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筹最简单的成魔方法》一把钝刀

4、好奇怪的一张脸

　　李焱发现自己常穿的运动鞋也不在，床底下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双绣花鞋。
　　这是一双绣工精致的绣花鞋，鞋面上还绣着鲜艳的花样，针脚细密的金线牡丹在血色绸缎上开得妖异。
　　对床的地方放着一个木质梳妆台，上面还有一面半人高的青铜镜，稍一侧身，就能看到镜子里呈现出的影像。
　　镜面泛起铜绿涟漪，映出一个凤冠霞帔的人影——黄金掐丝花冠配着宝石流苏深嵌发间，两边还有一对圆梅花型的金色对钗呼应。
　　除了一身贵气逼人的嫁衣，李焱发现自己的头发也被捣腾过，及肩长发被挽成尖髻，上面别着一个超级华丽的新娘花冠。
　　这是真的金子吗？
　　李焱摸了摸花冠，宝石流苏随动作簌簌作响，她想拿下来咬一下确认真假，又讪讪伸回手，因为扯不下来。
　　她捏了一把自己的脸，厚厚一层粉，脸上也化了妆，看来是被从头武装到脚了。
　　静坐了一会，李焱还是搞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屋子里，莫名其妙地还换上一身嫁衣……
　　这是干嘛，嫁人吗？
　　十四岁少女虽然迷迷糊糊的，也知道才读初二的自己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对婚嫁的认知仅限于言情小说。
　　怎么越想越像某个鬼故事的开头……李焱的小脑袋开始浮想联翩，充斥着好友茵茵平时跟自己分享过的那些跟新娘以及绣花鞋有关的恐怖故事。
　　她起身将屋子里的所有柜子都打开，空空如也，没找到任何一件相对“正常”的衣服，也就没办法脱下这身来路不明的嫁衣。
　　不管怎么说，她还有不穿鞋的自由，怂到不行只能选择虚张声势的李焱，很有骨气地光着脚向门外走去。

　　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红霞满天，她正赤脚踩过游廊青砖，每块砖缝里都渗出粘稠的寒意。
　　周围陈设看着像是个老宅子，这种置身其中的感觉非常真实，真实到隐隐有点诡异，李焱忍不住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嫁衣有点厚，她还是低呼了一声，疼！竟然不是在做梦啊？

　　穿过外面的长游廊便走到大厅，整个大厅有四根大柱子，木制天花板中间镶着圆形的灯罩，正散发着柔和的黄光， 灯下摆着一张木制的八仙桌和几把太师椅，椅子上还铺有红布椅垫。
　　灯还开着的，应该有人在这里住吧。
　　在大厅的正墙上，挂着一副大约两米长的绢布，上面画着一个头戴方巾留着长胡须的老先生。
　　此人一手握拳在前一手放在背后，目视前方，看着十分威严，绢布旁边还题了一行小字，不过李焱并不想了解写了什么。
　　大厅前有一个露天院子，院子看着不小，方砖铺地，其他三面另外有走廊通向别处，走廊前摆了几个刻有奇怪纹饰的黑色大水缸，李焱数了数有三个，可能是主人用来养鱼的。
　　这个老宅子环境还是不错的，挺适合养老，瞎转后发现没有找到出口，生出游客心理的李焱做出如上评价。

　　“小焱。”李焱又听到了那一声熟悉的轻呼。这个声音有气无力地唤着她，宛如小孩子被抑制住脖子的哽咽。
　　“小焱，救我。”呼救声更近了，感觉好像来自那些看起来乌漆麻黑的大水缸中的一个……难道水缸之中还藏着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在向她求救？
　　李焱的头皮渐渐麻了起来，冷意丝丝渗入她的皮肤，呼救声在耳旁越来越强烈。
　　深吸一口气，李焱赤脚迈下大厅，咬牙向水缸走去，鼓足勇气探头。
　　水缸里只有静置浑浊的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一股不好闻的味道直冲脑门，李焱捂着鼻子。
　　　“小焱，救我。”
　　这下李焱清楚地听到了呼救声，凝神一听仔细辨别，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院子中一棵长得郁郁葱葱的树吸引住了。
　　这是一棵玉兰花树，树干比碗口还粗一点，如今已到了开花的季节，满树繁花，空气中因此似有若无地带了一股香甜气味。
　　慢慢向玉兰花树靠近，李焱小心翼翼地用手扣着树干，树皮裂开一道细缝。
　　砰砰、砰砰、砰砰，侧身将耳朵靠细缝上面，李焱很纳闷，她竟感觉到这棵树有着微弱的心跳声，和人的一样。
　　咚咚咚，李焱身后传来了一阵敲击木头的声音，将花树的可疑心跳声完全盖住，直到再也听不到。
　　咚咚咚、咚咚咚……李焱转头才发现大厅原来放桌子的地方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是一口还没有合上盖子的棺材，而和棺材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人。
　　此人此刻就坐在太师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近视的原因，李焱看不清此人的样子，更无法辨别他是男是女。
　　这口棺材什么时候出现的，刚才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还有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他可以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吗！
　　脑袋里已经冒出“十万个为什么”的初中生不再关心玉兰花树奇怪的心跳声，选择转身朝那个人走去。
　　“你好”，再近一点，李焱才意识到此人是背对着她坐，还低着头……难怪一直看不清他的样子。
　　“你好？”
　　李焱的再次问好并没有得到回应，她已经把声量调到最高了，莫非此人是聋子，听不见别人说话，还是故意不理人？
　　她只好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张脸终于缓慢地转了过来。
　　好奇怪的一张脸，李焱腾地缩回了手，她不明白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拥有一张非常干净的脸，李焱见过的人中应该没有谁的脸能比他的更干净了。
　　准确来说，这个人就没有脸。
　　这张过于干净的脸就在像一具属于人的躯体上被套上一个圆鼓鼓充满气的脸皮，只是没来得及布置五官。
　　皮肤看着倒是十分光滑细腻，察觉这个毫无生机的“东西”又开始一动不动，李焱大着胆伸出一个手指头，戳了戳“它”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
　　手上传来了属于木头质地的触感，原来是一个没来得及刻上脸的木偶人，仔细看关节处还沾着新鲜木屑。
　　这身形体貌太像人了，她刚才不是还听到“咚咚咚“的敲击声，那又是从何而来？
　　一个找不到出口的老宅子忽然出现一口棺材，棺材旁边还坐着一个木偶人，而这个木偶还有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胆子再大再没心没肺的人也不会愿意久待。
　　如果回到最开始的房间去……啊！一声惊叫，李焱的头往后一仰，发根传来撕裂的剧痛。
　　李焱这一低头，才发现是木偶人的手拽住了自己的头发，原来这个木偶的手是会动的哦，等等，木偶四肢上并没有什么线可以操控，它为什么会动！
　　还没有等到李焱接着反应，木偶人已经站了起来，一片阴影罩在李焱头上，它甚至慢慢俯身到她耳旁。
　　“穿了我的嫁衣，戴了我的花冠。”
　　没有嘴唇的口腔里挤出气，近乎低喃的声音，在李焱耳边回荡，就像一个人蒙在被子里说话，小如蚊鸣，说的话却一字字敲进了李焱的心里。
　　“就要做我的新娘。”
　　被吓懵的初中生激动挥手，她不要做什么木偶新娘！
　　李焱发狠拽开嫁衣领口，突然衣襟口像蛇皮般收紧，她的脖颈顿时勒出红痕。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身上的衣服越来越紧，好像要咬进肉里，根本没办法脱下来。
　　木偶的双手接着咔咔动了起来，它的动作缓慢而有力，甚至可以说，像对待爱人一样很温柔地握住了李焱的肩膀。李焱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被木偶往下棺材里压，这是要把她关进棺材里吗？
　　她挣扎得更厉害了，血玉镯撞上棺材边沿发出清响。
　　像鬼压床一样，李焱整个人被死死地钉在棺材里，五脏六腑都撞在一起，酸水一直往上翻。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击木头的声音在李焱耳蜗旁边轰炸，是木偶人在慢悠悠地围着棺材边敲什么东西。
　　肚皮上忽然传来的冰凉触感让李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什么东西在嫁衣里游走。
　　还没等李焱弄明白这一分钟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嫁衣领口处冒出了一双干得像块枯木的小手附上了她的脖子。
　　这只小手开始不断用力，李焱眼前的棺材盖渐渐被关上，黑暗扑面而来，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一时间，李焱的脑筋转地飞快，又什么想法也没有抓住，朦胧之中，她看到一张十分忧伤的脸，一张自己多年以前或许曾经见过的脸。
　　血玉镯在腕间骤然发烫，李焱在坠入黑暗的瞬间听见镜面碎裂声，有冰凉手指擦过她眼角的泪，檀香里混着一声叹息："醒醒......"

　　大巴车颠簸着穿过五公里长的隧道后，阳光刺破眼皮，李焱猛地攥住邻座手腕，她醒了。
　　呼，满头大汗的李焱拼命喘着气，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在一辆大巴车上面，旁边还坐着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