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28、第三章 海新跆拳社 (1)

　　日前白羽和保健室的拉普拉老师一起去医学院接回受伤的黑猫，经过手术与药物治疗，住了五天院的小猫看来仍是精神萎靡，拿药以及聆听该如何接手照顾小猫至伤愈后，白羽住家里就多了个小麻烦。

　　由于麻烦是自找的，少年只好负起这份责任照顾下去，会自动进行扫描的星轨列车无法偷偷挟带宠物过关，白羽使用了某种不太正规的方式将猫带回中央星城的学生公寓住处。

　　经过凯因老师的电影欣赏课冲击后，平静普通的上课生活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若非自己在学习魔法和操控式神上都有突破性发展，他有时候也会忘了自己已经加入咒术学院千年伟大历史行列，虽然实际上只是个见习生。

　　才短短两周而已，白羽却已经做到过去想都没想会实现的创举，哪怕在专业眼光中，那只是儿童学步般的程度，但无中生有的风旋与在无人处出现的巨大虫形式神，变成白羽无法逃避变化的证据。

　　他踏入的世界如此奥妙，尽管魔法在艾杰利里，除了高中部的人以外，其他学院早已习惯那些动不动制造巨型灾害的法术恐怖分子，根本对白羽这种程度的神奇经验视而不见，对当事人来说，如何做到还是不太清楚。

　　白羽只觉得要聚集时川浪游所说的精灵元素「坦玛特拉斯」并不难，但是能感觉到的量也不多，这些精灵元素依靠直觉被白羽变成了风，虽然学长说「相变化」可以透过想象辅助来掌握诀窍，但目前为止白羽也只会让精灵元素转动而已，然后风就跑了出来。

　　学长们说他既然是幻素之材，吸引到的精灵元素应该各种属性都有，没有难易之分，为何只能变出风？前辈讨论过后下给白羽的判决，是他潜意识只想呼唤风来。白羽有点不想承认，但他的确不希望再弄脏衣服。

　　不过初级程度有效果就算数，风系入门的基础魔法「飒然壁」白羽就算学会了，威力随魔力而定，不表示基础就不能练到最强，时川浪游告诉他多加练习后众人就各忙各的去了，不愧是高度自治的咒术学院，另一种说法是就地放生。

　　他的见习课就这么单纯，只是白羽经常会在戒之眼图书馆遇到时川浪游，因此也趁机请教了不少诀窍。

　　自从拥有式神，白羽就能利用那个不正规的方法克服交通问题而无须笼罩在庞大的赶车压力下，和破流相偕回家的次数也大幅降低，好在他们平常于高中部已经几乎整天都腻在一起了。

　　难得周末未留在学园，晴朗的日子，翔云道馆屋顶上坐了两个同着白色系服饰的少年男女，气氛宁静祥和，配合道馆里传出的呼喝声，爽朗地打散了初秋那点令人浑身乏力的天气魔力。

　　少女遥指天上不断飘过的大块白云，阳光并不强烈，柔柔地打在衣服上，少年有如餍足动物，将书本摊在膝盖上读着，躺在他肚子的黑猫喵叫一声，不折不扣的一对大猫小猫。
　　本该是诗情画意的剪影，如果不计较他们讨论内容的话。

　　「我真的很认真严肃地考虑过了，白羽。」

　　「嗯。」

　　「这件事很重要。」

　　「喔。」

　　「我想要教训那个克劳德。」

　　「因为上次他骂妳死黄种人？」少年还是很冷静地回应。

　　「原因之一。」

　　少女用左手缠起绷带，这是她镇定心情时的习惯动作。

　　「你呢？」

　　对方真的过来找麻烦，破流早已不愿隐忍那些混混的放肆。

　　由于白羽相当谨慎保留他在咒术学院的学习情况，其他同学早已因老是碰壁的答案感到无趣而不过问，至于破流也还未看过白羽认真使用魔法的样子，上次在《噬夜》里乱七八糟不算。

　　因此在日常学业中，她这位同学给人印象仍是一个普通而有点好欺负的男生而已，破流这么想，但她知道白羽还是个相当坚持原则的家伙。

　　「我讨厌暴力，也讨厌再碰到讨厌的东西。要花心思在那上面，有这时间还不如和阿七玩。」

　　阿七是少年帮黑猫取的名字，懒得花心思想意涵的白羽大概只是随便用自己的生日尾数权充内容。

　　「你说过了，可是，一味忍耐不是等于默认让那种人去欺负别人吗？」破流嘟着嘴巴。

　　「我原谅他，一次。」

　　新鲜的魔法知识世界与有趣的学长姊，美丽的城堡与森林风景，尚称顺利的高中课程，虽然有点麻烦还是接受的社团活动，目前处于满足状态的白羽，无法理解自己为何非要去增加讨厌的心情不可。

　　「喂！」

　　因为同伴不合作的反应而抗议的破流，继续发出暴躁的磨牙声。

　　不经意转身看见正低头摸着黑猫头部的少年，浏海垂下的阴影正柔和地覆盖在眼鼻上，使得白羽表情有点神秘。

　　破流搔搔鬓发。

　　「如果真的要报复，我不能满足只出口气而已，所以我选择这次原谅他。」

　　「喔。」这次换成破流撑着脸颊回应。

　　「这倒也是，好乖好乖。」

　　白羽挥开破流在他头顶不安分乱摸的贼手，随即板起脸。

　　「笑一个嘛，帅哥。」

　　破流忽然凑近白羽面前。

　　「为何？」如此一来却导致少年更加防备她不按牌理出牌的反应。

　　「别问啦，先笑给我看。」

　　破流穷追不舍地说。

　　白羽的唇线虽没如破流所愿的灿烂绽放，却还是被她的举动惹起浅浅的笑意。

　　「怪人。」

　　破流又是瞇着眼睛盯了白羽仔细观察片刻，忽然敲了下手心。

　　「啊，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白羽好奇追问。

　　「我学长说你这个人会让咒术学院特别是浪游学长他们接纳的理由，他们那一个圈子有来往的都在讲，听说是某种个人特质。」

　　自身存在被放大注意，白羽不知该问还是不问，但他已经感到不自在。

　　有名的是时川浪游，并不是他。

　　「嗯，就笑起来很可爱，让人想摸摸头，那个发型看起来也很好摸，不烫不染滑溜溜的直发。」

　　咒术学院里的院生，几乎都是从孩童或少年时期就以白梦堡为家，进行严苛修练与苦读，虽有优异常人的天分，但技术要能掌握到灵活运用，大抵也需要十年以上的基础，能够这样用功的人，即使不是孤儿，大都也有难以启齿的来历，换言之，也是因为牵挂不多的缘故，才能将全数心血投注在自身能力的养成及冒险上。

　　基于臭味相投的法则，来咒术学院就读的人无论长幼性格总是有某种共通点，进而造成同极相斥效果，因此要就近寻找心灵依靠也不太可行。

　　然而此时他们视野之内却多了个迟钝得恰到好处，可以疼宠也可以玩弄的弟弟型人物……

　　「总之加油了，同学。」

　　破流拍拍白羽肩膀，没把理由说得太白，虽然只是她直属学长的推测，但破流觉得学长说得太好了！

　　虽然不觉得白羽是那种完全没心机的人，但他露出笑容时又让人想到天使的无邪，破流玩味地想。

　　「为什么我觉得妳在乱讲？」

　　白羽皱起眉头，没向破流说时川浪游那些人也对她很感兴趣，毕竟她是凯因间接挑选上的电影欣赏课成员，甚至连魔法见习生的边都摸不着，还是属于战略技击学院的人。

　　「好了啦！这件事不重要先放开来，我想说的是，就算不管克劳德和你之间的问题，还是不能漠视那家伙在高中部搞鬼，因为你刚好不在没看到，他带走我们班的人，还说人家是报马仔。」

　　白羽闻言惊讶地转头。

　　「妳怎么没和我说？何时发生的事？」

　　「前天中午，因为后来也没怎样，我有跟上去，他们只是把人带到楼梯间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破流耸耸肩，但白羽能想象她当时居高临下瞪着那群人的脸孔定然是煞气密布。

　　接着破流又告诉白羽她的观察结果，她不像白羽那么爱看书，因此也多出了闲暇将目光投注到人群中。

　　其实还包括其他因素，一些自己班上和其他班级女生，最近遭十九班那挂小混混骚扰频率明显增多，传闻甚至还闹到女宿去，有些人害怕到请假在家不敢来高中部，破流偶然坐进班上女生午餐圈里，便听到了有女孩被盯哨的风声。

　　幸好那位同学家里还算有钱有势，给她找了保镳一起上下学，不过几天下来，女孩神经紧张得快绷断了，微妙而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的偏斜感蔓延整个学部。

　　「妳怀疑克劳德？」

　　白羽一袭米白居家服，拢着宽幅袖子道。

　　「也许他打算在背后作些坏事。」

　　破流皱着小脸低声说，她会这样怀疑不是没有缘由。

　　「我倒不觉得他有那本事能动摇几千人的高中部，别忘了他和我们都是一年级生，就算在校内有人脉，那也是少数，而且艾杰利周围都是野生环境，也没有其他帮派或犯罪组织窝藏在地底吧？」

　　「啊！」

　　破流仰头轻嚷了一声，美好的假日竟在烦恼这些不像高中生该思考的问题，自己都觉得古怪，而且为何和白羽在一起话题总会偏到这些地方？她刚开始的目的明明是想看白羽的猫。

　　「烦死了。」

　　白羽斜睨她一眼。

　　「我看妳才是该被摸头的那个人，因为无聊就把学校想象成影集现场，确实艾杰利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地方，不过学部到底就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充斥的环境而已。」

　　他一边说教还伸手想摸回来，但被破流狠狠地拍掉。

　　仔细想来，破流谈到的不对劲白羽似有察觉，但他又比其他同侪更了解艾杰利表面下的活动，对那股不协调感的反应反而被更多古怪存在给冲淡了。

　　到底是设施与众不同导致的适应不良，还是暗处真的有人针对学部动作，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这也非靠个人就能推断出答案的情况，目前一切都只是虚无飘渺的感觉。

　　「或许风纪会知道其中眉目，下次遇见藻学长我再请问看看。」

　　对方会不会告诉他这个学弟又是另一回事，不过大致上也只能这样办了。

　　破流考虑着少年的话，正要开口的当儿，一颗五彩晶莹的小石头被丢上屋顶，折射光线打断了两人注意，掉在瓦片上发出清脆声响滚动了几下卡入缝隙中。

　　白羽与破流停止进行到一半的对话，视线同时停在那颗彩色石头上。

　　探头往下看，男人顶着一头雪白长发正站在翔云道馆的鱼池旁笑着招手。

　　「凯因老师？」

　　白羽放开阿七，灵巧从延伸到道馆屋顶的大树枝干攀爬下来，跑到凯因面前，破流则滑到屋檐边坐着垂下小腿晃荡。

　　「老师！找破流有事？」

　　这里是破流家嘛！

　　「白羽，老师是来找你的，刚好看到你在道馆屋顶上，可以帮老师一个小忙吗？」

　　凯因揉揉少年头发，露出和蔼笑容。

　　「呃，老师，什么忙？」

　　白羽对凯因老师很有好感，大概对方待他同样很友善的缘故，善意总是令人开心，尤其又是朋友很少的白羽。

　　「帮老师养猫好吗？」

　　「咦？」

　　养猫？他已经有阿七了，可是，白羽有时也觉得还这么小的黑猫就被自己捡到，从此就和人类混在一起，偶尔有机会也应该让阿七和同类相处，以免忘却本性，另外是他自己也想看阿七和其他猫打架的样子，有点动心。

　　白羽对于动物基本上有着易被吸引的好奇心和喜爱，和他在森林中长大的环境背景有关。
　　「猫的名字叫『风京』，现在还没来到中央星城，老师觉得你是最适合养风京的主人，可以吗？」凯因从不勉强人，虽然截至目前为止没人能不顺他的心意走。

　　「但是我已经有阿七了。」白羽顺手将尾随下屋顶的黑猫抱在怀中，表情为难。毕竟不是自己的猫，要是照顾出感情将来分开会很难过，不如一开始就拒绝。

　　「风京无处可去，牠会需要你的，白羽。」

　　「风京需要我？」

　　白羽迷惑地重复，他自始至终都很难抓住老师的话中涵意，总觉得凯因老师语带玄机，比起一般人说话要机警得多，甚至也不说多余的句子。

　　「如果风京需要我，我就照顾牠。」

　　「我代风京谢谢你，白羽。」

　　又有好戏看了，继上回《噬夜》，凯因玩出兴趣地把目标从魔法学院的三个学生转到学部一年级生白羽身上。

　　「那我告辞……」

　　「啊，老师，请进、请进，阿羽，快和破流洗个手来吃饭了！」

　　挽着髻的优雅妇人李晴一手拿着饭杓，再询问从屋顶翻身而下的破流来客身分后，连凯因都陷入破流娘亲无差别级的热情款待名单中。

　　「晴阿姨，不必麻烦了，我回公寓吃就行了。」

　　白羽小小声说，抬眼对上破流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以为你斗得过我娘亲吗？天真，太天真了！少女挑眉。

　　──不挑战看看怎么知道！少年对上友人洋洋得意的表情后，随即心虚地看着地面。

　　白羽很喜欢这位待人热情的伯母，不过也实在太热情了，有点难消受，尤其是她并非对人人都如此开放，更让白羽有种受宠若惊的不自在，但平心而论，李晴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和善如春风的态度，因此在小区中相当具有人望。

　　「那，回公寓吃什么呢？」

　　李晴笑容可掬地问。

　　「……面！」

　　白羽急中生智，吐出一个中庸答案。

　　说完还很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泡面吗？」

　　致命一击！破流忍不住噗哧笑出来。

　　「呃，这个……」

　　「好了，你这孩子真是含蓄，进来吧！」

　　李晴拉着白羽的手一路往室内走，破流跟在白羽旁边，同情地看他又要面对高成小丘的饭碗，据破流所知，两人连食量也差不多，偏偏李晴认为男孩子就该吃多些，给白羽添饭菜量是自己的两倍。

　　李晴忽然止步，转头对站在原地的访客招呼。

　　「老师，快请进，菜要凉了呢！」

　　白发馆长眨眨眼，倒也没有考虑太多。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女性的伟大！凯因还没有撄其锋的胆量。

　　再者，看亲爱的学生怎么过这一关，一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