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39、第一章 凯因的托猫任务 (2)

　　熙熙攘攘的八音线地铁站中，白羽拿着资料猛记，形形色色的行人接踵而来，身体被人潮冲刷着，几乎是以斜线路径被动地冲出了其中一站，他抬头望了眼不怎么湛蓝的天空，叹了口气。

　　八音线是以水晶区为交错中心的环状路线，也是中央星城往来都内规模最大的数个公民区主力交通路线，白羽于第九公民区租赁公寓，虽说离极繁荣区不远，却是一般平民居住的规画小区，在交通规画上属于不同系统。

　　从一个主要靠马匹交通的西联市乡下少年，进入科技文明顶点的中央星城，再踏入这文明之中最热闹的商业活动带中，白羽除了大开眼界之外，有种无所适从的茫然。

　　「早知道应该把观光地图画下来的，现在到底从哪边走比较快？」

　　不行，还得执行凯因老师的任务，应该是去十三公民区名波站附近，找家宠物店把寄养猫咪接回去暂时照顾吧？根据凯因老师的说法，其他学长姊生活习惯皆属驻院，又肩负重要任务，这个闲差让通勤上学住在中央星城的白羽去办再适合不过了。

　　即使超音速的星轨列车能在短短一个多小时内衔接中央星城和艾杰利学园，但白羽天天这样来回，到达公寓时还是累得难以动弹。两方落差极大的世界，虽是刺激有趣，然而赶着尽学生义务的自己也无暇对向往已久的科技世界多加探索。

　　带着宠物肯定是无法搭地铁了，那么只好骑千虫回去？

　　要怎么把猫放在式神上带走，动物是否适应式神，变成白羽心不在焉前进时边考虑的问题。

　　既然没说地址，应该是一出车站就能发现的地点吧？

　　白羽发现前方存在一处枫红灿烂的公园，环顾周围只见多线车道与商业大楼，没看见类似商店的踪迹，拟打算穿过公园再寻他法。

　　一旦通过那层屏障般的树篱与松树群，尘嚣即被抛却脑后，少年感到身心都被清洗了。

　　白羽不禁赞叹植物改变世界的安静力量，贪婪地深呼吸数次才打起精神，准备去迎接凯因老师作为任务指示的猫族娇客。

　　顺着步道，白羽来到一处草地上，四周无人，目前没发现出口，他所利用的入口也在身后远到被树影遮住了，看来公园比想象中要大上许多。

　　传闻中央星城之中也有森林保留区，白羽认为自己当不至于误入这种地带，但这规模果然有别家乡市中心那仅比停车场大上一点的公园。

　　草浪淹过了小腿，尽头即是枫林，四季分明的北国枫叶已经开始转成艳丽风景。白羽为美景所迷，不自觉迈步前进，原本顾忌着任务的心情也不自觉松懈。

　　忽然间，脚下一绊，白羽神经质地绷紧全身，若这种触感没错，若他清醒正常，此刻右脚似乎是被人手给抓住了。

　　环顾周围很容易便能发现仅有自己存在的事实。

　　好吧！他是接受魔法，并不代表他接受灵异怪谈。

　　白羽僵硬地低头，果不其然，苍白的手掌从土中钻出，正紧扣他小腿不放。

　　「哇啊！」

　　草叶与液化沸腾状态的土壤同时交融陷落，似乎有什么即将由地下钻出，白羽千方百计于边缘闪躲以免被卷入，梭形冰晶状物体穿出地面，并在空气中碎成片片消失。由冰梭中出现两个人，站在转眼恢复平坦的草地上，朝白羽送去深具打量意味的视线。

　　那是一对青年与男孩，有着相似的五官与发色，白羽平复呼吸起身拍去身上尘土，力持镇定好应付接下来的局面。不见猫而见人，这个突然的意外在任务中也属于必须克服的一环，他不能被眼前超自然景象击倒。

　　「艾杰利的人？」开口的是那个年纪小小却一副正式打扮的男孩。

　　即使已相当确定来人正是等待目标才敢主动现身，绿京依然出此一问，特别他留意到白羽毫无知觉地通过约定地点，还是和风及时抓住他，否则人早已不知游荡到哪里去。

　　透过和风对其扫描，来者基因数据检验无误，但艾杰利派来个一无所知的小孩子当联络人？

　　「是，请问如何得知？」

　　白羽慢慢将心跳平顺回正常节奏。

　　「白羽吗？」被指明的后者点头，忍不住更多困惑。

　　「两位找我有事？」

　　另类的出现方式，为何能掌握自己名字和来历？

　　明明从未见过这两个地底人。

　　「是凯因要你来的，我才要问何以无视我们？」

　　小男孩冷冷斥责着。

　　他又没透视能力，鬼才看得见地下的东西！

　　白羽对陌生人理所当然的态度感到无措。

　　再者，白羽的目的应该是要快点找到凯因老师的猫咪带回去，接着他还有别的事待处理，在这里卷入麻烦就不好了。

　　「虽然不明白你们怎么得到消息，凯因老师只是派我来找一只叫风京的猫。」

　　男孩脸色明度直线下降，一张可爱小脸开始弥漫起无边无际的怒火，青年保持着和煦笑容同时轻拍着绿京。

　　「那家伙真的这么说？」

　　男孩开口对白羽质问。

　　「这是任务书。」

　　反正上面没记录任何重要机密，白羽便把手中纸卷交给他，或者说才刚拿出来要确定就被绿京强行抽走。

　　「毛色纯白，眼睛为蓝色，脾气古怪也许怕人，任务内容是在创立纪念日前停课一周间，照顾牠等待进一步指示。」

　　白羽背出他记得部分，深信自己没有做错事。

　　正当白羽担心对方有可能撕了那张羊皮纸时，绿京阴沉地抬头，转对身边青年。

　　「和风，我是绿京，我们就是你这次的任务目标。」

　　「风、京是缩写吗？」

　　白羽只得讷讷地问。

　　「是凯因乱写的！」

　　绿京依旧有气，堂堂大男人被比喻成猫，教一向骄傲的学者如何忍受？

　　外表介于兄弟或年轻父子的年龄差，但一贯由名为绿京的男孩强势发言，看来年长的和风反而安静不语，白羽虽未猜测过多亦感到古怪。

　　暂时间他并未多言，即使任务有内情，也不是现在的自己应该得知的，只要帮助绿京与和风即可，这是凯因老师的任务真正用意吧？

　　同时不断汲取白羽反应进行判断的绿京，见白羽极自然地接受现状，紧绷的情绪总算宽舒几分。

　　看来凯因给他送来个毫无关系的普通人，一方面也是着重于毫无利害关系便让人无从查起的考虑，至少在他和和风外貌已变的当下，使者背景单纯，他们在中央星城的行踪就愈不容易被发现。

　　时间，他现在所要的仅欠时间。

　　※※※

　　破流站在七楼住屋门前，抬起手正要敲落，沉思而暂缓。

　　白羽的家，等于男生的家，说真的破流还没进去拜访过，不过远距离余光扫射过，似乎不怎么整齐，堆满衣物、纸箱和打开的书本，正所谓独居男生的住处，没事还是别进去好了。

　　但破流时常来敲白羽的门，除了邻居只差几步路以外，便是招呼他到翔云道馆当食客或借作业，即使在破流眼中，白羽都是那种少根筋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典型，与其说不灵巧，更像是某种缺少督促动力的懒散。

　　敲了。

　　这次应门的时间比以往都要久。

　　破流左右脚交叉换了几次，不耐烦地又叩了数声，这小子还不打算装门铃呢，说留学生不需要浪费多余开销。

　　忽然间，在破流未听见任何脚步接近时，门扉毫无预警地开启，破流得抬头才能看见开门的人，很高，大约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头发是少见的草绿色，若非编成辫子，原始长度大约可以拖地，那人穿着深蓝色围裙，噙着温和的微笑俯瞰着少女。

　　「对不起，我走错间。」

　　破流本能地低头鞠躬转身。

　　怎么会在白羽的家里看见年轻主妇呢？

　　由于对方留着长发，五官深刻又有点漂亮，加上围裙效应，破流很自然地如此认为。

　　小心为上的破流不忘再确认一次门牌。七楼五十六号，没错啊！

　　难道她进错栋了？

　　揉揉眉心，破流不相信她才十六岁半就出现阿兹海默氏症候群。

　　「请问，妳是要找白羽吗？」和风如此问。

　　他看见女孩低头转身后即陷入无以名状的沉思中，不禁有点担心。

　　「是，白羽在里面吧？」

　　破流抬头，有点朦胧地问。好柔和的微笑，只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白羽现在在忙，可能没听到敲门声，请进。」

　　门打开了，对方既然都这么说，破流于是恭敬不如从命。

　　虽然租给学生的套房不会太大，但意外地蛮舒适的感觉，看来白羽能住得起这种地方，家里经济能力还不错。玄关进来即是客厅，这点破流知道，但整理得很干净，地板也拖过了，墙上有几幅风景画，也许是白羽自备带来挂上，理智上知道白羽不太可能把他家书房搬过来，但才到中央星城不久就买了这么多书吗？

　　没看见多少家用电器，显然还是不适应科技生活。

　　然后，破流知道白羽没来应门的原因了，他正戴着耳机边听音乐边翻阅手上的战利品，在他对面沙发上，则坐着一个玩着某种扇形界面游乐器的小男孩，同样草绿发色，大半脸孔让目镜遮住了，或许是白羽的亲戚？将破流带到以后，和风便走进厨房泡茶。

　　破流跳过比较惊悚的假设，对着明显惊讶状态的白羽打声招呼后直接切入重心，按照常理判断……

　　「你姊姊从临安上来看你吗？你没说还有弟弟呢！」

　　白羽张口想说些什么，望着毫无反应持续忙碌着的绿京，看看忽然走进来的破流，于是叹了口气。

　　「那不是我姊姊，而且我爹娘只生了两个，另外在厨房那位是和风应该是男性吧？」

　　对造命仅有新闻上的印象，听说是超先进人造人，但白羽不知更多细节了，既然是人造人，自然也不需要有真正的性别，于是他姑且按照外表这么说，外表完全与一般人毫无差异的和风，自己在被绿京告知前完全不能察觉其真实身分，先入为主的印象当然也在破流身上产生。

　　破流望过矮柜之后的背影，猛然转向白羽，她第一句话是：「你房间在哪？」

　　白羽指着其中一扇门，随即被破流扣住脖子一路拖进去。

　　「放开我！妳干什么！」如临大敌地锁上门，破流总算松开差点窒息的白羽。

　　「我以为你是自己一个人住的，没想到你居然在家里养男人，连小孩都有了。」

　　「妳不是认真的吧？」

　　白羽瞇细眼，掐死同班同学的念头不小心萌芽。

　　「开开玩笑呗！」

　　她耸肩，冷不防地凑近白羽，后者有点难以招架那圆亮有神的眸子。

　　「看起来你也不像是会交视觉系的朋友，而且还一大一小，说到底你又不会下厨，家里有围裙就很怪了，看到一个漂亮姊姊在厨房忙，你就懒在沙发上看书，谁都会想歪啦？」

　　追根究柢，破流家也是类似画面，有其思考进路的渊源，差别在白羽看的都是字，她老爹看的则是漫画。

　　「破流，妳对我在老家交过什么朋友一无所知。」

　　白羽带点神秘地微笑，伸手拍上她肩膀，刻意加重力道。

　　「还有，围裙画油画会用上，颜料沾到衣服上很难洗干净，把妳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袋里排除，全部。」

　　「那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破流怀抱着期待而以风京为目标前来，否则连假一开始两人原本就不会太早到学园忙祭典的事，艾杰利的创立纪念日以学院和社团为大小系统展开，学部生基本上是打散状态，对于自已的所属学院而言，新生无事可做，海新社更是人人以省事为目的，于是原本让学生们准备活动而言必要的停课周，对一年级大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假期。

　　「凯因老师交待的任务，刚刚长辫子的和风妳见过了，那个小孩子叫绿京，两个加起来就是『风京』，凯因老师可真开了个大玩笑。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好像比任务书上要麻烦，总之按照凯因老师的意思暂时收留他们几天。」

　　「咦？」

　　破流垂下柳眉，她的玩猫计划泡汤了！

　　既然是任务，那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了。

　　对于他人任务别过问太多这点破流还是知道的，前辈多少都会交代日后在学院课时应注意的规矩。

　　「唉，那就这样吧！本来我今天还约了默默，想找你一起去外面讨论这次创立纪念日社团活动内容，就我们三个在中央星城住得比较近，大毛小毛你也知道都是宿舍派，家里功课盯得紧，只有周末才会来道馆，小雅我问过了，他不出来。」

　　破流原想直接拉默默和白羽杀去泷家豪宅，上次去过很好玩的感觉，应该让默默也见识传说中的□□本家，但既然人人走不开，这股兴头也就熄灭了。

　　两人再回到客厅时，脸上带着达成协议的镇定，和风亦解下围裙收拾干净坐在绿京身旁，小男孩如临大敌，破流露出和善的笑脸。

　　现在就好多了，就不晓得刚才怎会认错，或许是和风身上感觉不太出来人类都会有的「气」？

　　一般武者会习惯从对方气势去判断来人状况，因此破流在无特殊印象外只好依赖双眼。

　　「你们好，我是白羽的同学破流，刚好住在这小子家隔壁，既然这边在忙，我就回去啰！有空过来玩！」

　　少女挥手笑着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