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416、第五章 讨债人 (5)

　　隔日一早白羽还是没离开季晓南身边，藉由她和林竞蓝告知的情报，白羽知道这个时代已经有数量和背景不明的非人在人群之中活动了，不知该说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面对非人的肆虐，人类如此无力，激励白羽的是，这个时代还是有法术以及术士的存在，并且就在人群中生活；但是，元素魔法大概没办法使用，光是来到这里的第一秒，白羽就感觉出来了，元素只是元素，单纯的物质而已。

　　希洛普西克利亚虽说会在身边出没供白羽指认，但是他连在妖怪租界都找不到一个嫌疑者，到底也信不过那本书的声明。

　　没有订定结束时间的捉迷藏游戏，想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白羽不想解释自己怎么理解的，但他似乎很容易就能猜测到非人或怪人的出题倾向，也许是耳濡目染吧？

　　虽然是过去的旧世界，但是人还是人，各种需求活动都和他认知中的人类生活差不多，甚至对异常之事的消极态度都这么肖似，如果不是他变成当事者，或许白羽还会对这种历史轮回的雷同性付诸一笑。

　　思考遇到瓶颈时，就只能靠行动来找到突破点，这是他从破流和泷清雅身上学到的经验谈，目前为止他遇到的人类都和非人有某种关联性，白羽怀疑这都是希洛普西克利亚的阴谋。

　　「还是不知道去哪里找吗？」

　　「谁晓得呢？大师找我容易，我找他？哈。」季晓南在句末喷了声自嘲意味浓厚的苦笑。

　　「不如我顺便带你观光吧？反正我只要留在台北就好，说不定遇到危险他才会出现。」她耷拉着头颈说。

　　「啊，也不是要你和我一起冒险。反正我就是嘴笨。你有没有想去的景点地方？」

　　「这太不好意思……」

　　「没差啦！你就说吧！」此刻同样迷茫的两人都需要一个目标，或是一件能消耗时间去做的事情都好。

　　「听说台湾是座岛屿，方便的话，我想看看海。」白羽想起儿时的梦想，于是脱口而出。

　　「你没看过海？」季晓南张大了眼睛，这对台湾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无知。

　　「我活在内陆地方。」白羽只好这样说，实际解释过于麻烦，他只想知道旧世界的大海是否和他印象中的海一样？

　　世界最初的生命从太古之雨开始，他的教科书上这么写，雨水累积成海洋。

　　初来到台北只看见灰色的天空，建筑林立，到处是干涩的空气，让他无法呼吸。

　　「不过请不要太麻烦，如果搭大众交通工具可以到的地方就好了。」

　　「唔……」再怎么样还是强过白羽，知道观光客会去哪里玩的季晓南，凭着不太稳当的经验和印象，似乎勉强也有了目的地。

　　「那去淡水好了！可以吃东西，还可以看海，那边有老街，听说挺不错的。」

　　见白羽还是没有特殊反应，季晓南更加确认他果然是外国人，竟然连这么有名的地方也不知道。

　　季晓南脑海中跑马灯闪过《罗马假期》剧情，难保白羽不会是蒙古还哪个内陆民族的贵族，不然这很难解释他流利的中文（外交需要），亚洲长相还有那种对超自然信仰和异族文化非常自然的接受态度，但提到来历却又难以启齿的模样。

　　既然穿着像是制服的服装，态度镇定又有一点钱，看起来不像偷渡客，起码不是从比台湾落后的地方来的，季晓南看见他对一些奢华的建筑或消费场所总是毫无兴趣地飘过视线就算数。

　　也许是政治迫害还是内部斗争，所以辗转流亡到台湾……停，想到这里有点扯了，她写小说的妄想本能要冒芽也不该挑现在。

　　手机过了一天一夜终于响了起来，但是女人打开屏幕一看，来电显示的人名立刻让她按掉通话，嘴角抽了一下。

　　「走，我带你去看海。」花这点时间不算浪费，季晓南安慰自己。反正她的目的一时半刻也无法达成，或许四处转转走走会出现转机。

　　「不过淡水不是最漂亮的海景，有机会还是要去花莲或台东看看，那里的海才叫蓝呢。」她忍不住补充现在无法一飞而至的地名。

　　少年理解似地给予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们这样两个不熟的人一起行动，有点像是毕业旅行！」出了捷运站，季晓南说道。

　　「毕业旅行？」又一个白羽陌生的经验，他不是没有机会，只是选择放弃了。

　　「嗯，普通来说，毕业旅行不都是小圈圈团体行动吗？可是也是会有那种平常不被注意，或者很孤僻的人，想至少有次美好回忆也参加，可是住宿和自由活动一定是要小组进行，就会变成不熟的人必须近距离一起活动，有时候就会意外交到新朋友之类的。」季晓南似乎颇感慨地说。

　　「平常在学校互动会尴尬的人，旅行中就会放比较开。」

　　「也许是这样。」白羽有些漫不经心地附和，其实心神已略为被空气中的咸味侵夺。

　　再步行片刻，果然就看到了鲜明的海天一线，白羽出神地望着那对自己来说格外陌生的远方。

　　季晓南见他看得如此专注，也跟着凝神注视，原本看习惯的海平线，似乎也出现了神秘的魅力，也许过了十分钟之久，白羽忽然以手掌盖住眼睛。

　　「怎么了？」季晓南紧张地趋近。

　　「没事，沙子进了眼睛，我们可以去老街走走吗？」

　　这是自然力量的示现，真正古老而巨大的自然，永恒的名画。

　　凝视着海洋，白羽瞬间竟有了魔法回到身上的错觉，而世界与时间对自己不再陌生疏离，这种美好的幻觉转眼却被现实残忍地撕裂。

　　袋子里的宙义书安静如昔。

　　「当然好。」于是两人又并肩走向较热闹的摊贩区，以及五花八门的纪念品店。

　　但是某种憧憬或绝望的希冀已经被破坏了，白羽反而不再看向身侧的海景，甚至带着点躲避意味，逼自己专注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零零星星的过客上。

　　希洛普西克利亚，你在哪里？

　　白羽在心底泛起怒意。

　　不管初代大魔导此时是神是魔，甚至是他不懂的生物，白羽都不愿认输。

　　接下来的时光，少年比原本要更郁郁寡欢，连迟钝的季晓南也发现了，不过这是因为自己就有挂心的烦恼，认识的人陷入麻烦，自己却找不到救星，这种道德上的罪恶感也不断袭来。

　　「坐着休息一下，我有点累了。」这句话还是出自季晓南之口，他们绕了老街一圈，又回到开始所看到的露天咖啡店，位在废弃不用的码头空地上。

　　夹在游客之中，他们既非情侣，也不是真正的姊弟，这种半调子的陌生关系，毕竟没办法真的投入忘忧轻松的玩乐，意识到这点时忽然季晓南知道白羽在难受什么了。

　　此时，手机铃声再度响起了，季晓南一直保持开机，是希望只透过手机联络的大师能良心发现找到自己，岂料打来的一直都是别人，而且是此刻她最不想听见的讨厌鬼！

　　「不接吗？」这个世界的人们也有和他们很类似的通讯仪，白羽想，或许是季晓南的朋友想联络她，表示她是被信任的，而她此时不也为着别人的事情奔波？

　　「不了，这个不是大师。」季晓南摇摇头，不顾热量危险地点了杯焦糖拿铁。

　　白羽虽然不想喝东西，但还是跟着选择最便宜的热饮。

　　既然坐下来，他决定再度打开空白书本，或许希洛普西克利亚会有进一步的联络，但要小心别让路人窥见会自行出现字迹的怪书内页。

　　宙义书里除了那段游戏宣言以外依然空白，白羽想，对方真的是铁了心要玩死他，白羽也不想恳求对方给予提示，他阖上书和季晓南一同等待店员送上饮品。

　　昨晚除了闭目养神以外，近乎一宿无眠，此时困意汹涌而来。

　　截至目前为止，他已经浏览过无数面孔，却没有特别想要注意的对象，到底希洛普西克利亚如何隐藏在他附近，这个狡猾的老怪物！

　　基于目前穿越旧世界遭遇的孤绝痛苦与烦闷，白羽对学园传说伟人的基本敬意已经急速流失。

　　此时，宙义书又捉弄白羽般，在他移开注意后才再度震动起来。

　　──即将得到的是你，即将失去的也是你，不要把目光放在安全的背后，在冬天下变得迟缓的动物，你不期待的獠牙即将到来。

　　又一个谜题，白羽翻过空白的一页掩住笔迹，他按着页面的指腹其实正用力着，徒劳发泄情绪。

　　这表示希洛普西克利亚要对他出手了吗？

　　「白羽？」他忽然动也不动，季晓南担心地唤着他的名字。

　　「我还好，只是有点头痛。」白羽不是说谎，他真的感到有股刺痛。

　　「一定是你不适应这边的气候，快点喝些热的暖和一下身体。」季晓南对他摇头。

　　白羽没有解出那道谜题，因为「谜底」很快已经来到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