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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婚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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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泓听着堂上的那席话并未感到十分惊讶,不过委实心里有一阵危机感,如若他们俩根本不是嫡亲的兄妹,岂不是更让他有了可趁之机。握住画纱的手不住的用力。
画纱幽幽在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早知道了。”是的,早就知道了,只是需要一个确定的证人,方可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有什么比他自己来当证人更有信服力呢?如此一来,那些疑问便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十五年前发生的事,那就是他拾到了自己。一如她那晚所说的那样,电闪雷鸣的夜里,他救下了她。
画纱讪讪地甩开闻人泓的手,悠漫道“这样一来,我们还是□□么?”转身便丢下闻人泓向内堂走去。
走进内堂,绍赫正一人下着棋,嘴里优雅地嚼着糕点,捏着额头微蹙起眉,“这个之郈真是耍赖,如若我再下一子便赢上他了,竟然弃局。”身边的刘恒正打量着面前的‘湿衫小姐’嘴边勾起一抹幽晦的讥笑,却在此时,她身后又跟进美人。衣着男子装束,却容止秀丽,让人分不出是男是女,面若秋月,形似洛神,他突然想起两句赋词可以形容‘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定当名副其实。
“果真美容止,难道这位便是绍赫的妹妹,青衫小姐?”刘恒起浓长的剑眉,看去闻人泓,问道。赫绍自是知道他说的是谁,嘴角微微勾起,无声继续收着棋子。
闻人泓上前微微一揖,“在下闻人泓,殿下识错了。”他当然知道‘青衫小姐’是谁,却也不再纠正。
刘恒谦笑的脸略有尴尬,堂堂大汉四皇子的识人眼光竟如此之差,识错一人并无紧要,若被人知晓他公母不公,岂非怡笑大方。“你便是闻人贤弟,久仰久仰!”
闻人泓报之一笑,继而颇为泰然地执起画纱的手,使正望着绍赫的画纱心头一惊。画纱抬头望去他。眉头纠起,好像在说‘你要干嘛?’
闻人泓拉着画纱走到绍赫与刘恒跟前“夏候兄,泓对令妹的爱慕之心盘恒已久,泓不才甚得小姐亲赖,彼此遂互生情愫而私亲终生,长兄为父,泓望夏候兄割爱把令妹许配于泓,待泓拜相之日,便是迎娶画纱之时。”
画纱瞪着铜鼓大眼惊诧地望着闻人泓,这个人妖,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娘什么时候和你暗生情愫过,你怎么不说珠胎暗结,岂非更好!
绍赫停下手里的动作,淡淡地望了他们一眼,聚光停在他们相握的手上,轻舒了口气,“如此甚好!”他微整着广袖,清雅一拂,万千高贵随风附上。
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四个字,把她许给了闻人泓,他就这么厌烦她么?他就这么不屑顾她?他可骂她,可以罚她,甚至可以打她,可是他却不可以不要她。泪水潸然而下。
“夏候绍赫,你可问过我。”泪湿了双颊,她用袖子用力地擦过脸颊,滑出一道红痕。
绍赫抿了抿苍白的唇,无奈地笑,他几步上前轻挽起画纱,拭去她脸上的泪“女子长大了,必然是要出嫁的,将你交与泓,我自是再放心不过了!还哭什么呢?”
刘恒忙上前打圆场“就是就是,你兄长将你嫁的可是大汉第一美人,独负逸群之才,日后不是外朝也定是宰相,以你夏候王府的地位,妹妹定是正妻无疑。这是喜事,天下女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什么美人,什么正妻,我才不要!你若把我嫁给别人,你定会后悔!”
“画纱如何才能长大?此事在来蜀郡前爹爹早就与白起叔伯决定了,哪里有你反驳的余地!”绍赫抚起她额上的碎发,在她耳边轻声道。
画纱慌忙地转身拉起闻人泓的手,第一次无助地软言相求“不要,我求求你,你知道的,我早已心有所属,于你结缡定不会好过。你我本是相看两厌,为何一定要娶我?”
闻人泓看着画纱,深幽的墨眸溢满了伤痛与怜惜,为她拭着泪,婉声道“没有关系,我不会逼你马上忘了他,但总有一天,你的心里会有我,我不会让你流泪的。”仰止住吻她的冲动,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如此心碎。
画纱甩开他的手,苍白的面孔婆娑着泪,她不敢至信地摇着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除非我死!不要逼我,我只有爱一个人的能力!”
“你不能死,我会让他替你死!”闻人泓静谧的眸子昭示着狠绝。面对绍赫,他狠不得诛之而后快。画纱晶莹着泪,痛恨地剜了他一眼。忿然离去。
绍赫悠悠地勾起笑弧,好似对他刚才说的话视目以待。
傍晚时分,荷塘边上,桂花树下,有一名黑衣男子静静地喝着酒。
他神情散漫,雍容随意地靠在树下,唇边勾着一抹浅笑,月华的光打在他的面上微泛着光泽,衬起他洁白无垢的素肤。腰间的美玉滑落地上。洒脱自在,他微懒地靠在那,半翕着眼,好似极累,绯红着面,好似喝醉,鼻间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又好似他已经睡着了。好比这荷塘边的一景,淡然入画。
不远处走来一位少女,一身淡紫霓裳,漫漫地走近他,每走一步,都觉得心藏疼的随时都会停止。她来了,画纱,卑微的爱着,不喜欢也恨不起来。内心不是没有挣扎过,只是身体早已不受控制了,只想离他近一点,哪怕是远远地。哪怕远远的看他一眼,是否可以真的什么都不去想,心好痛,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她已经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仿佛丢了自己,活着就像是一台机器,一个木头,随时死机、腐朽。
爱,为什么会这么折磨人?为什么,我爱上你,你却不爱我?如果可以请让爱慢慢地在心里自生自灭吧。爱他,太疼了。
走近看他,连醉酒都依然那么完美优雅,他微红的双颊略现妖意,唇边的嗤笑浅谈,一身黑袍更显得他寂莫无边,他一人月下独酌,自斟自饮,仿佛红尘的喧嚣均动遥不了他半分,毫无羁绊,毫无牵挂,毫无烦恼。这样的他是冷清而淡泊。
可他却如此孤独,寂寞无处诉说,独酌解乏。她感到痛苦,不是因为他不爱她,而因为面前的绍赫如此影单,她伸手去抚摸他的眉,生硬的浓眉,将孤独来画。然后抚去他的眼,那吊梢的凤眼,她仿佛可以看见它微微地弯起,像初见一般。她再抚他的鼻,高挺美玉般的白皙,呼吸间有微不可闻的浅香。她又抚上他的唇,如此柔软,冷冽,冰凉。她俯下身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前,噗通、噗通,那是他强有力的心跳。
“绍赫啊,见过你以后,我怎么还能爱上别人?”她张翕着唇,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迷恋他的笑,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一切早已如影随形,在心里生根发芽,叶茂枝繁,长得很深很深,与血液与生命,浓为一体。
她泪眼婆娑,这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来不及挽回的事。原来只要一天,就可以抵去她十五年的经营。想了十五年,梦了十五年,眨眼间,什么都没了。
夜深深,她抬头望去他月华笼罩的面颊,轻抚他的脸,在他嘴唇印上淡淡的一个吻。她曾想用生生死死去爱,不求有多轰轰烈烈,但求他眼里有她就成。
泪从她的唇上渗进他的嘴里,微盐的味感使他微蹙起眉。她小心地抬起抚在他面颊上的手,希望他醒,又害怕他醒。
她想告诉他,但她知道,那些话即使不用说,他也清明,因为他如此聪明!也许,只是也许,他是愿意的。
她捂住了脸。任由清泪湿透指尖。带着绵长的苦痛走了。
女人走了。男人醒了。
他睁开眼,脸颊的温热是她的委屈。一如刚刚沁入嘴里的,酸涩,盐苦。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他闲适地起身。步步向东行,吟声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