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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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牛没走几步望见张无忌一人远远地站在院墙边怔怔地望着他，少年清澈的眼神中泛着困惑与担忧。
胡青牛也只是和他对视了一下便转过头去，若无其事地换了个去向。
“先生，原来你没有得天花，为什么要骗大家？”张无忌忍不住还是开口追问。
胡青牛眉头轻皱，回头打量了他一眼：“与你何干？不日这里便会有一场血战，念在你伺候我这么久的份上，最后一句，立刻收拾包袱有多远滚多远。”
“先生，我虽不知这个金花婆婆是个多了不得的人物，但无忌受你照顾多日，不会这个时候抛下你自己逃命……无忌愿意尽心帮助先生。”此刻夜深如井，万物静谧，少年的话乘着夜风徐徐送进胡青牛耳中，给他暗自焦灼的心带去些许凉意。
胡青牛转过身:“傻小子，你还真……你我既非师徒，你的病我也不曾治好，你未来能活几日全在造化，谈不上恩不恩情。你身世特殊，若无辜卷进他人是非，万一被人拿捏住只会带来更多的血雨腥风。再者，你还真当我胡青牛只会言医捣药，哼，懒费口舌，你速速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胡青牛一拂袖，脚底生风便跃进了自己房中。
张无忌默默低下头，地上自己的影子长长地，像被人拉长的猴皮筋，淡淡地，细细地，就像自己的命运，永远被莫名的诅咒牵扯，永远笼罩着暗影。他知道胡青牛的好意，可有恩必报乃德之根本。就算自己逃过这劫，寒毒随时都会发作，生死不过是迟早的事，倒不如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做自己想做的事。
正当他暗自笃定主意，就听见胡青牛自屋内大喊：“小子，接着！”
只见顺着窗隙飞出四五个用粗纸包好的药包，张无忌一一将他们拾起，放在鼻下闻了闻，眼神一转，瞬间明白过来，不由心中畅快：“先生，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 你是聪明人，方子看清，跟了我这许久，这点小事想你还是可以办好。快去快去，趁早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离开蝴蝶谷。不要站在我门前哭丧着脸，晦气！”胡青牛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堆，张无忌抿着嘴角耐着性子倾听，没有接一句话。
月轮高悬，清光如雾，几丝流云来袭便将月华打散，令天地顿时阴暗，日月尚且变数不定，何况人之际遇。张无忌见屋内胡青牛不再说了，便抱好了药包向病人馆走去。当他推开门时，殷梨亭正在打坐，他额头汗如泥浆，眉头深锁，面色暗中带红，一瞧便知内息全乱。
张无忌连忙上前探视：“殷六叔……”
殷梨亭瞬时睁眼，身子向前一倾便扯住了无忌的前襟：“大魔头是不是要带晓芙走？他是不是来和我抢晓芙的？？”
“殷六叔，你不要急，纪姑姑现下还是好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好你的毒。”无忌劝慰道。
“无忌，我不能让晓芙再受到伤害，我不能让杨逍这个大魔头带走她，你带我去见她，带我去见她！”殷梨亭抓着他衣襟的手更紧了，这一抓仿佛抓在了张无忌的心上。
张无忌抬头：“殷六叔，你放心，胡先生给了解药，你的病马上就会好的。”
其他人一听有了解药，全都兴奋起来，相扶相携地凑到张无忌身边，谈笑渐起。张无忌拆开药包按症分类的给众人上药服丸，好不忙碌。
病人馆嘈杂的人声断断续续传到了胡青牛的耳中，此刻他正坐在桌旁喝茶，他叹了口气，正欲起身，一个身着银灰素裙，头戴浮雕折枝花银簪的清丽女人走了进来。她身上有淡淡甘草香，幽幽吸进鼻中竟有一丝异样的香甜。胡青牛眼睛一弯：“有劳夫人了。” 他将一杯热茶端起，敬给面前的女人。而王难姑却全然没看见般绕到胡青牛对面坐下，自己端起茶壶自斟自饮。
胡青牛见此也只是一怔，旋即将茶饮了下去。
对面女人晶亮的眼横扫过来：“自作孽不可活。” 半是恨意，半是心疼。
“难姑，你我夫妻一场，我虽真心爱你 ，可总不能讨你欢心。如今我当真是自作孽，若非杨逍到此，你我夫妻缘分估计也要尽了。” 胡青牛伸手握住王难姑的手，声音低缓，“难姑，你就这么恨我？”
王难姑将手抽出：“恨，当然恨，但还没恨到想你死。你交代我准备的澡水、衣服我已经送过去了，现下杨左使该是正给纪晓芙驱毒，你最好保佑这姓纪的女人安然无事，否则杨逍翻起脸来，纵然金花婆婆伤不得你，杨逍也绝不会放过你。”
“呵呵，这倒不然，刚才我以殷梨亭试他，他竟对情敌也平和坦然，看来他变了。”
“变了？” 王难姑不解。
“变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魔头被人削掉去了魔角。”胡青牛捏了捏自己的小胡子，“不再嗜杀不容，不再心硬血冷。”
“我倒觉得薄幸之人终薄幸，任她再柔，也留不住这世间第一难留的心，魔头永远是魔头，风月之心算不得善。”王难姑不以为然，转身而去。
“你去哪儿？”胡青牛忙问。
“去帮忙，我可不想陪着你死。”纤白的双手掀开帘珠，帘幕抖动间割碎了胡青牛紧追的视线。
“真是死鸭子嘴硬。”胡青牛一气，拍着桌子坐了下去。
这边厢简室内水汽袅袅，有人用粗布挂在横竿上阻断了所有窥视的可能。杨逍褪去了晓芙全部的衣衫，将她轻轻地抱进木盆，周身温热的感觉让她轻哼一声。凝脂之躯在热水中渐渐笼上一层绯红，那脊背光滑而挺拔，如秋天的芦苇般伸展出水面。望着这个他曾经得到又失去的魅人女子，他心悸于她较过去更胜的美好，那洁白胜雪的肌肤，那颀长如鹄的秀颈，那随呼吸微微起伏的柔软波澜，时隔多年他终于可以再次触手可及，竟让他有一丝不知所措。如果不是身重剧毒，如果不是这一室之外的是是非非，他真想和她就此沉溺在一波温润间，不问昼夜。杨逍低头，轻轻吻上晓芙纤细的锁骨，也只是一瞬他便马上离开，仿若怕惊醒了眼前的一切，失而复得让他万幸，也更让他害怕再次失去。
突然微弱的敲门声响起，一个女声传来：“左使，难姑就在门口，有什么需要召唤便是。夫人这毒最是缠人，左使必不要求好心切，耗损过多真气，待金花婆婆前来，夫人的毒自然可解。”
屋内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良久，王难姑从袖中拿出一枚金花，借着月光仔细端详，不由想起从濠州回蝴蝶谷路上听到的一件传闻，一个月前西域毒仙阿鲁达被襄阳王所捉，生死未卜，而这金蛊水正是阿鲁达毕生心血所制，从不外传。王难姑不由心下一惊，阿鲁达既已被擒，那这金蛊水毒又如何跑到江湖上害人？思及此处一种不祥的预感萦上心头，王难姑觉得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向瘟疫一般向蝴蝶谷涌来。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山雨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