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404、第二章 大祭司之书 (2)

　　口中呼出的热气稍微暖和了开始冻僵的双手，白羽却不想回到室内，寒冷可以让他清醒，他试着正面思考推理犯人人选。

　　可能是凯因老师吗？白羽实在很难把这么粗暴的玩笑归罪给那位白发老师，他就算要给白羽什么古怪的测验，也一定会事先通知；广寒看似不正经爱闹，最忠于自然法则的还是她，也不太可能是精灵王，她的活动一定是跟水有关。

　　再者，白羽又没得罪馆长，还要给他们送书做任务，何必给自己赃这一手？

　　圣区世是最后白羽接触的人，他的嫌疑也被少年暂且剔除了。

　　暂时白羽还是只能把凶手定为未知存在，走着走着，身体自然微微发热，除了看不见时间提示外，目前他的感官倒是没其他不正常处。

　　他还是想知道这里有无确切的地理资料，而且和这种文明建设的都市景象相比，人烟稀少的理由？按照常识判断，车站附近不该是交通最繁忙处？难道这城市还在军事戒严？但那样和车站地下街的小商贩活络情况又不吻合。

　　走着走着总算看见一些行人，每个都神色匆匆，扫过白羽的眼神像在防贼，快步通过的速度让他想攀问也没办法，果然这个城市有哪里不正常……

　　袖子忽然被人拉住，白羽表情不变，心底却是七上八下地转身。

　　一个小孩？

　　第一印象是，好个漂亮的小孩子，大概十岁左右，微卷的黑色头发，紫水晶般的大眼，脸庞泛着玫瑰色的红晕。

　　等等，紫色眼睛？白羽笑自已太小题大作。也可以是有色玻璃制作的隐形眼镜，这改变瞳色的玩具又不是多希罕的事物，从服装看来应该是男孩子。

　　「大哥哥，你东西掉啰？」那声音清脆地追击，并且巴巴地从后腰拿出一本大书。

　　那装订特征是宙义书的外表？白羽连忙接过一看，封面却是空白，再翻开，内容同样消失了，这名男孩怎么会说这本书是他的？他到这里时明明什么都没有。

　　白羽连话都来不及说，一道饱含威严与怒意的声音从后响起，打断他的注意。

　　「恶梦！你在干什么！我说过不许乱跑！」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个壮年男子，头发留到肩膀上，和白羽刚刚在车站看到的大多短发男性不同，看着白羽的眼神锐利，让他想到学长，那男人倒是和浪游学长有些神似，可以说类型接近。

　　他站在小男孩旁边，表现出保护者的态度。

　　「请问我们家小孩子给你添麻烦了吗？」他低沉地询问，但白羽敏锐感觉对方只是在说客套话而已。

　　「不，没有。」白羽连忙澄清。只是塞给他一本书，想解释书不是自己的，但封面的熟悉包装却又让白羽无法否定，那是很像宙义书的精装本，说是巧合也太过分了。

　　男人视线转到白羽抱在胸前的书本上，而少年正在迟疑是否要利用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探问情报，但怎么问才不会让对方起疑？又是个相当技术性的难题。

　　但情况恐怕也不容白羽做决定，因为男人已经瞇起眼睛，朝那小男孩追究起来，看来对方虽然来不及追上小鬼，却也看到他家小孩把书拿给陌生人的可疑动作。

　　「恶梦，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那小男孩叫萼孟吗？倒是有些古意的名字。白羽只能凭发音这样猜测。

　　当然少年马上就会发现他错得很离谱了。

　　「讨厌啦！老师，我是在抓偷渡犯耶！」小男孩正气凛然地挺起胸脯，小手忽然指向白羽。

　　「咦？」白羽花了一秒听清楚他在讲什么后，感觉更加茫然。

　　接着他看见小男孩忽然抱住男人的腰，后者显然相当不乐意配合这个动作，然后白羽又听到紫眼男孩爆出更加诡异的指控发言。

　　「老师是我的门扉啊！你不是从我们诸国会议的法定通道过来，不是偷渡犯是甚么！居心叵测的家伙！快点坦白从宽，抗拒也没有用的啦！」

　　「等等，你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赏了小男孩一个爆栗，男人用同样快速的反应抓到重点。

　　这句话就相当明白了，白羽下意识退开一步。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说出那句话后，男人原本保持文明礼仪的表情，瞬间换成完全的警戒。

　　「你是什么种类的生物？」男人捏了捏眉心，居然也不怕白羽，但是他身上透出一种烦躁感则是连白羽都能观察出的明显无奈。

　　「人类。」少年毫不迟疑。

　　「地球人吗？」

　　「当然。」白羽对他先入为主的语气感到有些不快，彷佛外星人比较常见似。

　　「你看起来并不吃惊，先生，看来你也不普通啊！」

　　他哼了一声，并未正面承认其他。

　　「你是哪国人？大陆？香港？日本？还是韩国？」

　　那好像都是旧世界的国家？白羽开始感到冷汗冒了出来。

　　「这里到底是哪？」这句问题自然而然跑出来了。

　　「台湾，台北。」男人冷笑一下。

　　「你是中国人吗？」白羽反问。这个名词对他来说是比较明确的定位。

　　「这有很多解释空间。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不放弃追究白羽的身分。

　　「夏族人。」白羽不抱希望地回答。不过他补充了一句。
　　「大概是你们所谓的中国人。」

　　「我明白了，少数民族吗？那你家在哪里？」

　　「临安。」

　　「你是六朝或南宋人？」男人瞇起双眼，但对方可不是说中古汉语，两人基本上是用很类似的语言在对谈，几乎只有些微的口音差异，只是对方给出的名词很古怪。

　　「当然不是。」白羽连忙反驳，古中国的朝代他大概算清楚，如果这是旧世界，也早就近代化了，要怎么解释他们那时代的地名大都是从历史中撷取下来的典故而已？

　　男人看似沉吟，忽然抓住白羽手腕，将他往车站方向拖。

　　「问题太多，换个地方说话。」

　　「等、等等，我自己会走。」白羽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么强硬的人，立刻想要挣脱，还好他马上就放手了。

　　无法反驳神秘男人的白羽，莫名其妙就被带到咖啡馆里。

　　「点吧，你应该看得懂。」

　　刚刚一直乖巧观战的小男孩现在不客气地挤在白羽旁边浏览目标。

　　「快点快点，要敲老师竹杠趁现在，有寒流，冷死人了。」

　　这是同情白羽的意思吗？他看着对座的男人。

　　男孩叫他老师，表示眼前男人从事教育方面的职业？

　　怕他在陌生的世界里饥寒交迫，所以就算要问问题，也把他带到温暖的室内先请客再说？这倒是非常符合职业性格的做法。

　　等服务生收走了Menu，白羽有满腹问题，料想对方也一样。

　　「现在到底是哪个时代？纪元是？拜托，请你先回答我。」

　　「公元二○ＸＸ年。」

　　「二○……」白羽果然听不见尾数，那力量还在干扰自己，他只好无助地重复问句。

　　男人又回答了一次，但是白羽听不清楚。

　　「不行，我果然连用听的也做不到。」白羽挫败地垂下双肩。

　　「怎么回事？你听力有问题？」男人又问，之前的对话明明很流畅。

　　「对不起，蒙您招待却忘记自我介绍，在下白羽，写作白色羽翼。我似乎没办法理解这个世界现在的时间，但是比刚来时好多了，至少知道自己到了公元二十一世纪的旧世界。」

　　「我是林竞蓝，林木，竞争，蓝色。」他横了小男孩一眼。

　　「这家伙是恶梦。Nightmare，麻烦。」

　　「厚，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恶梦拍拍胸脯。

　　「大哥哥，别听他乱说，我是梦之国的特使，目前负责管理门扉还有招待各国度贵宾，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喔。」

　　白羽有听没有懂。

　　恶梦做了个这些可以先放到一旁的动作。

　　「慢着，你说旧世界，难道有个新的世界？」林竞蓝问。

　　「嗯……是的，用你们的角度来看，我是生存在未来的人类，而我好像来到毁灭前夕的旧世界，我也不晓得为何会这样。」

　　「现在的世界会毁灭？」看得出林竞蓝完全不相信这种鬼话，换成白羽自己大概也不信。

　　「何时？如何毁灭？」

　　「林先生，我们的历史也没写得很清楚，而我也并非这方面的专家，在我的时代，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不过我大概可以告诉你，不是在二十一世纪，只是我读过的数据里普遍有个观念，旧世界在进入现代化的数个世纪以内，全球人类文明似乎发生许多灾难，最后人类从地上消失了。」

　　「为何不清楚？」

　　「这和我的时代背景有关，我来自新世界诞生两千年后的人类文化圈，就像现在的你们要考证圣经时代实际事件相对困难，当时人类也有新的文明与传说，对新世界来说，旧世界除了学术知识以外，很多大事件的记录都亡佚了。」

　　白羽知道这种交换信息对双方都是自然举动，但是他站在未来者的身分，告知历史走向该是种禁忌？可是正如他自己说的，白羽其实也谈不上了解，只是说出他的臆测和认知应该还好。

　　「有发生世界大战吗？」

　　这人的问题好尖锐，白羽暗暗吃惊。

　　「有。」

　　「好吧，你的话我姑且相信，现在似乎是你陷入麻烦。」

　　其实林竞蓝没告诉白羽，他还没看过哪一国的普通高中生可以这么心平气和地讨论穿越时空后的文化差异。

　　「请问……为什么？你不会对我的存在很吃惊，还有你不想知道未来的世界变得如何吗？」

　　「好歹我们同文同种，这一只可不是人类。」林竞蓝冷淡地说出让白羽哑口无言的回答，他旁边那个漂亮男孩，的确是有种非人韵味的美貌。

　　「你们的历史，这个世界的未来，我想他和其他国度的人应该不无知，只是我不想知道，他们也不会告诉我。」

　　「国度？」

　　「请想象成不同的异世界，对他们来说，我们地球也是一个国度。」

　　「老师，你问我我会说啊！」恶梦委屈地补充，搞得好像他很小气似。

　　「我不想听。」林竞蓝瞪了黑发男孩一眼。

　　光是这句话，白羽大概就可以知道男人的强悍之处了。

　　总之，是一个也习惯和非人相处的人类，难怪他会那么快发现白羽并且和他交流。

　　「我只要确认你无害就好。」林竞蓝这样告诉白羽。

　　「但是很抱歉，我不知道怎么让你回去的方法。」

　　「我会努力想办法的。」白羽只能一边喝下热咖啡无奈地说。

　　「承蒙阁下解惑，白羽已经感到万幸了。」

　　「如果欠缺帮忙的话。」林竞蓝拿出皮夹。

　　「你会需要一点货币，不要和我客气，你也只是未成年的小孩子，身为大人这点小事我还做得到。」

　　白羽颔首，也拿出自己的皮夹。

　　「那么请至少让我兑换一点炎索钱币作为萍水相逢的纪念品。」

　　林竞蓝没有拒绝，对白羽而言至少好过一点，虽然来到这个旧世界，第一个遇上的就是能沟通的好人而非强盗，白羽对命运没完全遗弃他已经感激涕零，但是这种过度友善的施舍还是让白羽感到很不自在。

　　当然，如果他知道林竞蓝此人早在数年前就非自愿收留了好几个非人还包吃包住，大概很难不同情他这种坦然到使白羽异常感动的大方。

　　两人互相接过对方的货币，又是免不了好奇打量一番，透过方才Menu上的一杯咖啡价格，白羽很快算出这个叫「台北」的城市，扩大来说是林竞蓝的国家大致消费水平，也知道他所赠的数张紫色纸钞是目前面额最大的货币，只要自己不胡乱花用要满足一星期的生活费应该无虑。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让我看看你的证件。」林竞蓝眼尖地发现这个外表和随身配件丝毫没有未来人模样的少年，皮夹里也有着如同现代人生活习惯的卡片证件。

　　「好的。」区区小事，白羽自然应允，他将皮夹里的卡片一一排在桌面上。

　　「这是我的公民身分证，学生证，社会保险证，护照，阅读证……啊，这六张都是，从我老家到中央星城还有学园的图书馆都有，还有……」

　　林竞蓝拿起那张附有少年照片的学生证仔细打量，恶梦则拿起造型最富艺术气息的镂空独眼木卡靠在眼前东比西比。

　　「艾杰利学园，看来你真的是高中生没错。」林竞蓝点点头，将证件还给他。

　　「你打算怎么办？」

　　「暂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或许导致白羽处境如此的存在也会主动再连络我。」
　　白羽勉强挤出笑容。

　　「或许会有援兵，当然，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但是白羽不敢期待，或许馆长是学园的人好了，但如果任何事件都能靠穿梭时空解决，就不会存在这种必须靠人力挽救的任务制度，也不会有史实累累的灾难与失败。

　　他一边收起卡片，数着自己的心跳声，这是他唯一能相信自己还活着的声音。

　　「好好照顾自己。」林竞蓝这么说。

　　「实在很感谢你。」白羽真心这么想。

　　无论如何，他独自来到过去，或者可能是和过去一模一样的异世界，一定是有意义的，这个征兆绝对会引导他开启下一步。

　　遇到林竞蓝以后，白羽原先的绝望淡去不少，这个时代竟也有遭遇如此特殊的人，而那恶梦难道是和广寒的鹭朋友一样，都是外星高等生命体？

　　「大哥哥别担心，你不会在这个世界待太久。」恶梦抬起小脸，唇上沾了一抹奶泡痕迹，他语出惊人道。

　　「太阳殿下说的，他对这个星球的生物时间很敏感呢！」

　　「太阳殿下？」

　　「我的同伴啦！」

　　但是这句预言大有文章，恶梦只说了白羽很快会离开现在的世界，却没说他能回去，白羽顿时又感到前途无亮。

　　「恶梦，少胡说八道，还是你能把他送回去？」

　　「不可能，那不是我的国度能办到的，性质不同，再说，大哥哥也不是普通的穿越者，他身上还有其他法则力量影响，很特别的案例！」恶梦点了下白羽放在肘侧的空白宙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