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317、第一章 灾祸预兆 (2)

　　鉴于那位风纪委员的好意提醒，白羽没像平常那样骑的卢离开学部，地面过于容易暴露行踪，改为召唤千虫，他与式神往核心区上方以飞绕方式移动，发现笼罩整个学部和学院群的大型结界依旧安好，除了破流说的网络封锁外毫无异状。

　　才要往白梦堡方向赶路，眼尖地抓到环绕戒之眼图书馆的榛树小径有道熟悉背影缓步走着，白羽连忙赶上前拦住对方。

　　时川浪游看来正要进入凯因管辖的特殊数据机构，也是九大图书馆收藏魔法典籍中最具规模的母馆──戒之眼，他刚走到石雕大门前就被白羽喊住，学长一如往常冷静地转身。

　　白羽有点庆幸及时他截住时川浪游，鉴于戒之眼馆内的特殊设计，进去后要找人一时半刻相当困难。

　　「逃课？」时川浪游手指挟着木卡，正要通过进入戒之眼图书馆的资格验证，黑眸微垂，像是算计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小学弟，这回又给他找了什么问题？

　　「呃，学长知道核心区今天发生的星轨列车停驶事件吗？」

　　「不清楚。这些怎来问我？」咒术学院的领导院生靠着密不见缝的巨大石门，表情看不出变化。

　　「感觉不太对劲。」

　　「这种小事要不就找隐客，反正那个万事通最近很闲，你学长我对校园新闻没兴趣。」

　　「事出必有因，真的是校园新闻而已吗？」白羽沉沉地发问。时川浪游不是会以小事为借口推托的人，哪怕像破流那类专长与所属学院都跟魔法都距离遥远的后辈，只要进得了他的生活领域，时川浪游通常不吝于解答。

　　即使是再鸡毛蒜皮的问题，领导学生对门外汉反而比对待同院中人和蔼。

　　至于负责观测守护四元封界的咒术学院，他们这些怀抱魔法技术的人，照理对校园新闻是比任何学生都要敏感，以免错失先机，何况是发生影响波及整个学部的星轨列车停驶意外，就算表面上大概有个解释也好。

　　时川浪游必然知道这种响应态度不自然，他还是如此面对白羽，只是说是某种无言警告，咒术学院学风自由，因此院生多半不会刻意干涉他人。

　　时川浪游作为学长对后辈──即是白羽说的重话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是当头棒喝，也许是看待事物的标准，也许是决定行动的态度，当他劝退时，通常也是白羽已经得到教训的时候。

　　换言之，时川浪游并不会在事先替人决定未来，但他的判断下得比白羽快速且正确这点却无庸置疑，若学长已经暗示征兆发生，委婉拒绝告知消息，则事件正在背后酝酿的可能性颇高。

　　可惜，这次白羽有预感，若不追问下去他一定会后悔。

　　艾杰利学园表面虽然独立，却和支柱地息息相关，她的态度总对应着邻近文明世界的变迁。

　　若星轨列车停驶只是单纯天气因素，这自然是最好的答案，假使不是这样，背后另有原因，这原因又是他不乐见的呢？

　　就像遥远的蝴蝶拍飞翅膀，即使以为与己无关，事后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时川浪游见白羽虽不语，顽强却有增无减，也感到些许为难。

　　「小学弟，我只问，你是因为好奇吗？」若是这样，即使正面拒绝对方时川浪游也无所谓，他没有义务满足别人过度的好奇心，因此他亦无意说谎安抚他人。

　　「不，是出自于某种让我不安的直觉。」白羽坦白道。

　　「暂且移开这话题，既然我们刚好在戒之眼，我有些事要告诉你，算是咒术学院的『传统』。」

　　知道时川浪游从不说无谓废话，白羽不敢大意。

　　「学长请说。」

　　「之前教过你的元素魔法和相关理论，元素魔法是依赖特定因子的现象学，这也是我最得意的领域。而你熟悉的学长姊基本上大多属于这个系统，因此很容易以为魔法就是这样而已。」

　　时川浪游为了弥补学院内教师资源不足的问题，平日就会传授白羽一些概念性的知识，然而他挑在这时上课不是偶然，少年感觉到了紧绷的压力。

　　「但是人类为主的魔法体系发展，往往存在因人而异的问题，咒术学院一千多年来的历史，只在近代偏重元素魔法，若将全部魔法种类用字母来比喻，元素魔法充其量只能代表比较常见的某个『Ｅ』之类。」

　　在每个前缀下，蕴含着无数宛若钥匙的语汇，愈是偏重深入某个专门类别，自然掌握的能力和理解就愈加呈现某个特色上的优势，因此每名术士都拥有象征其个性的法术，对魔法系统的独特理解，还有自创或改良的绝招。

　　术士和学徒们将这些大写字母所象征的魔法系统不断拓展出小分支，形成华丽繁复的魔术之树，但为了凝视这些枝叶的全貌，唯有不断提高自己的学力。

　　「目前为止你应该见识过将这些奥妙运用自如的存在，即使是听说也好，和这些存在相比，你只能说连字母都未认识齐全，偶然知道了几个单字的初级生。若不能辨识危险，那么永远谈不上变强，反而会因此蒙受伤害，甚至送命。」

　　「什么意思？学长，这和我要问的事情有关吗？」白羽急促的问。

　　「即使是我命令你去做的事情，白羽，」时川浪游语气如同金属般冷硬，一时竟让少年无法动弹。「倘若那超过了你的能力能负担的极限，你也要懂得拒绝。」

　　「我……」

　　「这叫自知之明。」

　　「没那么严重吧？学长。」白羽弯起眉毛强笑。院生的敏锐让他措手不及。

　　「即使在学院里，不曾拒绝过任务的院生可以说是不存在的，同样地，每个人都有过失败经验，而我对你并没有太高的期待，不要勉强自己，你和妖藻他们不一样，即使满足我们的要求，但如果那是建立在牺牲过多代价的后果上，你就是个不合格的魔法学徒。」

　　「是……」白羽垂下头。

　　「就结论来说，这事和艾杰利学园无关，所以无须任何学生涉入，包括咒术学院。」
　　时川浪游斩钉截铁道。

　　「是中央星城吗？」

　　白羽终于知道他的不安感从何而来，虽然他并不觉得切身相关，但是破流……

　　他无法对破流保证她家绝对没事，才执意要了解原因。

　　就像他生长于临安，破流的家和回忆，也都在中央星城。

　　「学园已派出馆长协助处理，没有我们插手余地，不是只有你介意，藻那家伙早就已经离开学园。」

　　时间还停留在咒术学院内部讨论时，众人有致一同决定不通知小学弟，但他们彼此对这桩意外事件的应对意见却出现歧议，坚持北上的藻，最后勉强接受时川浪游的提议，不直接涉入问题事件，而是保护和学园关系颇深的绿京博士，作为保镳留在中央星城。

　　至于妖，领导学生就懒得管了，再怎么样都是跟着藻走。

　　「藻学长也去了那里？」白羽更好奇是什么理由让这个金发学长动身。

　　「我无法直接告诉你事情原委，要进一步查证只能到中央星城，学园会封锁消息自然是因为安全考虑，不希望引起学生们恐慌，学部生中杰弗炎斯人比例相当高，事态还未确定前不宜公开。」

　　「动用馆长的事件代表非常严重吗？」

　　「至少表示所有学院都不得介入，这是一种默契，我们代表艾杰利学园，在任务中可以说是为学园而战，必须遵守学园的约束。但是馆长并不受这种名义限制，他们的行动是隐密而必要的组织判断，甚至和学园脱离利害关系。表面上，我们艾杰利并不管这件事，也可以说是无参与责任。」

　　时川浪游到底想对白羽说什么？

　　人的想法并非如自己所想象得那么容易理解，哪怕遭遇过惨痛的教训都可能重蹈覆辙。

　　即使在寻常人看来，白羽表现出的理智稳重胜于同龄人，但只有照顾妖藻十年余的时川浪游明白矛盾产生在极端上这种道理。

　　同样的特质，藻表现得更明显，用极致的理智反应处理任性决策时遇到的问题，看起来藻并未像白羽付出过那么多代价，只是因为他比白羽有本钱冒险，从小在咒术学院的长年训练、卓越天赋和有妖这个全心奉献的辅助存在，甚至是确定的立场和目标，都是和白羽不同的决定性差异！

　　若说藻自身的优秀条件支持他在钢丝上跳舞，没有自保能力的白羽摔得很惨当然不意外。

　　这两人就时川浪游来看同样属于莽撞性格，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妖再怎么说都还能牵制一下藻在任性妄为上的节奏，但小学弟并没有这种强烈的羁绊，他要是摔在不该摔的地方，有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之前全身而退都只能说是幸运罢了。

　　「学长，我不想装作没看到，就算无法插手，好歹知道发生什么事也好。我可以问隐客学长吗？」

　　但是关于白羽又如何？他的表现和机遇实在不能说是寻常，谁能当那个牵制他的存在？

　　时川浪游的思绪从妖藻的特殊情况转回到眼前信赖地望着自己的少年。

　　目前对这个少年有影响力的人都不会想要扭曲他的意志，包括自己在内，因为时川浪游也是接受这样的教育长大，自己的问题自己解答，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是要摆脱无知仍然必须付出昂贵的代价。

　　「这是你们的自由。要找隐客只需利用学园的投诉系统，经瑟斐处理的邮件他会看到，我相信你有判断能力。」但会不会用又是另回事，否则他也犯不着到现在还替这些学弟操心，真是！

　　继白羽之后，时川浪游决定终身都不再对学院长的委托心软，给自己认什么直属学弟妹的麻烦。

　　虽然感觉到学长并不乐见他插手这宗神秘事件，但得到时川浪游疑似通过的表示，白羽还是定下心来，毕竟时川浪游若明白表示反对意见，要白羽乖乖留在白梦堡禁足，白羽还是无法反抗学长的。

　　白羽的犹疑不定，正是需要他人来推一把，无论去或不去做都好；现在至少获知情况不单纯，万一决定去中央星城，还可以顺路去找藻学长他们会合！

　　领导学生却未料到，白羽的冲动又一次超越他的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