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掩重华》浅袖

21、遇人不淑

　　段然到了京城，但见春风得意，车马繁华，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在早春的淡淡暖意中，不少人都换上了春衣，明媚鲜妍，朝气蓬勃。
　　游无隙回到自己的家里，段然便在京城最大的客栈租了一个房间，一面四处窥探消息。在他的朋友里，身在京城又深谙宫闱之事的没有几个，要怎么查呢？
　　是的，他怀疑师父李遗也是皇族中人，如若不然，怎么会有那样绝代的风华与尊贵？
　　据他调查，在京城内的皇子皇孙，直系旁支加起来就有不下百个，更不用说散落各地的分支了。如果可以见到紫日，或许就可以得到答案，可是在杭州城内的三个月他都缄口不言，现在会告诉我吗？
　　段然兀自思量，沈勤却已经登门拜访。
　　沈勤道：“听说你跟着游无隙一路上京来的呀，我真佩服你啊，不仅曲伐冰，连他的舅舅也不放过，也不怕遭天谴！”
　　段然悠然道：“有些事情是羡慕不来的。我天生神运，本来无心寻求美人，美人却骆绎不绝地自相前来。你要我拒绝的话不是太过浪费了吗？暴殄天物才会遭天谴呢。”
　　沈勤道：“那你是为了游无隙抛弃曲伐冰喽？还让我陪他一路北上，累煞我也。”
　　段然道：“不管怎么样，欠你一个人情。总有一天会还的。”
　　曲伐冰始终是他的朋友。
　　沈勤喜道：“真的！那好极了。我正想去千里松林玩，可是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去，你要是同去再好不过了。”
　　千里松林位于京城外围，皇朝数代皇帝都喜欢打猎，千里松林是皇家猎苑。一年四季不论时节，都不允许外人进入。但因为草地肥美，资源丰富，动植物品种繁多，仍有不少人偷偷跑进去采摘药草或者追捕猎物。
　　据说在那里，春夏时节，万顷松涛，清风习习；茫茫草原，繁花似锦，令人心旷神怡，不知有暑。八月金秋则红叶满山，霜林叠翠。冬季则林海雪原，莽莽苍苍、气象万千；雪凇玉树，无限情趣。（抄自百度）
　　段然本来忙着追查李遗的事情，没有闲工夫，但这本来就是大海捞针的事情，且对方都这么说了，去看看也无妨。也许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二人商定好计议，第二天一大早便快马奔驰了三个时辰，到了千里松林的外围，便先在小茶铺里喝水歇息。
　　小二看到二人一身轻便的装扮，身上又带着狩猎的工具，心下自然了然，便一边上茶，一边闲话家常起来。
　　沈勤问：“最近皇家有没有人来狩猎啊？
　　小二道：“怎么可能有。依照皇家规矩，春天是万物生长的时节，这小树刚发芽，这小兽还在吃奶，打猎是不合适的。您二位来得正是时机。到了秋天皇亲国戚一批又一批的来，就忙也忙死了。”
　　春季打猎固然不合时宜，但总有人技痒，偷偷跑过来。而且来头一般都不小，不然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犯禁。小二见他俩仪表堂堂，干净利落，便以为他俩也是谁家公子。
　　沈勤道：“这么好一个林子，真是可惜啦。”
　　小二道：“没办法，总要养肥了再抓嘛。不过今天上午，除了您二位，还有一位贵公子带着三个侍从前来，肩上一只纯白色的海东青，边上一只黝黑黝黑的大猎犬，膘肥体壮，那眼神别提多凶恶了，看得我直冒冷汗。”
　　沈勤赞叹道：“纯白色的海东青？真是鹰中极品，要是我能够有一只就好了。”
　　海东青本身已经十分难得，要驯养它要经历一系列复杂的过程，有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的说法，而纯白色的更是罕见，就是一般的王公大臣也不能拥有。那个人一定是偷偷出来打猎的公子哥，要是能够把他的海东青抢过来该有多好。可惜千里松林面积庞大，在里面未必能相遇。
　　段沈二人骑马从捷径进入松林，果然视野开阔，极尽美态。策马奔腾，弯弓射猎，实在畅快了。惟一可惜的是人数太少，如果有十余人，或者有猎犬相助，成功的几率就更高了。
　　半天下来，两人零零落落地打了些野兔、山鸡，还有一只野猪。段然道：“够了吧，我们回去吧。”
　　沈勤不愿，“为什么，才刚在兴头上呢。”
　　而且没有打到大型动物，实在不爽。小时候在家，和父亲出去打猎，还打到熊呢。傲雪山庄地处极寒之地，打起猎也很过瘾。
　　段然道：“春不宜猎。有些彩头就好了。”
　　沈勤不愿：“你怎么也像读书人一样迂腐？别人不打猎不就好了，人家省下来这么多，咱打掉一点点算什么。”
　　段然还要说什么，却见前面一阵骚动，天空中又有一只白色的巨鸟电闪雷鸣般呼啸而来。只见天上一只白鹰，地上一只黑色猎犬，一同追着一只雪白的天鹅，正如诗云：搏风玉爪凌霄汉，瞥日风毛堕雪霜。
　　远处传来马蹄声，也渐渐清晰。
　　段然便要拉沈勤躲避，沈勤却不愿意，既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猎物，好容易看到这传说中的海东青，不逮着它怎么能轻易走掉？
　　便飞身离开马背，向那海东青飞去，便要擒拿。那猎犬见到陌生人，立刻对着他狂吠，沈勤也是高手，一阵掌风，那猎犬就晕死在地上。海东青也立时对来人发起攻击。
　　只有那天鹅侥幸逃过一难，霎时跑得没影。
　　段然看着人鹰大战，不知道要不要去帮忙的好。
　　因为沈勤不想伤害到这只神鹰，而海东青又极端凶猛，一时奈何不下。却听一阵长啸之声，海东青便往回飞去。
　　沈勤还要追捕，段然立时策马过去将他拉到马背上，不顾沈勤反抗，挥鞭而去。
　　再听任他捣蛋的话京城就真的不用混了，还是趁早滚蛋吧。
　　那个贵公子赶到的时候，发现猎犬已死，而爱鹰的翅膀也丢了不少翅膀，不由得火冒三丈。到底是谁敢在这里放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立刻命令属下三人严加追查，查到的话一定要千刀万剐。
　　他轻轻抚摩海东青的翅膀以示安慰，然后解开它脚上的铃铛和脚绊子，柔声道：“飞吧，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要好好养育后代哦。”
　　言语间有无限温柔。原来此人深谙万物生长的规律，虽然喜欢海东青，但知道早春时节是它们繁殖后代的时候，便打算来打最后一次猎，然后将它放生。
　　海东青也十分通人性，在他头顶上盘旋了三圈才远远飞去。

　　回到城内，沈勤还在埋怨：“我本来可以得到它的。你害我损失了海东青，而且还有一匹骏马和马上的猎物。”
　　段然叹气道：“真是世家公子脾气。这里可不是傲雪山庄，敢在那里打猎，还带着名贵的海东青的定然不是等闲之辈。要是他们发现你了你才完蛋呢。”
　　他还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可不想惹事，万一弄得要跑路，沈勤倒没什么损失，反正他四处游荡惯了，段然可不想在京城呆不下去。
　　段然自以为逃过一劫，谁知第二天整个京城都贴满了二人的头像，说是通缉犯。画得倒还真有几分神韵。
　　段然心道：想不到来人竟有如此通天的本领。
　　原来那些人虽然没有见到他们，但是通过沈勤遗留下来的马和茶铺小二的描述，又让有着鬼斧神工之奇巧的画师画像，把他们二人的容貌大致了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