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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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听好了，悟。”夏油杰将发圈扯开，黑发簌簌而落，散了满肩。
五条悟就坐在他身边，一手撑着下巴，一边扭过头去看他：“嗯，我听着呢。”
结束切磋，又把在游戏区流连忘返的三人组认领回来之后，一行五人由五条悟带头，一起来到某栋大厦顶层的露天餐厅，准备以聚餐来结束这神奇的一天。
顺便说一句，万恶的咒术界大家族、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当代家主，选择的当然是包下整间餐厅。
菜单交到了钉崎伏黑和虎杖手里，仍由青少年们叽叽喳喳讨论到底吃什么，而自动把辈分升高了一辈的夏油杰则还在对半小时前的切磋耿耿于怀。
切磋的结果是他输了，这是其一。
其二，输了就要自拍一张美颜照片是什么鬼？！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满脸凝重地解开在打斗中散了一半的发髻，重新扎了一个丸子头。
“下一次，我们再继续切磋。”这句带着不服输味道的话一出口，夏油杰就微妙的感觉自己率先败了三分。虽然说刚才提出要切磋的是他，欣然同意和五条悟一同瞬移出去找个地方打的也是他，但被全方位压制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十二年后的悟居然强到了那么可怕的程度吗？还是在没有展开术式，只使用体术的情况下。夏油杰想，这就让人有那么一点点的郁闷。
五条悟歪着头：“当然没问题。不过，现在的杰才评上一级咒术师吧？”
说着，他将另一只手伸到夏油杰耳后，很仔细地帮他从漆黑的发丝间捡出一片碎叶。带着温度的发丝从指缝中滑过，触感格外令人怀念。
“以后你还会更强的，不用急……看！”五条悟翘起嘴角，邀功一样地将那片碎叶递到夏油杰眼前。
“嗯，叶子怎么混进头发里了吗，还有吗？”下次还是别随便找个深山老林作为切磋场地了，一打起来漫天飘叶子啊。夏油杰这么想着，又随口问道：“强到哪种地步？”
“仅有的四名特级咒术师之一，和我一样哦。”五条悟取下墨镜，直起身，很自然地靠近夏油杰并且按住他的肩膀，苍蓝色的六眼扫视了一圈那些微翘起来的发尾。
“还有一片。”他准确地摘出一片纠缠在发丝深处的叶子，指腹轻轻擦过夏油杰的后颈。
“特级……”夏油杰有些震惊，不过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将整理好的头发重新扎起来，转头对五条悟笑了笑：“多亏你了，悟。”
听到这句话，坐在两人对面、刚刚点完菜的钉崎伏黑虎杖一抬头：“……”
“老师和学长在干嘛？”虎杖悠仁歪了歪头，悄声问坐在他左右两边的伏黑和钉崎。
伏黑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钉崎则呵呵笑一声，转头问正在跟他们确认菜单的侍应生：“请问有蜡烛吗？”
“哎？”侍应生疑惑着点头，“有是有，但是……”
钉崎手一挥，豪迈说道：“那就先来一打。”
上菜之前，侍应生先拿了一打蜡烛过来。用来点燃烛火的长梗火柴带着幽幽的松香，于长桌四周浮动盘旋。
夜幕四降，银河高悬，烛光次第亮起，万千繁星便降落到了人间。
看到这里，虎杖和伏黑终于悟了，异口同声倒吸一口气，内心共同浮现出四个字：烛光晚餐。
——但是他们这里有五个人啊！钉崎你不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对劲吗！？师生烛光聚餐听着真是爆炸奇怪啊？！
钉崎将沉甸甸的银质餐具握在手中，切牛排的姿态宛如女战士手起刀落之间割下了敌人的头颅，犀利又精准。
她抬起下巴，环视四周：“怎么，孝敬师长，不可以啊？”
被孝顺的五条老师笑眯眯接受大礼，还给贴心的女弟子双手比大拇指点赞：“野蔷薇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优秀学生！”但还是有些事情要说明一下的。
他当即捂着头忧郁地说：“不过在06年，我和你们夏油学长还没到这个阶段。”连告白都还没有告，想想也是有点心塞。
夏油杰满头问号，问道：“什么阶段？”
话音还没落地，就收到了对面三人组震惊中充满不敢置信的眼神。
夏油杰：“嗯？”
看到这个反应，三人组的震惊眼神齐刷刷又冲向了五条悟。
五条悟撇嘴，非常有失风范地给学生们翻了个白眼，摊开双手说：“干什么干什么，老师我也是有过青春岁月的啊！”
一群小屁孩，根本不懂青春期暧昧来暧昧去的美好！
聚餐结束之后，五条悟又提议一行人再去另一家有名的甜品店吃饭后甜点，获得了虎杖和钉崎的热烈响应，伏黑则兴致缺缺，示意自己不感兴趣。
“那你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去打包了甜品就回来！”虎杖原地蹦了几下，以示自己还能再战。
伏黑有点奇怪地问：“还回来？不直接回高专？”
此话一出，当即收到两名从乡下小镇来到大都市东京的同班同学的卖萌攻击。
钉崎企图扮演一个伤心美少女：“明明是第一次来东京，明明是第一次体会到繁华的都市夜生活，这两份的快乐相加，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虎杖则直接多了，大声喊道：“想看夜景！”
五条悟也来凑热闹，对着夏油杰使劲眨他那双无往不利的六眼，睫毛上像是洒满了洁白的糖霜。
“杰不想看东京的夜景吗？十二年后的哦，还是和我一起。”五条悟拖长着声音问。
“戴好你的墨镜。”可惜夏油杰对此一向免疫力很高。
“重点错了，再来一次，是‘和·我·一·起·看·夜·景’。”
“……行吧。”真是败给你了。
夏油杰无奈地点头，转身叫住了犹豫不决的伏黑惠：“伏黑，我也对甜点没什么兴趣，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吧。”
他提出了折中的建议，双方对此接受良好，便就此分成两队，约定一小时后再在露天餐厅汇合。
夏油杰微笑着目送五条悟带着两个才到他肩膀高的学生远去。等到人影彻底不见，四周便彻底安静下来。
这时候，伏黑惠近乎惊悚一般地注意到，在五条悟离开之后，这位来历神秘的夏油学长渐渐收起了笑容。
夏油杰走到大厦顶层边缘的玻璃栏杆边，脚底即是一片灿烂又遥远的夜景，公路网如同流金的蛛丝，光影明灭流散，辐射向四面八方。良久，他从口袋中摸出了一盒烟，静静地拿出一支，夹在手指之间。
“伏黑……啊，不，可以叫你惠吗？”夏油杰半转过头来，侧脸的线条神似阴影中的一尊佛像。
“……可以，请便。”伏黑敏锐地注意到了气氛的突转，瞬间想起了有关‘诅咒师夏油杰’的信息。
17岁时就咒杀百人以上，叛出高专的诅咒师。
可那个穷凶极恶的人，和今天带着他们一起祓除咒灵、吃章鱼小丸子又一起聚餐的夏油学长，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
“那么惠，请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跨越时间而来的人望着他，细长的深紫色眼眸勾起来，露出一个略带无奈的笑容，“——我是怎么死的呢？”
伏黑瞳孔紧缩，手指骤然收紧，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夏油学长，你……怎么这么问？”他略略后退一步，脚下的影子瞬间清晰起来。
“很简单啊……因为，如果不是出事了的话，我怎么会不在悟的身边？”
这么说着，跨越时间而来的人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一边用手拢住身边蜡烛渐渐微弱的火苗，一边借此点燃手指间细长的卷烟。
“既然我不在他身边，那么我肯定是死了吧。”
“没有其他可能了。”
“还有悟看我的眼神。”
那种眼神啊……就算北冰洋的冰山全部崩塌在海中，也不过如此了。
夏油杰浅浅呼出一口烟，白雾缭绕，眉眼浸在夜色和烛光的边界之间，如水墨般氤氲开来，逐渐模糊不清。
伏黑一时无言，不知该如何回应，几乎结成印的手却松开来。
良久，他点了点头。
“老师，怎么了？”注意到五条悟突然停顿的脚步，钉崎和虎杖问道。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大厦，来到了人群熙攘的街道上。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只有他们莫名停在原地。
“没什么，大忙人五条老师有点事情要办哦~对了，你们帮我个忙——”
就这么不正经地打发掉学生之后，五条悟抬起头，无声地凝望着遥远的大厦顶端，像是在凝望着星星。
“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啊，杰。
一不留神，是不是又要走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这么想着，五条悟拿出今天新买的手机——和夏油杰的是同款——按下对方的电话号码。
电话忙音嘟了十几声还没被接通，但五条悟想，他当了老师之后超有耐心的，可以无穷无尽地等待下去。不管是等培养的学生长大成才改变咒术界，还是等一个人接通他的电话。
嘀嗒一声，电话接通，但抱怨还是要抱怨的。
“哇！杰你居然这么久才接我的电话，你变了！”
“悟……”
变成电子信号传递过来的声音总是会有些许失真。可这个声音，不就是五条悟十五岁时初次听到，十六岁时从早到晚响起在耳边，十七岁时彻底远去的那个声音吗？
不就是他吗？
五条悟微笑起来，心里涌动着某些情绪，温水似的漫上来，淌过之后留下温凉的痕迹。这些起伏的情绪缓缓捏紧了他的心脏。
“杰，咒灵玉在我手里，我会还给你的。”
“……”
“既然你是因为那只迷宫咒灵才来到这里，想必等你控制了它之后，你就能回去了。”
“……”
“不过我才不要这么快给你！哈哈哈，怎么也要等我吃完今晚的甜点！”
“……”
五条悟抬着头，凭借六眼超乎寻常的眼力，他看到了正站在高楼顶端的夏油杰。
离他那么远，却也正在低头看着他。
“再多叫几声我的名字吧，杰。”
“……悟。”
“这样就够了。我才不会干那种夺取少年人青春的事，那是不可原谅的。”
“悟。悟。悟。”
“多谢。”
五条悟很缓慢地，几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身边行人步履匆匆，唯独他站在原地。
世界上有七十亿人，唯独少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似乎是到了时间点，街道上音乐响起，清澈缠绵的女声伴随着爱尔兰锡哨，缓缓地、一遍又一遍地唱着‘My heart will go on’，唱着‘You are safe in my
heart’，唱着‘And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
巨轮会倾覆，冰山会崩塌，海岸线千万年来起伏不定，连光都终有一天会跑到宇宙的尽头。
但我心永恒。
手机对面的那个人深深地叹着气，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五条悟。
夏油杰所熟悉的五条悟是怎么样的呢？
孩子气、幼稚、狂傲、自大、恶劣……他可以用一百个不好的词语来形容他，更可以用一千个美好的词来形容他。
“真是的……悟，你这样……”夏油杰抱着手臂，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平稳呼吸声，轻轻地说，“……叫我怎么离开啊？”
“而且，悟……”夏油杰闭上眼睛，头疼地补充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看不见，虎杖和钉崎正站在你旁边放《我心永恒》呢？”
五条悟：“……”
五条悟：“啊。”
下一秒，五条悟一把捂住手机，使劲给躲在一边的虎杖钉崎疯狂使眼色。
「被杰发现了！！你们快躲起来！！」
虎杖手忙脚乱收起手机，使劲往后躲，尽量缩小目标。
钉崎不忘反过来瞪五条悟：「不是你说不会被发现的吗！师母的眼神怎么这么好啊！！？」
五条悟挠挠眉毛，试图用眼神解释：「……耶，毕竟是杰嘛？」
「哈？！你还自豪上了是不是？！来决斗！」钉崎张牙舞爪向前扑去，又被虎杖拉了回来。
不过大度的五条老师不会在乎学生的小小叛逆，他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听夏油学长的训。
“悟，听好了，不要老是让学生做这样的事……他们现在到路边的店里去了吧，我也看见了。悟，告诉他们不用躲了。”
“哦——”
“给你十五分钟，买完甜点就回来。”
“嗯——”
“然后给我一个解释。”
“啊——”
“不行吗？”
“当然——没问题！”
十五分钟后，二十八岁的五条悟一边美滋滋地吃着夏油杰喂过来的巧克力蛋糕，一边想，十六岁的五条悟啊，可别怪我哦。
虽然夺取少年人的青春是不可原谅的。
但是自己的，可得另算。嘻嘻。
*
漆黑的甬道中，身穿袈裟的僧人轻点手机屏幕，浏览着高专内奸发给他的绝密信息，手指长久地停留在一张照片上。
“咦？”
良久以后，他笑起来，整个人宛如一尊结跏趺坐于阴影中的佛像。
“哈……这可真是有趣。”
僧人有双莲花瓣一样细长的眼。菩萨低眉，但并不慈悲。
作者有话说第3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