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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第二章 大傩逐疫 (2) ...


  •   破流回到阳鳞的寝宫时有些丧气,在地下广场绕了一圈,她似乎没什么改变,仅仅实地观看阳鳞过去的生长环境,感叹那极端的冰冷寂寞,以及万一逃脱不了,等待自己的黑暗未来而已。

      她多么喜爱阳光在枝叶间闪烁的风景,形形色色的人们,大家的喜怒哀乐,平凡的生活,想在风中奔跑到力竭而止,不是这样端庄如人偶的约束,她还有个愿望……

      「阳鳞,我们真的非结婚不可吗?」破流用脚尖戳戳背对她玩着花牌的皇帝后腰,原本极端大不敬的举动,后者却宠溺地容许她继续歪着。

      「我爱妳啊!妹妹,让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即使第一眼印象,破流因为那一模一样的面孔将阳鳞误认成女人,但几日相处来,慢慢发现,他虽然不像任何破流曾经见过的男生,但也的确不是她交往过的女性朋友身上共有的女性化,毋宁说,破流无法将阳鳞分类。

      不如比喻为一个很中性的,虽然长相一样,但破流却觉得他更漂亮的一尊人偶,还是她的亲哥哥。

      不过,破流却从阳鳞一些无意中出现的表情联想到李晴,难道是血缘吗?还是娘以前也是过着这种生活,他们身上都有某种气质,冷淡如水,但是又像冰一样锐利的感觉。

      但是娘亲对破流来说是充满温暖的存在,哪怕她总是严格要求破流,却也给她满满的关爱,可是她在阳鳞身上几乎感受不到温度,他真是她的亲生哥哥吗?也许事实是这样没错,但是她却觉得存在着巨大的隔阂。

      他们的确是彼此的半身,破流能感觉这种神秘的安慰感,但是,却也因此发现,她还是她,阳鳞还阳鳞,他们永远不会变成同一个人。

      「可是以前我们没见过面,那份感情从哪来的?」破流不解且怀疑,但看阳鳞的表现又不像装假。先前她也考虑过,就算是装假,以阳鳞的皇帝身分有必要吗?他至少也是统治数百万夏族的精神兼政治领袖。

      事情朝愈发写实的走向迈进,短短数天过去大傩仪开始了,一切都让破流措手不及。

      这场恶梦何时要醒?她按着脑门苦思。

      「晴君带走了妳,背叛和苍君的婚约,朕无法承认她是母上,朕的父上只有苍君一人,苍君他到死都思念着无缘的神子,妹妹,看着那样的他,朕很是心痛。」阳鳞微蹙眉心露出苦涩的笑。

      「然而,朕却能理解他的心情,这场约束于神子是宿命,对于其伴侣,又何尝不是呢?」

      「朕能感觉出妳我出生之前就在一起了,妹妹,回来朕身边。」握住破流的手,阳鳞一再地索取少女的保证。

      每当他握住破流的手,她就觉得那种寒冷褪去了,阳鳞会变得比较像是人──和她同年的少年,而不是人偶般的皇帝。

      正如李重影说的,她是他的保护者,破流承认,阳鳞如果待在她身边,他会变得比较快乐也很温驯,这样一个万人之上的存在,如果在巨大的不满中登基执政,会对夏族人造成多大的威胁?破流无法想象。

      重点是,破流恨死了李重影所谓的神子宿命和神宫生活,他想把破流调教成听话的娃娃,但破流做梦都没想过她会成为那种僵硬无我的伟人。

      就算血缘不是破流能决定的东西,她也可以选择平凡的生活,谁规定一定要去当那了不起的神子,娘不也示范给她看了吗?

      「可是重影爷爷说神子和结婚对象反而很少见面,那不如不结婚,我们当正常的兄妹,我常常来看你,那样不是更好吗?」破流好声好气地劝说着,他们虽然双生,但养在深宫的阳鳞思考方式在她看来异常地单纯固执。

      「朕即法统。」阳鳞轻声吟道。

      「朕要变革李朝不合时宜的旧风,带领夏族走入新世界。」

      破流吓了一跳,她没想到阳鳞会说出这样霸道的话。

      「朕是『李破流』,为了成为李朝的帝王才登基,为了能和妳重遇而领受天子身分的男人,妹妹,事到如今,朕不会让妳再离开,可是朕恳求妳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破流仰头听着这席话,过于辉煌的烛火炫迷她的视线。

      「只要是妳的希望,朕会拚命当上最贤明的皇帝泽被百姓,朕需要妳支持和指引,别再放我一个人……」说到最后,阳鳞不自觉改变自称,靠着破流胸口喃喃道。

      情况好像没变,和第一天完全一样,破流无力地想,她还是换个话题试试好了。

      「大傩仪不是听说开始了?我们就留在这什么也不做吗?」破流还以为会出现地狱特训之类,岂知连李重影也仅是让她继续上课看书而已,果然是跟着看太多笨蛋老爹的少女漫画。

      想起那些愚蠢但快乐的回忆,破流又觉得被扎痛了胸口。

      阳鳞对亲生父母表现出来的冷漠抗拒甚至憎恶,让破流很受伤,但她不想和他争,毕竟他被孤单地留在这座冰冷的大内之中十六年,从没见过玄宗和李晴也是事实,连破流也没想过她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啊,那种琐事最后一日再去露面就好了。」阳鳞随意搪塞。

      他的不看重和李重影描述的大傩仪严肃可怕之处形成巨大落差,破流又感到矛盾。

      「可是我不觉得自己有特殊能力,神子的事真的没弄错吗?重影爷爷说过要帮我唤醒自身力量,现在大傩仪都开始了!」破流拍拍阳鳞肩膀,要他别这样睡去。

      「朕也尚未亲眼见过神子施展天赋,但苍君说过那是很强大的能力,重影在土用日前才找到妳带回天京,料想一时半刻要做到也非易事,这次大傩仪妹妹就别操心了,留给那些方士去准备,反正这十几年来大内也是这样过。」

      阳鳞较之李重影的戒慎恐惧,反而轻慢随意,除了仪式需要参与的部分其余时间皆留在地上寝宫,身为皇帝原本就不会去在意这些仪礼末节,即使过去的皇子时代也没人敢拿这些讨厌的玩意烦阳鳞。

      「不行!又是拿活人献祭吗?」破流推开他,用力地捶了下床,直视阳鳞微微愕然的面孔。

      「重影爷爷说,神子力量和工作是用来净化大傩仪凝聚的污秽,没有神子,天京和其他城池的邪恶就会持续累积下去,要累积到何时?不是快封印不住了吗?」

      「那是从出生后就接受正统教育的神子才能接手的工作,妹妹到天京未及一旬,妳再担心也无用,不妨等到明年,今年虽然有些不乐观,但祈祷师们早已做好没有神子也要持续的大傩仪准备,他们也没预料到神子今年就回归天京这件事。」

      阳鳞描述道,盯着破流目不转睛,回答内容却一点都不含糊,显然还是清楚李重影的作业和破流动向,另外也吓了破流一跳,现在的阳鳞反应与说话语气完全和她以为的懒洋洋小皇帝不同。

      即使她可以大声说话,恐怕比不过阳鳞彷佛呢喃的命令吧?因为她也发现这栋宫殿里所有人都拚命地倾听着他的任何抒发,不管在眼前能看到的地方,还是看不见的地方待命。

      「所以这次只有同时举行神婚这点较为麻烦,其余留待妹妹慢慢适应即可,至于封印人选都是自愿守护我李朝的术师,朕会好好补偿其后人。」

      「为何你可以不在乎?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呀?」破流睁圆眼睛,看着脸孔相同语气却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人,彷佛是另一个无情的自己,那表情让破流觉得丑陋又畏惧。

      「他们是为了拯救更多生命才牺牲,本身也清楚这个使命充满无上光荣,假使死去一人可以救百万人,牺牲的真意会永留人心中,化为这城垣基础千秋万代支撑下去。」

      阳鳞义正词严说完后,自觉过于强硬,于是放柔了语调。

      「妳在外面混乱世界生活太久了,那些自许先进却背弃天道的外族,用文书捏造权利,哄骗人民相信而留下弱者让强权啃食,以人为粪肥,以血肉为夯土,这是多么残忍的现实。」

      「不信天者,天谴之民,朕知道外界是何景况,以法屠民啊!妹妹,不是只有天京才出现这些恶疫之气,但我等自有生存之道,不同于外人。」

      「阳鳞,你真的这样想吗?」破流没想到,他对于一条人命竟然是如此轻易地藐视,难道这就是领袖的想法?她一个外邦人只能幼稚地提出疑问,然后被驳到无话可说?

      「苍君的话不会有错。」阳鳞笃定道。

      「你认为这次大傩仪还是要纳入牺牲者?」破流咬牙问着他。

      「是。」

      「我不会和你结婚!绝对不会!」

      她抓住阳鳞手腕,他柔顺地任她箝制,唇角染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彷佛那些神偶。

      破流感到一阵晕眩袭来,不得已松开阳鳞的手,反而被他揽住轻缓地放倒在御床上,拂开遮盖纠结眉头的浏海,阳鳞支肘侧躺凝视着她。

      「虽然力量尚未苏醒,但神子身体必然会受大傩仪中聚集而来的事物影响,朕会看守妳平安无事到大婚那日为止,先休息吗?亲爱的妹妹。」

      「不……」破流连抗议的力气都丧失了,到底为什么?她在心中自问了无数次,她无法控制的改变是为了什么?

      无人知道她在这里,不知存在几重守护的禁城深处,破流慌乱却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想成为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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