叫媛媛，今年八岁了。”

　　听到女孩的回答，姑娘们又是一阵笑闹，办公室仿佛过年一样。简宁嘴角抽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远离人群，人闲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随意地移回视线，正准备趁机休息，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简宁思考了一下，还是问出声。

　　“媛媛你的腿受伤了吗？看起来有点不方便？”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在媛媛的腿上，她看起来有点慌：“我…我没…”

　　没等她说完，沉不住气的真真率先掀开她的裤脚，小腿上一个泛着血丝的牙印进入大家的视线，中间的血已经凝成了血痂，周边一圈深沉的青紫色，看起来格外渗人。

　　“啊！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严重！谁咬的！”大家被媛媛的伤口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找办公室的药箱。

　　“被…被狗咬的，已经没事了，真的。”媛媛被盯得快哭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打狂犬疫苗了吗？去医院吧！”
　　“家里人知道吗？”
　　“还疼吗？”

　　没管其他人说什么，简宁走出办公室给正在工作的陆白其打了个电话。

　　“喂？小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简宁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陆哥，刚刚我们办公室来了个八岁的小女孩，腿上有被咬的痕迹，她说是狗咬的，但是那个牙印和狗的不一样，我怀疑她被人咬了。”

　　“你确定吗？”电话另一头，陆白其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我们目前遇到的受害者，还没见到谁被咬后能保持清醒的。”

　　“我感觉她有些不对，你们还是来人查一下吧。”沉吟了一下，简宁还是坚持自己刚刚的说法。

　　“行，你看好那个小女孩，我们等会儿有人去接她。”

　　过了半个多小时，街道办门外来了一辆警车，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下来两个警察把媛媛哄了上去，有两个小姑娘担心被骗，在他们出示警察证后才放心。

　　没理会众人激烈的讨论，简宁开始回想自己做的噩梦，心脏激烈地跳动，仿佛要蹦出胸腔。

　　大多时候，人会在自己起床后淡忘自己做的梦，最后只剩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但是他昨天做的噩梦到现在依旧能想起细节。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手背，又摸了摸其他身体部位，少年的身体年轻鲜活，皮肤水嫩，仿若迎风生长的青葱，呈现了生命的活力。

　　可是在梦里，世界末日到来，他变成了一个影视剧里常见的丧尸，青紫尸斑、腐烂皮肤、穿肠破肚，一切都让人心有余悸。

　　也许只是被陆白其那些话吓到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简宁安慰着自己，可心上罩着的阴霾却挥之不去。

　　陆白其来的时候，又引起了办公室姑娘们激烈地讨论。

　　之前陆哥确实说了顺路来接自己下班……在女孩子们兴奋的视线和窃窃私语中，简宁一脸无奈地坐上副驾。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到了家，还没等简宁说话，陆白其抢先拿出手机。

　　简宁接了过来，上面是附近一个学校论坛的长截图。

　　某不知名英俊潇洒大三同志：怎么回事啊？今天学校附近的路全堵了，我差点迟到！
　　1L：就咱们这的破路，堵不是正常吗？
　　2L：不是说会改建吗，改建出啥了？经费没了？
　　3L：好像是小吃街出了什么事故，就离咱们学校最近的那个。
　　4L：不只是小吃街，我听说有三条街都出事了，有人发疯袭击路人！
　　5L：我就在现场，快吓坏了！有人突然咬人，那叫一个血肉模糊啊！
　　……

　　“以往这些事件都发生在比较偏僻的地方，结果今天早上上班高峰期，有三条街接连发生咬人事件，很多人都看到了，影响很大。”说到这陆白其顿了顿，“可能瞒不住了。”

　　“那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

　　看着简宁一脸担忧的样子，陆白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没事，就是善后比较麻烦，上面没有命令我们不敢随便处理。”他又叹了口气，“我私下问了其他警局的同事，很多地方的袭击事件也开始爆发式增长。”

　　“媛媛呢？你们查出是什么咬的吗？”简宁又追问道。

　　“今天你说的那个小女孩？我们问了，她一开始还想隐瞒，后来好不容易才承认，说父母打架，她爸爸不小心咬的，现在她爸妈都在医院昏迷着。”
　　“这个小女孩是目前唯一一个没有昏迷的病例，我们已经把人送到了医院，让专家检查。”

　　……

　　“救命啊！有人发疯了！”
　　“妈妈！妈妈救我！”
　　“啊！不要咬我！”
　　放眼望去，水泥地被血水浸染成了深红色，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断臂残肢满目疮痍……

　　刺耳的闹铃声响起，床上的人猛地惊醒，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简宁茫然环顾四周，这是自己的卧室，现在是晚上七点，刚刚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闹铃声也是梦中的。

　　走出房门，陆白其正戴着围裙往桌子上端，看到简宁走出来，他笑了笑。

　　“饭刚刚做好，看你睡得那么香我还纠结要不要叫醒你呢，没想到你醒得挺是时候。”

　　吃饭时，简宁时不时抬头看看陆白其。

　　陆哥长相十分英俊，五官立体弧度柔软天生微笑唇，看起来就是温柔的人，事实上本人也确实温柔热心，仿佛阳光一样照耀着，而他大多数的阳光又都照在了简宁身上。

　　“陆哥，你明天还要值班吗？”简宁闷闷地问道。

　　接二连三的噩梦让简宁心里的不安快要溢出来了，他听说过动物可以提前预知一些灾难，那他做梦会不会也算一种预知呢？

　　“这两天局里缺人，几个人去乡下办案了，明天下午我去值个24小时的长班，后天下午回来。”

　　看到简宁有些不高兴，他又开始安慰：“别担心，后天值完班我会休息两天，这几天你自己小心一点，街道办那个兼职不行就不去了。”

　　简宁没有回应，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明亮又温馨。可是窗外天早已黑了下来，阴沉沉地压在所有人头上，像是一个黑色的巨兽，随时都有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