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叔侄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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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正之前，殷梨亭的马车终于赶到了蝴蝶谷。谷内花繁草盛，蝴蝶蹁跹，车风扫过惊起无数彩蝶，犹如飞花舞荡，似梦非梦，蝴蝶谷名不虚传。殷梨亭停下马车抱起晓芙一路顺溪水而上在一座大门掩蔽的茅舍前停了下来。殷梨亭正欲上前推门，就听见门内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竟是有些耳熟。
少年道：“各位来得真是不巧，胡先生自己身上有病，卧床不起，无法为各位效劳。还是另请高明罢！”
少年话未说完就被一个气息不稳却心急不耐的汉子截了去：“我们奔驰数百里，命在旦夕，全仗医仙救命。”
殷梨亭一听“另请高明”四字不及多想，一脚便踹开大门。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引得纷纷回头。殷梨亭无心理会各派前来求医的人，而是将愣愣的目光投给人墙后身形单薄的少年。
“这位小哥……胡先生当真如此见死不救吗？”殷梨亭一步步向前，却一步重似一步。
少年双眼渐渐睁大也直直地盯着殷梨亭瞧，竟是满脸错愕的神情，片刻少年嗫嚅道：“……殷……殷六叔……”话音未落少年便拨开人群冲到了殷梨亭身边。殷梨亭被这声六叔叫得有些怔了：“……六叔？……无忌，你是无忌？”殷梨亭泛着铁铅色的脸上绽出一个笑，犹如枯木长出新芽。殷梨亭本想继续发问却因着满心都是晓芙的伤，只好顾不得什么旧亲重逢：“无忌，你快快帮我请胡青牛出来，你纪姑姑的伤不能再拖了！”
无忌顺着殷梨亭的视线去瞧他怀里气息微弱的女子，她紧锁的双眉看得出已是极力忍耐。可胡先生确是此刻身染天花，病势甚恶，断不能为大家治病的。正在犹豫间，身旁另一个求医的汉子大声说：“我三人此番身受重伤，若不得蝶谷医仙施救，那是必死无疑的了。相烦小兄弟禀报一声，且听胡先生如何吩咐。”
张无忌转身面向那汉子道：“既是如此，请问尊姓大名。”那汉子道：“我三人贱名不足道。乃崆峒和华山门下。”说到这里，身子摇摇欲坠，已是支持不住，猛地里嘴一张，喷出一大口鲜血。张无忌回身向殷梨亭点点了头，便转身走到胡青牛房外，说道：“先生，门外有几人身受重伤，前来求医，是武当、峨眉、华山、崆峒的前辈。”胡青牛轻轻“咦”的一声，怒道：“什么前辈后辈的，不治不治，快赶出门去！”张无忌不禁惊愕：“先生……”
众人听到胡青牛的决绝之词，皆错愕不已，正在此时一个瘦小汉子忽地抬起头来，伸手弹出一物，只见金光闪动，拍的一响，一件小小暗器穿过棉纸打在屋内的木柜上。那瘦汉子说道：“胡青牛，我们几人都是给金花的主人打伤的。那人眼下便要来寻你的晦气，你若是治好了我们，我们众人便留在这里，助你御敌。你也算多几个帮手，可好？”
屋内有悉悉索索的布料声响，不久便听到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我胡青牛向来见死不救，所以我是死是活，也不劳你们操心。”话音未落，那朵金花便穿破门帘，飞掷出来，当的一响，掉在地下，滚回瘦汉子的脚边。
“你……”瘦汉子气结，正欲发作。只听张无忌说到：“众位武林前辈，小弟略通一点粗浅的医理，你们若是信得过，便随我过来，让我先瞧瞧你们的伤势。”
正当众人被张无忌这意外的提议弄得面面相觑时，殷梨亭已经大步抱着晓芙朝张无忌指的那间茅舍走了过去，其他人见状也相互搀扶着跟了上去。张无忌喂众人吃了几颗解毒止血的药丸，又为外伤严重的几人包扎了伤口，手法语言皆似模似样，十足十的一个江湖名医的样子。
这一忙就是一个下午，到了日落的时候，张无忌终于安顿好了这些求医的病人。他端了两碗自己熬的菜粥来到殷梨亭和纪晓芙的茅屋。殷梨亭正在打坐养神，而纪晓芙就躺在他的身边安睡，这同床而处的亲密状让无忌刹那间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的情形，这样的距离，当时只道是最寻常的日子，如今却再也见不到父母这样安然的等着他来端茶送水了，心湖不禁荡漾起层层感伤。
“……殷……殷六叔……”无忌缓步走到殷梨亭跟前，待殷梨亭睁眼便续道：“这是我为您和纪姑姑熬得一点菜粥，胡先生平日饮食简单，不曾准备什么上好吃食，还请六叔不要见怪。”
殷梨亭淡青的脸上漾起一个浅浅的笑：“傻孩子，六叔还来不及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怎会见怪于你。这些年你太师傅并你几个叔伯都想得你紧呢……无忌，你的伤如今可有起色？”
无忌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到一旁的木桌上，略有黯然：“人命天定，多活一日便是一日便宜，六叔不用挂怀无忌。我如今在先生这里……很好。”话至此处无忌勉力扯出一个凄然的笑，旋即低下头。这一笑映在殷梨亭眼中如一枚刺目的银针，也令他垂下目去。
“六叔，您身上的毒虽是西域蛊毒，但万幸您有太师傅的九阳真气护体，拔毒之后稍加时日调养便无大碍。可纪姑姑身上的金蛊毒却不是寻常毒物，先生的沁灵丹只能暂时抑住毒痛发作，无忌学艺粗浅，若想真正医好纪姑姑非先生不可……可现下先生身染天花。”无忌略一沉思，又道“再者，胡青牛是魔教之人，他这一生发誓只为魔教中人疗伤……”
“什么！ 你说胡青牛是魔教中人！”殷梨亭惊愕，一把抓住无忌的肩膀。
无忌吃痛，不禁喊叫：“啊，六叔，疼……”
殷梨亭惶然松开抓在无忌身上的手，怒目圆睁，不肯置信：“胡青牛竟是魔教之人，如今我竟是在摇尾向魔教中人乞怜。不……不……”一向视魔教如死敌的殷梨亭怎会甘心，他胸口一伏竟是呕出血来。
“六叔，六叔，你不要这样，我思前想后你们这中毒蹊跷，定是有人故意向胡青牛发难，将你们牵扯进来，就是要看众人互残互伤，你和纪姑姑且不要着了他们的道啊！”无忌虽年少，察人观事却是胜人一筹，较之冲动热血的殷梨亭更缜密一节，“六叔，现下治好纪姑姑及各武林前辈的伤才是要紧。正邪之念暂且放在一旁吧。”
殷梨亭眉头上挑，愣愣瞧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孩子，心念虽自己恨透了明教妖人，可晓芙命在旦夕，若他执意介怀于门第正邪之念，晓芙定是死路一条。他殷梨亭如何能在失去晓芙多年之后，再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共生或者共死，殷梨亭暗暗将牙关咬紧，攥紧的拳头发出清脆的关节响，片刻他说：“无忌，那你说如何？”殷梨亭嗓音暗哑，竟是难掩的心伤。
无忌沉想片刻，温言道：“六师叔，一会儿送饭时我再去探探先生口气，他是多智之人，定会明白这其中原委，等他心防渐落我们再从长计议。”
殷梨亭不言不语，只转身望向身后的晓芙，她柔美的脸颊笼着浓浓地病色，眼角处隐隐有干涸的泪痕。刹时他心痛如碾，略颤的食指轻擦过晓芙眼角，旋即紧握成拳：“晓芙，我殷梨亭发誓即使赌上我这条命，也要让你平平安安。就快了，就快了……”
无忌望着情深如许的六叔不禁怅然，想起父亲当年对母亲也是这般痴恋，可世事无常谁又能真许谁地老天荒，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思及此处不禁泪溢眼眶。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叔侄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