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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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下，闹铃声适时响起，叮叮咚咚像是风铃摇晃一般悠扬。
夏油杰不太熟练地按掉手机闹铃，从床上坐起来，一边将散落的额发向后拢去，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和悟要上的课是哪节来着，是夜蛾老师的实战训练吗……
他睁开眼，低头看了一眼屏幕，随即清醒过来。
夏油杰把手机往后一扔，就像每个十六岁的青少年会做的那样，放松身体顺势向后倒进被窝里。他侧过脸，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对视着。
2018年10月19日。
“……唉。”夏油杰不知怎么的就轻轻叹了一声。
眼珠微微转动，视线放远，他看到衣架上挂着崭新的制服，书桌上垒着厚厚一摞书，垃圾桶里装满拆下来的包装袋，几个橙子挤挤挨挨堆在厨房的流理台上，估计是他昨天忘记了要放进冰箱。
微粒在阳光中飞舞，一切都是崭新的，只有他不合时宜。
说要一下子接受是不可能的，但是——
但是某个人是等不及，也不肯等他酝酿出什么青涩的愁绪的。
“杰早上好！我进来了！”
毕竟这个人就算28岁了还是和16岁时一样，每天早上自顾自闯进他的宿舍，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起床洗漱。
夏油杰用一秒钟把自己的忧伤团吧团吧扔到脑后，随手抓起放在床头的东西就往前一扔。
正中红心，十分。
“哇这什么——”五条悟一把抓住袭击物，仔细一看，震惊到六眼圆睁，“这什么啊！？”
夏油杰微笑着扮演解说员：“小型五条咒骸，夜蛾老师昨天送我的。”
“那为什么要送这个模样的啊？！”
“可能是为了让我，呃，夜蛾老师那个奇怪的词怎么说的来着，睹物思人？”夏油杰回忆了一下班主任的说辞，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五条悟使劲捏了捏‘十六岁二头身萌版小型五条悟咒骸玩偶’，深刻体会到了被老师背刺的痛感，他不可置信地说：“可夜蛾做的这也太丑了吧！他是不是嫉妒我长得帅啊？”
“要叫夜蛾老师。”夏油杰凑过来戳了戳咒骸的脸蛋，上面绘着漫画里才有的夸张愤怒表情，像极了张嘴就要喷火——据夜蛾介绍，这个咒骸还真能喷火。
“而且，噗……”他忍不住笑起来，“这不是很像你嘛？”
五条悟：“……”
五条悟十分嫌弃地拎着咒骸玩偶，沉痛说道，“夜蛾老师终于老年痴呆了，我等等就告诉熊猫，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再说了，杰干嘛要睹物思人，睹他思人不就好了？
夏油杰才不管五条悟和咒骸玩偶怎样大眼瞪小眼外加暗自较劲，他扯起新制服披在肩头，将漆黑长发拢到耳后，一边往耳朵上戴耳钉，一边用手肘捅了捅五条悟的手臂。
“让一下啦，悟，我要去洗漱。”可惜声音中的笑意太过明显，让人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要去浴室笑个半天。
五条悟撇着嘴给他让位置。
洗漱完毕后，夏油杰披散着湿淋淋的头发走出浴室，问道：“悟，你看到我的发圈放哪里了吗？”
他低头搜寻了一会儿地面，没听到五条悟回答，抬起头来刚想问怎么了，就猝不及防撞进一双苍蓝色的眼眸中。
五条悟随意地架起腿坐在书桌前，高挺的鼻梁上低低架着一副墨镜，纯黑镜片藏不住两片雪色的长睫。像是漆黑夜幕下的雪山，轮廓锋利又柔软。
小号五条咒骸坐在五条悟的肩膀上。一人一玩偶，都撑着脸，用同一个姿势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在这里哦。”五条悟用手指摇着发圈玩，笑眯眯地说。
夏油杰在心里微微叹气，伸手接住五条悟抛过来的发圈。他一边低下头去扎头发，一边想，又是这个眼神啊……
隔着荒原遥望一样的目光，似乎天空随时都会碎裂，将要落下百年不遇的倾盆大雨。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做点什么事情，接住那些碎片。
“对了，悟，正好今天有时间。”夏油杰豁出去一般地说，“下午要不要去吃可丽饼？”
“哎——”五条悟换了个姿势，眨眨眼睛，语气明显高昂起来。
夏油杰又问：“你要糖奶油那款，还是鲜奶油加水果碎那款？”
五条悟揶揄地笑道：“杰是要请客吗？”
他微微抬起头，凝神看着夏油杰扣上新制服的最后一颗扣子。新裁剪的制服上衣样式和他的教师制服一致，只不过改成了长款风衣，下摆一直垂到脚踝处，完美地衬托出夏油杰修长高挑的身材。
“好好好，我请你。”说完这句话，夏油杰已经开始哀悼昨天夜蛾老师发给他的工资了。
五条悟一下子来了劲：“那光是可丽饼可不够——”
我是自愿走进甜食地狱的。夏油杰跟着五条悟走在通往校长室的小路上，堵住耳朵都还能听见身边喋喋不休的甜品点评时，他只能够这么虚弱地安慰自己。
“对了，夜蛾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夏油杰试图转移话题，“昨天他就神神秘秘的，说今天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是我、夜蛾校长还有硝子三个人一起决定的，不过当然我出力最多啦。”一说起这个，五条悟的嗓音更加轻快三分。
“是什么？”夏油杰想，出任务吗？可是出任务好像也不会如此郑重。
“给你偷跑一下吧，杰。”五条悟转过头来看他，看到那双紫眸里闪过纯粹的好奇。
鲜活又温存的光芒在这张脸上闪烁，从眉到眼，从鼻梁到唇，每一丝轮廓都让人熟悉到心痛。他就像当年一样年轻，就像当年一样……将有一天要毫无知觉地撞进宏大又悲凉的命运里。
五条悟知道，他还会在那里，决绝地跳下悬崖。
“是什么？”夏油杰挑起眉，又问了一遍。风卷起他额前的发丝，轻柔地扫过那双细长的眉眼。他在笑。
五条悟把这一幕用六眼完整地临摹下来，深深刻进心底，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关于咒灵操术的改良运用实验。”
他说得平淡又自然，甚至还带点得意洋洋，开始对夏油杰科普十年后术式研究发展到了何种高度，能够怎样精细地帮助术士更好掌握咒力，因为太过喋喋不休，还得到了身畔之人一个‘你快闭嘴’的眼神。
“杰你干嘛这么看我？行啦，我不说了就是。”
五条悟是惯吃甜食的人，因此他知道有时候糖果也能划伤人的唇。碎裂的糖果宛如一片片锋利的薄刃，吃进嘴里，甜蜜中带着疼。
此刻，他就像吞下糖果的碎片那样，将一切细微的隐痛生生吞进喉咙里。
*
地点未知的巨大山谷中，庞大的人型机械是一个已然死亡的巨人，垂首俯趴在城墙上，头颅面朝远方，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不可能实现的东西。
“搞定啦！”
欢快的声音响起，石块随着声音四溅而出。
浑身密布缝合线的咒灵从废墟中坐起来，破损的肢体一瞬间完好如初。从人类的憎恶恐惧中诞生的咒灵单脚立起，欢快地跳了几下。
身着袈裟的僧人缓步走来，随意地问道：“刚才是不是挺险的？”
“完全没危险，我都计算好了。”真人笑嘻嘻地活动着肩膀，“夏油！这次你也看到了不少好东西吧，比如那个简易领域，也许会很有用。”
“确实，会很有用的。”僧人勾起唇角。
笑了片刻，他转身就走，衣袖翻飞：“走吧，真人，既然已经处理完了机械丸的事情，那么下一步……”
“调整‘帐’的效果？”真人追上去问。
“那个已经调整好了。”
“哦，那还有什么没做？”
额前一圈缝合线的诅咒师眯起细长的眼睛，他说：“第二个咒灵操术……稍微有点不想放过。”
“哦，你是说机械丸消息里说的那个神秘人啊。”真人仰着头想了一会儿，又问，“那封印五条悟的计划要改变吗？”
“不必。不过……”
“不过？”
“可以更有趣一点，也更加保险一点。”他如狡诈的雄狐般笑起来。
*
竹下路。
甜品店总会在临街的地方摆好阳伞、玻璃桌和藤椅，方便顾客暂时歇息一下，品尝美味的食物，也方便了情侣约会。
不过今天，情侣们之间似乎出现了两个格格不入的人。
五条悟毫无自觉地大喇喇坐在一堆情侣中间，将长腿架起，咬了一口夏油杰刚刚买给他的可丽饼，盯着手机上庵歌姬发给他的讯息，皱起了眉。
“难得看到你这种表情。”夏油杰端着满满当当一盘子奶油泡芙走过来，放到五条悟面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五条悟舔了舔嘴唇：“他们没有找到机械丸。就是我跟你提过一句的那个内奸，估计是和特级咒灵和诅咒师勾结起来了。”
“详细说说。等等，别舔。”夏油杰极其自然地拿起纸巾，帮五条悟擦掉嘴角的奶油。
“哦~杰真好。”
周围的情侣群众：“……”
他们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此起彼伏地开始说“亲爱的你别动~”“我来帮你擦嘴！”“哎呀你看你，奶油都蹭出来了！”之类的话。
“事情是这样的。”五条悟从自己被特级咒灵‘罐头’袭击开始说起，再说到特级咒灵‘杂草’入侵交流会的事情，最后讲从七海建人那里了解到的人型咒灵‘缝合脸’。
“……”夏油杰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忍了忍，实在没忍住，问道，“现在咒术界的咒灵命名规则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五条式命名规则，我觉得很贴切啊！”五条悟拿笔在纸巾上画出那三个咒灵的模样，兴奋地举起来给夏油杰看。
夏油杰盯着仔细看了半晌，不得不承认：“确实很贴切。”
“那我要奖励，啊——”某人开心地张开嘴。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悟要草莓味的奶油泡芙，还是酸奶油味的？”
周围的情侣群众：“……”
他们不甘人后，立刻热情地给自己的爱人递上食物。
“来，亲爱的，啊~”“我也要我也要！”
然后逐渐演变成为——
“哇亲爱的你不要把手指饼干塞到我鼻孔里！”“靠你看看人家那么体贴！你呢？！”“说，是不是想分手！”“分就分！”
不远处，收到五条老师的定位后风尘仆仆赶过来的一年级三人组：“……”
伏黑惠想了想，认真地说：“我觉得再过不久，这里的情侣怨念可能会产生咒灵，需要通知‘窗’的工作人员密切关注。”他转头向同伴寻求确认，“你们觉得呢？”
钉崎野蔷薇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不要祓除这种没品的咒灵。”
“嗯？”虎杖悠仁挠了挠头，“那伏黑我来帮你吧！”
没等三人小队讨论出什么结果，坐在一堆情侣中间的两个人就看到了他们。
五条悟挥着手对他们喊道：“阿惠悠仁野蔷薇！我亲爱的学生们！旁边有家拉面店，你们自己去吃拉面吧，等等我会来买单！对了，别忘了多吃一会儿再过来哦~”
虎杖钉崎伏黑互相对视一眼。
“下午三点为什么要吃拉面？”
“这是在支开我们吧！绝对是吧！”
“……是五条老师会做的事情。”
讨论完毕，三人怨念地看向夏油杰，指指五条悟，仿佛在说：师母你快管管这个不着调的老师。
夏油杰郑重对他们点点头，在三人组期盼的目光中，转头对五条悟一脸欣慰地说：“悟，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关心学生，还记得他们出任务回来之后会饿。我相信你现在是一个好老师了。”
一年级三人组顿时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盯着夏油杰三分钟，在他不解的目光下最终放弃，蔫蔫地转身进了隔壁的拉面店。
钉崎点完拉面，恶狠狠地将群聊名称改成了「老师师母都是渣」，接着就听见手机叮咚一声。
禅院真希加入了群聊。
甜品店外。
“哈哈哈哈哈哈！”回忆着三个小孩脸上郁闷的表情，夏油杰低着头笑了半天。
五条悟凑过来，贴在对方的耳边问：“怎么样，逗小孩是不是特别好玩？”
夏油杰轻快地说道：“嗯……确实。”他觉得自己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不由得想要伸出手指擦擦眼角，却感觉到有一点温热点到了他的眼下。
他转过头去，看到那双苍天之瞳舒展开来，带着宛若晴空般的明朗笑意。
五条悟轻轻碰了下夏油杰的眼角，说：“杰，你该多笑一笑。”
作者有话说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