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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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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南回来,秋晨一度很焦躁。她本来答应了旅游编辑,回来会交一份游记给她。可她对着电脑整整一个周末,写来写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不太记得看到的星空是什么样子,却记得跟纪暮衡半夜坐在客栈院子里喝茶;她不太记得松赞林寺多么雄壮美丽,却记得寺里的一个小喇嘛赞他们有夫妻相;她不太记得古城里的街巷,却记得跟他在酒吧里听过的歌看过的书。这种十几岁的青少年才会有的小女儿情怀让她很挫败,非常挫败。
事实上她真正十几岁的时候,还整天想着拯救世界,济世救人之类的远大理想,反而没把谈恋爱当一回事。可她现在连上班的时候想得最多的,都是晚上回去做什么菜,是不是该把夏天的被子晒晒收起来,周末带无忌去哪儿玩,每天一到下班时间,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要回家,搞得Ms.Bauer跟她的电话会议都变成了晚上到家再开。
“写不出来就不要写了。”纪暮衡见她对着电脑捶胸顿足,忍不住走过来嘲笑她,“你承认自己江郎才尽就可以了。”
“都怪你。”秋晨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怪我什么?”他一脸无辜地在她身边坐下。
“哼。”她支支吾吾地不肯答。
“我还不是一样,你看我这次照片拍得多烂,还大部分拍的都是你。”他很坦然地说。
这倒是真的。一路上更多的时候,两个人都在腻在一块儿玩,连相机都没打开。
“那我岂不是罪过?”
“那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本来就是寂寞时候用来消遣的。只有孤独的人才会一个人出去旅游拍照。”他不以为意地打开电视。
“咦,看不出来,你还会说这么文绉绉的话啊。”秋晨关上电脑,拿他的腿当枕头躺在沙发上,“那我们以后光出去玩,不拍照了?”
“拍不拍都无所谓。我们在一起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拎起她的手腕,很随便地套了什么东西上去。那东西凉凉的硬硬的,好像是个金属的镯子,漂亮的流线型,简洁大方,却熠熠生辉,很像他会喜欢的东西。
秋晨坐起来仔细一看,发现那镯子中间一段其实是双层的,上面一层的金属盖子打开来,中间竟然是一枚指南针。
“咦?这么好玩的东西,哪里来的?”她把手伸到灯下去看。
“好好戴着,以后出去玩的时候,你就不会走丢了。”他一边说,一边拿遥控器转台。
“才不会,我又没走丢过,而且跟着你,怎么会丢呢?”她喜滋滋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下次去哪儿?”
“海拔两千米以下的地方,哪里都行。”他搂着她,轻声地说,“只要你想去,我都陪你。”
“那环游世界。”
“好。”
“坐游轮逛遍五大洋。”
“好。”
“说话算数啊。”
“如果我做不到,你可以告我欺诈。”他竖起手指保证,“但是我坐牢的话,你得给我送饭。”
“哎呀,我的莲子百合汤!”他提到做饭,秋晨才突然想起来,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进厨房,“都怪你,跟我东拉西扯的。”
“无忌,你看女人多不讲理,你以后千万不要惹她,当心她把你炖了。”他语重心长地跟无忌说,笑得秋晨前仰后合。
一天跟方子明吃饭的时候,秋晨又被他狠狠地嘲笑了一通。
“我以为你多与众不同呢,弄了半天女人谈起恋爱都是一个样子的。”方子明说,“跟我吃饭都只能挑中午,很明显是重色轻友。”
“我们晚上说好去看话剧的,票都买了。”秋晨解释。
“去吧去吧,早点儿把你嫁出去,我也省点儿心。”方子明挥挥手。
“我什么时候让你不放心了……”
“我不是对你不放心,以前嘛,我是怕你欺负顾知其,搞出家庭暴力来。现在看来有些人应该能治住你了。”方子明完全无视她的愤慨,“话说回来,你今年过年打算带他回家见见你爸妈吗?”
“没想好。”秋晨很老实地说,“这么快就见家长,我怕太急了。”
“你爸妈不急着见你的神秘男友?”
“他们知道我谈恋爱了,对方是个有正当职业的,人长得没有歪瓜裂枣,就谢天谢地了,哪还管那些。”秋晨笑。
“那他没提让你见他家长?”
秋晨沉默了一下:“他家里情况……不太一样。”
她含混不清地带了过去,方子明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立刻不再追问,转而开始跟秋晨讨论工作的问题。
秋晨想跟他打听点儿关于顾家的事情,可这人比她知道的信息多不了多少,只晓得他爸爸已经跟天源那边搭上了关系,开始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具体情况一概不知。
“这些还要你说。”秋晨不满地看看他,“上网搜索一下都能找到你爸和天源老板的合影,好像他们打算一起投资在B市建一个大型购物中心。”
“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你就不要再问我了。”方子明说,“你看我爸都不让我进他的公司就知道了。那两个老头阴得很,躲在暗处,生怕被天源知道我爸的公司就是为了对付他们才开的。”
方子明的爸爸跟秋晨的爸爸是很多年前的战友,但是两个人早就在N市各有各的事业,加上方昌林一向比较低调,倒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是至交。秋晨知道,赵文邦把这件事情交给方家,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他甚至叮嘱秋晨少跟方子明来往,以免被人发现蛛丝马迹,害得他们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不过秋晨,你要知道,你爸这几年可一直都没闲着,他虽然早就知道顾家那件事情跟天源有关,但是一直不出声,一方面是为了等他们淡忘这件事,自然就不会有什么警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积攒力量,毕竟想要搞垮一个公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算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秋晨摇摇头,“一说这个,我心情就特别差。”
“那你还问?精神分裂了?”
“我问了就后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秋晨低头认输。
“你知道就好。”方子明笑,“这个周末约纪暮衡出来。我帮你爸妈先把把关。”
“好。不过你可不要为难他。”
“还没嫁就胳膊肘往外拐。”方子明敲她的脑袋。
她笑起来,明媚灿烂地就像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
而这个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头顶上正有一大团黑云慢慢凝聚成型,像是宿命为她准备好的一般,悄无声息却毫不留情地向她靠近。
周末方子明带他们去的竟然是郊外的温泉度假山庄。
秋晨在去的路上探头问开车的方子明:“你这人怎么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我记得方叔叔平时管教你挺严的。”
方子明不以为然地挑眉毛说:“有些事情,男人们需要坦诚相待,单独讨论一下。”
说着,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纪暮衡一眼。
“什么事情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说?”秋晨不满地哼了一声。
“那可多了去了。”
“比如说?”
“比如说,为什么有些小丫头废话这么多?是不是平时管得太松了,皮痒痒?”方子明瞪她一眼。
纪暮衡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一把拽住秋晨的胳膊拉回自己的身边,在她脸颊边耳语说:“这么冷的天,泡温泉不是很好吗?”
“不是泡温泉不好。”秋晨一脸着急的样子,“要是就我们两个人,当然好。但是……”
她看了看方子明,又看了看纪暮衡,脸一红,低头小声地说:“就是不知道子明哥哥单独跟你在一起会乱说点儿什么。”
纪暮衡哑然失笑:“他能说什么?”
“谁知道。他口无遮拦的,说不定把我小时候的糗事都告诉你了。”
她撅起嘴唇小声抱怨,脸颊又红,十足的小孩样,他忍不住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那也不错。我就当来上课了。”
度假山庄里的每个房间后面都有个露天的小温泉池,方子明却偏要拖着纪暮衡去后山的大温泉。
“那里是男女分开的,丫头你就在房间里看电视吧啊。”临走的时候,方子明很诚恳地拍拍秋晨的肩膀说。
秋晨气得跳脚。没人陪,她自己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上了一会儿网,看了一会儿书,实在是太没意思,只好换了泳衣一个人跑到房间后面的小池子里泡着。
夜晚的空气清冽纯净,暗蓝色的天压得格外低,似乎一伸手就够到一抹皎洁的月光。
秋晨坐在温泉里,起初还在胡思乱想,担心方子明给她捅什么娄子,可热水渐渐地带走了她的清醒,眼前的雾气令她很快迷糊涣散起来。她靠着身后的池子,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得正舒服的时候,她觉得似乎有人在摸她的脸,轻轻的,痒痒的。
睁开眼睛,纪暮衡正坐在池边的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她醒了,便收回手问:“怎么在这睡着了?也不怕受凉。”
“我无聊呗。”秋晨瞥他一眼。
“那要不要我来陪你?”他的眼睛很黑,闪着明亮的光芒。
“随便你。爱来不来。”
“那我走了。”他爬起来,作势就要走。秋晨伸手拽住他的脚踝,使劲儿一拉,池边的地又滑,他脚下不稳,竟然整个人栽在池子里。
池子并不深,可他这么猝不及防地掉下来,慌张地挣扎半天,呛了几口水,才咳嗽着从水里伸出脑袋。
秋晨看他狼狈的样子,早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他一边咳一边欺近了说:“方子明说得没错,你真是个野丫头。”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不答,只是低头抱住她,头发蹭了蹭她的脸颊,轻声地说:“衣服都湿了,帮我脱掉。”
秋晨前一秒还在笑,可听见他这样低沉柔软的声音时,突然只觉得脑海里空白一片,所有的理智一瞬间都不知所终,眼前却闪过一团明亮的火焰。
她听话地伸出手去,帮他解开衣扣。他任由着她摆弄自己,嘴唇却一刻也不曾停歇,细碎温柔的吻,沿着她的脸颊脖颈,密密麻麻地落下来,最后,就停在她裸着的肩上,反反复复,轻飘飘地撩拨着她。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也越来越不听使唤,却鬼使神差般,极其顺利地脱光了他每一件衣服。
“你也别穿了……”他吸一口气,钻进水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像被一条淘气的鱼啄了几下,便已经片缕不着地跟他贴在了一起。
他再浮上来的时候,面孔上带着热腾腾的水汽,模糊了轮廓和眉眼。
他身后,月光投影得那么亮,秋晨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伸出手脚紧紧地钩住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声:“暮衡。”
“嗯。”他一边应,一边吻了上来。
清凉的夜风里,那双唇滚烫潮湿,温暖得好像一个她期盼已久的归宿,引得她吸吮、厮磨、纠缠。她只是停不下来,哪怕耗尽了胸腔里所有的氧气,也舍不得放开。
而他的全身都是那样滚烫,把她抵在池壁上,一下下执著而温柔地冲撞。她几乎无法呼吸,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肩膀,想死死地掐住他的肌肤,可又还留有一丝理智,怕他疼,始终下不了手。
“秋晨……我爱你。”像是要鼓励她一般,他咬着她的嘴唇,喃喃地叫了很多遍她的名字,说了很多遍爱她,身体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而她全身的血液渐渐地往一个地方奔涌,终于丧失了最后的清明。突然,他手臂一紧,闷哼了一声,颤抖着绷直了身体。那一瞬,她的指尖终于深深地陷进他的皮肤里,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压抑着尖叫。
秋晨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耗尽。暖暖的温泉水浸泡着她,舒服得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再动。过了很久,她才睁开眼睛,借着月光,模模糊糊地看见水里漾起一抹很淡很淡的血丝。
“哎呀,你疼不疼?”她紧张地摸他的肩膀找伤口。
“什么?”他不明所以地问,“我怎么会疼?”
“我好像把你的肩膀弄破了。”秋晨低头不好意思地说。
他笑起来,明朗得像身后荡漾着的一池月光。“野丫头。”他抱住她,低头用鼻尖去蹭她的鼻子。
“方子明到底跟你说什么了?”秋晨完全清醒过来,警觉地问。
“没说什么,就说你小时候调皮得不得了,跟着他捅蚂蚁窝,爬树,偷学骑自行车。”
“我就知道方子明没安好心。这下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她沮丧地把脸埋在他的肩头,“他还跟你说什么了?统统交代交代。”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字斟句酌地说:“他还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说着,他捧起她的脸,极温柔地说:“秋晨,我早就跟你说过,在我面前,你不用假装开心,要是难过的话,就说出来。”
“我为什么要难过?”她装傻,又趴回他的肩上,摸着他湿润光滑的脊背。
其实,今天是顾家当年出事的日子。通常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也不用假装忘记了。我……”
话说到一半,秋晨抬手封住他的嘴唇。
“我知道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隔着雾腾腾的水汽,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没有忘记,但是我也不愿意再想起来。”
她拉着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你给我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再不忘记,我怕你等不及,受不了我了怎么办?”
他心里顿时一软,情不自禁地低头吻着她说:“不会的,永远不会。”
“那天的故事,你想不想听?”她贴着他的胸膛,伸手在温水里抚摸他背上一条条细细长长的伤痕。
“只要你愿意说。”
“那天晚上,知其很晚才去找我,让我陪他出去走走。我只知道他爸爸的公司遇到了很大的问题,所以一家人都心情很差,就跟他出去了。出门以后,天开始下雪,雪下得很大很大,大得连路都看不清楚,我们走到护城河那儿,沿着老城墙走了一圈又一圈,却一直都没有说过话。后来,我们就停在朱雀门那儿,看着雪越下越大,看着所有的东西都变成白色。他跟我说,秋晨,明天等天晴了,我们去学校里堆雪人。他笑得很灿烂,好像突然一下什么心事都没有了。我觉得心慌,可是后来我爸的车来接我,我只能跟他回家。坐在车里的时候,我看见他冲我招手,背后红色的门,白色的雪,还有他的眼睛,都那么清楚。再然后,他那天夜里跟着他爸妈去了自己家的别墅,结果一场大火,他就也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我在学校的操场上等到整个人都冻僵了。”
她语速很慢,趴在他的肩上,说说停停。
说完以后,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周围的一片静谧里,只有水流汩汩的微弱的声音。
“生气了?”秋晨抬起头,看着纪暮衡的脸问。
“没有。”他收紧了手臂,把她牢牢地揉进怀里,半晌才说,“我心疼。”
刚才说了那么久当年不堪回首的记忆,秋晨并没有掉过眼泪。可他就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她眼眶刷地一下就红了。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溅在他的肩上,滑入水里,湮灭无踪。
“暮衡。”她轻轻地叫他的名字,抬起手来摸着他的脸颊,“还好我有你了。你永远不会说话不算数,让我一个人空等的,对不对?”
说着,她仰面看着他。充满水汽的眼睛有点儿红,嘴角却带着一抹甜蜜的微笑。原来身心都为一个人敞开的时候,竟然有这样如释重负的幸福感觉。
“嗯。”他吻她的额头,轻柔却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回N市过年的前一个晚上,秋晨趁着带无忌下楼遛的时候,很小心地问了纪暮衡关于过年的问题。
“我过年要回去一个礼拜,你会不会想我?”她一手牵着无忌,一手挽着他的胳膊问。
“嗯。”他点头。
“那你一个人会不会无聊?”
“有无忌陪我。”他很轻松地说。
“那……你家里人呢?”她看看他的脸色,声音很轻地问。
他没有答,只是在路边的花坛上坐下。
路灯并不是很亮,映得他的脸色晦明难辨。
她见他不太开心,轻轻地钩了钩他的手指。他便转过头来,有点儿欲盖弥彰地一笑。
秋晨握紧他的手,当下有些心疼地决定不再问这个问题。
无忌在她脚底下转来转去,她换了个话题问:“对了,你都还没跟我说为什么叫萧远山。上次在山上说好的,又耍赖。”
他低头摸了摸无忌的脑袋,思忖了一下说:“远字,是我爸爸那边家谱里排到我这一辈的字。远山是我爸想给我起的名字。但是我外公不同意。”
秋晨顿时觉得自己选的这个话题糟糕极了。她不擅长安慰别人,只好下意识地松开手里的牵绳,侧过身抱住他。
他依旧坐得很直,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就好像那个需要安慰的人是她。
她搜肠刮肚地想找些话来安慰他,想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我跟我爸也是每次见面都吵架,可是不管再怎么吵,我身体里流着的还是他的血……”
他扶着她的肩膀拉开她,神色认真地说:“秋晨,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猛然严肃起来的样子,倒吓了她一跳。
“什么事?”秋晨刚问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便传来无忌汪汪乱叫的声音。原来是刚才秋晨松了它的牵绳,它自己跑去玩,结果跟别人牵着的狗对吼了起来。
秋晨赶紧飞奔过去把它拽回来,一边训无忌,一边走回他们刚才坐着的花坛,气喘吁吁地低头问:“你刚才说有事跟我说,什么事?”
“没什么要紧的,回家吧。”他摇摇头站起来。只不过是一瞬间,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那点儿勇气就又消失殆尽,就像明明知道身体里有个毒瘤,却怕疼,不敢碰它,只好这么由着它慢慢变大。
过年的时候,N市下了大雪,连江面都有些碎碎的薄冰。大年初三那天陪爸爸妈妈去亲戚家吃完饭,秋晨在屋里闷了一整天实在头晕,便一个人去了老城的城墙边散步。
熟悉的红墙黑瓦,白雪青苔。她沿着墙边,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出一串脚印,回头看一眼,雪地上的足迹格外清晰。虽然缓慢,但她还是一步步努力地走了出来。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朱雀门下。
门上曾经鲜红的颜色在岁月里渐渐凋零,就像记忆,也慢慢地模糊起来。
不远处有人在放烟花,一朵朵璀璨缤纷的礼花带着燃烧的火焰蹿上天空,点亮了半边黑夜,带着一股浓烈的烟火味。
她靠在城门边,等着烟花放完了,给纪暮衡打电话。电话刚接通,突然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她只好停下来,举着电话等鞭炮放完,才轻声地对着那头说:“是我。”
“你在哪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朵被刚才的鞭炮炸得木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空洞。
“我啊,我一个人在外面呢。”秋晨笑着说,“没有人陪我,我只好自己乱逛。”
“逛到哪儿了?”他打起精神,很有兴致地问。
“城墙下面。”
“你一个人去城墙那儿干吗?也不怕冷。”
“我就随便走走……”她还没说完,刚才放鞭炮的人好像又点着一挂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只好再等。
鞭炮声刚一结束,他就在电话那头叫她:“秋晨。”
他的声音有些慵懒,柔软得令她心颤。
“嗯?我在。”
“我好像应该跟你一块儿回去的。”他停了停,又说,“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秋晨笑起来说。
“不但不放心,还会吃醋。”他又补充。
“好了啦,我以后几十年都归你,你还吃什么醋啊。”
他有些安慰地笑了两声,突然话锋一转问:“当年顾家的事情,最后怎么样了?”
秋晨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才说:“虽然警察调查了很久,但是找不到是什么人做的,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真正的凶手,就这么逍遥法外了呗。”
他听出她语气里的一抹愤怒和不甘,很久都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静:“我好像职业病又犯了哦。”
“是啊是啊,纪大律师。”秋晨不满地说,“放假闲得难受了是吧?”
“嗯。你快点儿回来,我想你了。”
“好。”
“太晚了,你赶紧回家,不许在外面野了。”
“嗯,知道了。”秋晨答应着,在挂电话前突然叫住他说,“暮衡,谢谢你。”
谢谢你不介意爱一个千疮百孔的我,谢谢你带我走出那片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