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唐》纯洁的我们

5、第五章：年

　　长孙无忌看看眼前的这碗米饭，再看看自家妹子那纯真无辜的脸，突然间就觉得自己渺小了，竟和一个三岁的娃娃斤斤计较，尽管自己也才五岁，可毕竟也是身为兄长。
　　其实，也是存了私心吧，这个妹妹几乎万千宠爱于一身，他嫉妒，尤其是父母还如此的偏袒她，他更害怕会影像父母对自己的关爱。
　　“咕噜”肚子又叫了一声，无忌这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憨憨的挠着头笑。嫣儿知道他是碍于面子，努了努嘴，催促道，“快吃吧，哥哥，凉了就不好了。”
　　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嫣儿第一回正儿八经的唤他哥哥，长孙无忌扒着米饭，感觉心口上有什么东西在消融，热热的。把嘴里的饭嚼了嚼，有些含糊不清的开口对着嫣儿道，“妹妹，对不起。”
　　“什么？你说什么？”嫣儿绷着脸止住笑，心想着小毛孩子就这么点道行，小恩小惠就被收买了，可是可着实可爱的紧。她也不失时机的反省自己，想着怎么也是二世为人，加起来的年纪一把，还小心眼的跟个孩子计较。
　　只是，嫣儿也不得不承认，长孙无忌的出现，让原本单调的古代生活，多了一些调剂。
　　长孙无忌敏锐的察觉到了嫣儿眼底的笑意，顿时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好呀，嫣儿，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法的取笑我！”说完把碗一搁，恶狠狠的扑过去挠嫣儿的胳肢窝。
　　嫣儿本就怕痒，此刻更是缩成了一团，大笑着求饶，“哥哥，嫣儿不敢了。”
　　无忌又咯吱了两下才放手，两个孩子脸上都是挂着笑意，有些累的瘫倒在地上，微微喘息。
　　“你看，这样不是挺好，比吵架有意思吧？”
　　“还说呢，我哪吵得过你，一点女孩子样都没有，张嘴就咬我屁股！”无忌可算是找到了机会控诉。
　　两人相视一眼，又是一阵大笑。
　　屋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长孙将军和夫人也是释然一笑，长孙夫人长长舒了口气，“可算好了，这俩孩子哪个都不让人省心。”
　　长孙将军抚抚胡子，有些疑虑的道，“夫人，你可曾觉得有些怪异，嫣儿此次醒来，表面来看，言行举止与一般孩童无异，可有些时候却又觉得过于老成了。”
　　“老爷多虑了，嫣儿本就早慧，难道你还希望自家孩子愚笨不成？”
　　“唉！”将军却是叹了口气，满是忧虑，“有些时候，愚笨，也未免不是福气。”

　　因两个小祖宗的冰释前嫌，长孙将军就结束了他们的处罚，让人把两个孩子双双送了回去。
　　嫣儿躺在床上，让青儿给揉着腿，其实，也没跪上多长时间，只不过这个身躯实在是太过弱小，让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长大。
　　可是，也害怕着，如果历史亘古，不会更改，那么将来等待她的，就是个定局。嫁给李世民，然后成为人人赞颂的一代贤后，可这样的一个角色是她所能扮演的吗？这又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素艳心生担忧。
　　想想这些日子，长孙家虽对自己宠爱有加，却也不至于溺爱到疏乏管教，识字明理技能项项不落，才三岁的孩子，就已经承担如许，等将来大了，只怕责任更重。
　　素艳叹了口气，“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却上下进退而不得！”看着手腕上的那个玉镯，想着老和尚的话，“既心不定，便随风去，何必苦淹留？”这大有让自己离去的意思，可日子过去这么久了，也没见什么动静，难不成，这个时空，还有什么是要自己去完成的吗？
　　毕竟是孩子，想不了多久，便眯上了眼，呼吸沉稳，显然是睡着了。青儿掩嘴一笑，替嫣儿盖好了被子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难得的一夜好梦，一早青儿红儿她们就过来伺候嫣儿梳洗打扮，然后带去跟老爷夫人请安。一进正堂，嫣儿就感到了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环视四周，大家都是正襟危坐的，而母亲则是眼眶微红。
　　下意识的担心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忐忑的行礼，好在长孙将军对待嫣儿还是如常，扯出一点笑意，“嫣儿乖，今天轮到跟先生练什么了？”
　　嫣儿想了想才回答道，“昨儿学了琴，今天该是下棋了。”
　　“好好，咱们嫣儿是巾帼不让须眉！”长孙将军大悦，一旁的长孙夫人也是面露欣慰。
　　嫣儿拉了拉父亲的衣袖，状似无辜的问着，“爹，娘不开心呢，是爹惹娘生气了吗？”
　　长孙将军的表情僵了僵，有些尴尬的，应付了嫣儿几句，就让丫鬟带她去花园找先生，嫣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

　　花园里，嫣儿看到了长孙无忌，不似前几天那般的神气活现，而是耷拉着脑袋蹲在那里，手上拿了根小木棍一下一下的戳着地，地上俨然有了一个小坑。
　　示意青儿她们把自己放下，嫣儿望着无忌走去。“哥哥这是做什么呢？”嫣儿笑嘻嘻问着。
　　无忌抬头，眼睛竟然有些湿漉漉的，看到是嫣儿，忙拿着袖子揩掉泪水，吸吸鼻子，硬着喉咙道，“是妹妹呀。”
　　“发生什么事了吗？”嫣儿是真担心了，一早上娘是这样，现在哥哥也是这样。
　　无忌拿着小木棍狠命一戳，木棍竟然断成了两截，可无忌却是还咬着嘴，不肯开口。
　　嫣儿急了，转身就走，“好，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和你好，再告诉爹去，说你欺负我！”
　　“别呀。”无忌忙站起来追过去拉住了嫣儿，“我这不是怕你也跟我一样不高兴才不敢告诉你的。好吧，我现在说了，你也千万不要难过，反正不管别人怎样对待你，在我上官无忌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才是我的妹妹！”
　　无忌这话说的嫣儿更是发懵了，可是看着无忌，嫣儿还是感动的，五岁孩子的誓言，是不是天底下最纯真的？
　　“咱们马上要多一个哥哥和妹妹了。”
　　“哥哥？妹妹？”嫣儿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哪来的？”
　　无忌面带忿忿，“是爹在外面的女人生的，前些日子那个女人得重病死了，才把她的孩子接回来认祖归宗！”
　　嫣儿点点头，表示明白。心里却是一阵失落，原来，不管是何种年代，何种背景，男人的劣根性都是一样的。爹和娘明明那样恩爱，却也无法做到两相厮守，那要能指望谁呢？
　　无忌看着镇定的妹妹，有些不可思议，“妹妹，你别是傻了吧？”
　　嫣儿笑了，想着无忌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哥哥，这有什么的，咱们可以多两个玩伴了，不好吗？”
　　“你！”无忌没料到嫣儿是这副反应，有些转不过弯，继而是没拉到同盟的气愤，“我不跟你说，以后，你就找他们玩去！”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嫣儿轻轻叹息一声，转而往后园走去，先生，怕是已经等久了。

　　望着满盘的黑白相错，嫣儿有些发晕，无论在棋盘的哪个地方落子，都会被吃掉一大片棋子，一时间，黑子便惨不忍睹。
　　“不下了，不下了，先生都不让让嫣儿！”嫣儿仗着年纪小耍赖。
　　先生却是捏着花白胡子笑，“下棋切忌焦躁，其实小姐只要细看，就会发现黑子虽溃不成军，但尚存一线生机。”
　　是吗？嫣儿瞅着眼细看，指指这，指指那，妄图从先生脸上判断分毫，奈何先生老谋深算岂会猜不透嫣儿的心思，全程挂着高深莫测的笑，不露声色。
　　嫣儿打算放手一博了，刚要搁下，却被先生拦住，“小姐此举不妥，这四方暗部棋格，显然是诱敌深入之法，下棋亦忌局限，只有眼观大局，心观四方，步步紧逼，才会得晓对方心中所思，避免落入圈套。小姐虽聪慧，却是还未定性，所以才会输给老夫。”
　　嫣儿即便是再不懂也知道了，先生的意思是刚刚还有一线生机，可自己这一子下去，就是断了所有生路了。
　　又输了！输了一早上的棋，嫣儿还着实窝了些气。
　　夫子见她嘟着嘴，闷闷不乐的模样，不由的哈哈大笑，出言开解着，“小姐尚年幼，棋艺又是起步阶段，急不得，急不得的。老夫敢断言，以小姐之悟性，他日必定在老夫之上！”
　　嫣儿却并未觉得宽慰，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三岁。
　　“依我看，这棋倒还未真正下完。”嫣儿的身后突然的传来一个男声，清洌如泉。
　　嫣儿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穿湖蓝长袍的男子，有些削瘦，却无损风姿，他面上带笑的往嫣儿靠近，然后俯身捏起了一枚黑子，胸有成竹的摆放在了众白子中间，瞬时，局势明朗，虽不及立时返败为胜，却足够苟延残喘。
　　先生的脸上起了波澜，眼里滑过一丝惊叹，“妙，妙呀！想不到长孙府卧虎藏龙！”
　　嫣儿知道先生素来严格，这番夸赞已是难得。
　　那少年却是未有因赞誉而有半点轻浮，谦卑的向先生抱拳施礼，“晚生不敢，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不过是恰好路过，才一时手痒妄出风头，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公子何必谦虚，但不知棋艺是出自何位高人之手？”看来先生是真的对少年感兴趣了，才会一一打探。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点黯然，回答道，“棋艺是亡母所授。”
　　嫣儿猛然就意识到，这就是无忌口中所说的哥哥了，不亏为长孙家的孩子，果然出类拔萃。
　　“你叫什么名字？”嫣儿甚有些趾高气扬的意味，斜睨着眼问道。
　　少年看了过来，如墨的眸子中滑过什么，继而对着嫣儿展露笑颜，“在下长孙无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