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337、第一章 泷的爪牙 (2)

　　晚间八点五十分，接到局长的紧急求援，不消多时，绿京等人就成功来到雾区，当自己也拥有特权时，交通管制还真是种便利的东西，一路畅行无阻。

　　虽说只是为了还人情，绿京行事还是有他一贯的高标准，立即定神投入勘验作业，现场保留原始状态，尸体也留在警车内。

　　「怎么回事，验尸官还没来吗？」绿京抬眼看着团团转采证的鉴识人员，这样怠慢真是不象话。

　　「泰德被隔壁分局征调还没回来，目前连本局的法医都走不开，陆续有几间公家机关遭到攻击，看来黎明小径当真想把事情闹大。」局长脸色苍白，依然镇定地解释情况，「光是第十三分局就接收了四具被不明菌种邮件感染致死的尸体，危险生物传染等级的解剖作业无法临时中止。」

　　「算了，早料到有这种事，五个小时内我那边也送来二十个紧急检体，既然不能确定尸体有无事先被污染，帮你们带了专家过来。」不能怪绿京多疑，恐怖组织犯罪他未曾少见，其中也有在受害者尸体上动手脚好将伤害目标锁定在医护或鉴识人员身上的恶劣手法。

　　最无安全顾虑的和风伸手碰触后座警员尸体腹部，并与藻交换几句意见，随后招来绿京报告他所看到的事实证据。

　　「命案发生时，车辆为停止状态，驾驶颈部刀伤是致命处，从颈侧贯穿并连动脉与气管一起切断，北方佣兵灭口时常见的手法，中央星城内只有特种部队可能受过类似训练。至于另一个受害者死因则是肺部两侧中刀导致缺氧窒息及失血，两人失踪。根据和风的分析结果，死亡时间在三小时前，但车内有外人移动过的痕迹。」

　　藻侧转向局长，脸上没有笑意，语调也是一贯的认真。

　　「告知鹰宫妹姬最后行踪有助于我们对现有证据的分析，局长。」

　　「妹姬是警联的审讯者，但她年纪还太小，原本在完成培训前不会让她进行太多接触工作，但局内接获上级命令，要她临时赶到某个秘密基地审问一个疑似隶属黎明小径的恐怖分子，解读这次恐怖行动的全盘计划。事关全中央星城安危，偏偏我走不开，只好让手下送她过去。」局长沉重地解释。

　　「负责护送妹姬的都是局内老资历的警察，总是两人一组，组别也是随机轮流。」

　　「记得鹰宫妹姬是心轨溯源能力的罕见邪能者，如果保护人被替换或收买，她无法及时感应吗？」绿京指出这点不合理处。

　　「我的女儿，就算在所有人眼中再特别，她还是个七岁的孩子，还无法控制好能力。」局长忽然掩住口鼻，压抑着颤抖的呼吸。

　　「心轨溯源的能力者非常敏感，即使不愿意也会感应到过多讯息，为了保护那孩子的人格不致崩溃，她有隔绝直接碰触的习惯，周遭的人也会尽量注意不在无意间接触她。邪能者随着发育长大会愈来愈强，然后必然会引起争端。比起杰弗炎斯我选择了警联，因为我相信在同样的组织下我更能保护妹姬，至少有把握为她争取更多平等资格。博士，你能理解吧？这种害怕的心情。」害怕被邪恶权力利用，成为身不由己的工具。

　　绿京沉默抿唇。

　　这就是原本看似无交集的局长，意外地主动奔波帮助他与和风的原因？基于一种根本相近的同情。

　　既然无法逃避被利用，那么宁愿是被利用在正义之上，并且被合理地安置回他们应有的生活，想要正常的人生，光凭个人力量根本无法和外部喧嚣的贪婪体系斗争，不如反过来主动利用组织本身。

　　鹰宫妹姬的父亲，倒是个比他还懂得妥协的聪明人。

　　「往好的一面想，若凶手是针对邪能者而来，那他应该会保障妹姬的安全，因为他要的是妹姬的能力。」局长只求绑架妹姬的千万别是偏激或失控的暴力罪犯。

　　「疑点太多了，如果外人要在不留下打斗痕迹的状态袭击有三个成年警察戒护的车辆，并掳走妹姬，我认为可能性过低。」凶手利落的杀人手法，甚至连佩枪警察都来不及反抗。

　　「你认为是由内部背叛发生的作案？」局长敏感地听出绿京言外之意。

　　他们已重新检视过负责驾驶以及作为妹姬左右方保镳的两名警员背景资料，由于妹姬的特殊身分，身边亲近之人皆经过重重安全调查，无法从纪录文件中看出破绽。

　　「还有一名警察跟着妹姬一起失踪，车内也没检查出他的血液。不管目的地是哪里，在今晚通过雾区未免也太古怪了。」

　　带和风来就有这个好处，他能一瞬就分析出需要耗费大量人力时间采集检验的证据，并且直接统整出意见。此时造命正和巡逻车的内部系统联机调出这辆车不久前的实际行驶路线图，与中央星城的城市系统联机，同步核对巡逻车曾通过的街道监控影像。

　　「等等，计划不是这样，尽管我不方便和你们透露妹姬原本要去的审讯地点，可以肯定绝对不会经过雾区，实际目的地也是由妹姬口述给驾驶，我不明白他们为何会来这里……」局长深呼吸，强压下胸口复发的刺痛，险些站不稳，身旁的副官连忙扶住他。

　　「局长，连医生都说你还需要静养，就算大家都和你一样担心妹姬，可只有你连续三天没阖眼工作还不听劝告感到现场，必要的话我们会越权委托Majesty博士将你直接运回总部医院。」

　　如今局长身边的正式副官是一位盘着髻的成熟女性，其他人都忘了依旧忙碌运作的第十三分局，众人眼中能干的鹰宫局长数月前才在羔羊事件中遭到暗杀险些送命，但扣除住院接受治疗耗去的时间，他连假都没休完又立刻投身职务，一度局内女警们还打算拿出手铐将他铐回家，直接锁在床上让局长好好休息。

　　这回却轮到他们十三分局的小公主遭遇意外，女性副官暗中恼怒命运不公，让这样的好人屡遭折磨，而那些作恶多端的凶手却逍遥法外。

　　「诸位请看，巡逻车纪录的路线和通讯时间，出发不久后驾驶便开始绕路。」和风将数据调至屏幕上。

　　「这是极机密行动，有必要减少通过检查哨的次数。」局长低声道。

　　「那么妹姬原本打算审讯的那名恐怖分子，你也无法提供我们更多数据了？」
　　绿京眼底寒光闪烁不定。

　　「是的。」局长还是公事公办的回答。

　　「真是个好警察。」绿京冷冷的说。

　　「因疑似发生恐怖攻击，凌晨四点中央星城就开始交通管制，活动量已经大幅降低。对第九公民区外圈实施最高等级的环状戒严是上午六时十七分，推估那里会是事件爆发的热点，又离第五公民区不远，因此警联也非常注意该范围。一整天下来有多场犯罪事件和零星恐怖攻击和请求保护离境的民众激增，总之让警察疲于奔命。雾区因为平常就难以介入管制，反而是今天比较平静的地带。」鹰宫都司沙哑地说。

　　「妹姬出发后，巡逻车绕至这里时曾经短暂停下，之后曾接收由十三分局标记的通讯码，但再查证这封纪录应该是伪造的，我以为他们按照计划在移动。」

　　「他们停在哪？」

　　红点停留之处是间便利商店，或许中途有人饿了因此暂停购买宵夜。商店监视器偶然拍到停在门口的巡逻车及一名警察进去并提着纸袋走出的画面。
　　和风盯着那道走动的人影，瞳孔微缩。

　　「很像，但不是同一个人。」

　　「快去那间商店调查！」局长连忙派下指令，透过放大清晰的影像，依然看不出平日熟悉的脸孔有何出入。

　　「外表能用晶体制造的自动易容工具快速改变，几乎与真人无异，虽然是禁止贩卖的违法商品，但有钱就能买到。」藻开口解释。

　　「我知道，警联卧底时常使用工具之一。」到底计划多久了？局长暗暗咬牙。

　　后方传来骚动，几名警员押着一个明显不安分的少年，后者吊着眼睛面对命案现场，一副吊儿郎当。

　　「局长，在现场附近发现可疑分子徘徊。」

　　「可疑分子？我！」杰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接话，通讯仪却给没收了。

　　「你们这些警察太过分了，本少爷还有要事要联络我们老大，你们想害我被扒皮啊！」

　　「放开他。」局长认出那是来报案的少年嗓音，大概没有恶意，多亏他的通报，分局才用最少的时间从毫无头绪中找到载着妹姬的警车下落，也知道同行护卫被杀的消息。

　　少年夸张地撢着夹克印痕，彷佛被警察碰触过便穿不得似。

　　「你还知道什么？」绿京臭着张小脸问，他对这种治安混乱区的小混混素来没好感。

　　「怎么还有这种小鬼在现场？现在警察流行让小孩子出动吗？噗！」所幸杰还知道察言观色，见在场无一个好惹，自动收敛张狂的态度。

　　身为雾区之狼的新进分子，原本没那么安分地遮起獠牙，可惜那个老大已经笑嘻嘻地拿枪威胁杰留下作为和那些警察交涉的代表，就这样把从泷本家下达自行处理的命令转嫁给他收尾。

　　不过，话说回来，当家的泷会不会太冷血？竟然连弟弟行踪不明都不派个干部之类领队出来寻找，但杰也着实被那通鬼魅般无预警来袭的信息给吓到，以前还颇自豪他的黑客技术，才刚摸到泷清雅账号的边，竟然就被发现了。

　　「我们的泷追凶手去，然后失联了。」杰搔搔头，一手抱着他心爱的苹果绿笔记本电脑。

　　「为何你没马上报案？」局长沉声问。

　　少年怪声怪气地哈了声。

　　「我们才不管这边死了几个警察，要不是其他人都去追泷了，我也犯不着留在这和你们搅和。毕竟，泷是为了你们的人才出事的，大概是女人吧？我看他拿走一条蓝色缎带。」

　　他大剌剌打开自己的计算机屏幕，指着街道图上静止的连串节点。

　　「这是泷的通讯仪联机纪录，假设他真的往凶手的移动方向追去，他同时也接近萨古的真正中心，那里会有人刻意干扰通讯网，而且方向正好还是敌对地盘。」

　　已经惊动泷星凰，泷家首领却直接把问题丢回来给雾区之狼，别说是老大，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开始感到不妙。

　　简单地说，泷清雅似乎想救一个跟警察有关的女人，对方受到这么严密的保护还是遭到绑架，警车里却只有警察尸体，他们猜测那一定是重要人物或关键证人之类，泷清雅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追过去绝对很危险。

　　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警察或保安局的人发现，情况太诡异了，杰又利用他的情报天赋查到中央星城正因恐怖攻击疑云搞得天翻地覆，雾区之狼猜测，警察大概没空关心这桩谋杀绑架案件。

　　老大听完杰的报告后，下了一个痛苦但明智的决定──像个好孩子乖乖报案。

　　然后其他人作鸟兽散继续寻找小雅，希望早点确定他平安无事，至于杰就负责代表跟警察或政府派来的探员解释并且跟进整件意外后续发展，随时向老大回报。

　　被丢在这就是为了做这件蠢事，太过分了，这些人还算是兄弟吗？虽然只认识三天也有感情啊！

　　「为何泷家要插手管鹰宫妹姬失踪这件事？」绿京不自觉咬着扇边，毕竟和那个白羽的同伴不熟，只是之前有过片面之缘，交代异种生物的战斗资料，创立纪念日的蛾摩拉美酒骚动那时，人手严重不足，泷清雅也有帮忙处理病患。

　　真正有意义的交集应该发生得更早，拉普拉那件事被泷清雅帮了一次，可以说是泷清雅无心插柳的救命之恩，那个□□之家对和风意外的兴趣缺缺，也让绿京多少对泷有些改观。

　　藻脱下满是血迹的实验手套，将证物袋一股脑儿全扔给妖。

　　「那孩子不坏。」他略想了一下。

　　「帮派小学弟啊！另外两个不会也跑来了吧？」通常在妖的印象中，这些小孩子常常混在一起，不该去远足的地方也可能挡不了他们成群结队地乱跑。

　　「麻烦。」

　　尽管嘴上这么说，妖知道藻还是很担心，还有质疑浪游的保密功夫，明明说好别让小学弟发现这次的骚动，藻的表情看上去已经生气了。

　　到处都是秘密，即使如此，人还是只能在自己的领域中生活，唯有努力到最后一刻，他们才取得站立于世界的资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