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星映月》顾曲澜汐

8、爷爷的笔

　　“走啊，侃子，占球场去。”下节课是体育课，这不，才刚下课，热爱篮球的体委柴家梁就急着拉人去绿色橡胶地上挥洒汗水。

　　“数学作业还没写完…”于扬侃也想去打球，但是他更不想因为做不完作业而罚站。

　　“写什么作业啊？庸俗！容总来不来？”柴家梁又向容伏发起了邀请。

　　容伏此时一只脚已经跨出了教室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又折了回来，带着抱歉的笑容道：“不好意思啊，小梁，林颂让我下节课去帮她改卷子。”他扬了扬手中的红笔，证明了一下自己的话，便一溜烟地奔去了办公室。

　　柴家梁抱着手里的篮球一阵落魄。

　　同时，一直坐在座位上玩手机的洛轩逸被健康系统强制下线，他隐约听见有人要去打球，想了想自己也许久没有打球了，凑近自己的同桌道：“源子酱，去不去打球啊？”

　　顾思源拿着林颂给自己提前发下来的数学卷子冲他的脸缓缓挥了过去，被他缩了一下身躲了过去。

　　“滚，不去。”顾思源将改好的卷子叠了叠，拿起一支旧款却很精致的黑色墨水笔塞进裤子口袋里。

　　洛轩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走掉，他站起身来生了个懒腰，走到不知邀请谁的柴家梁身后拍了拍他的肩道：“打球吗？加我一个。”

　　柴家梁听见洛轩逸要跟自己打球，一时间陷入了迷茫当中，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金毛给带走了。

　　“我操，快看，校霸怎么把体委给带走了？”班上有同学发现了后排的不寻常情况。

　　“他该不会做了什么惹到洛轩逸了吧？”

　　“他…会不会被打？”

　　“不知道啊，这可是在学校里。”

　　“学校里又怎么样？那可是校霸！”

　　“我开始担心了……”

　　走廊上，顾思源注意到班里突然更闹了许多，转过头来却刚好看见洛轩逸搭着柴家梁走出来。

　　多么…自然。

　　顾思源眼神疲倦地微微眯了眯眼。

　　教室里还在众说纷纭，许多大胆的不切实际的猜测如河水一般控制不住地流入于扬侃的耳中，他手中的笔不断地一顿又一顿。

　　柴家梁……

　　于扬侃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以貌取人，不应该从别人的口中去判断一个人，但他还是放下手中的笔，理了理数学作业便往操场赶去。

　　家梁……

　　——

　　“卧槽，洛哥，牛啊牛啊。”当于扬侃赶到时，柴家梁正在篮球板下捡起刚刚洛轩逸投进的一个三分球，

　　于扬侃：“？”

　　“哎，小意思，天赋而已。”他从柴家梁手中接过篮球，“再来一次？”

　　“来就来。”柴家梁的余光瞥到了一班班长，“哎侃子，来跟我一起防啊！他特么打球太变态了。”

　　于扬侃从看到他们愉快地打球而陷入的沉默中清醒过来：“…哦，来了。”

　　又加入了一个防守，其中一个再怎么说也是区篮球队的，人家的实力摆在那里，洛轩逸多少有点吃力。他带着篮球左闪右躲，想要避开配合默契的两人去进攻篮球板实属不易。

　　“洛哥，带我一个。”

　　说话的人是刘弥，他们班这节课也是体育课。

　　挡在洛轩逸面前的两人一时被吸引了注意。

　　好机会！

　　洛轩逸一个欠身带着篮球从二人旁边掠了过去，利用身高的优势跃起，扣篮。

　　“洛哥，你耍赖。”柴家梁心中那叫一个不服啊！

　　“同意。”于扬侃附和道。

　　“这叫兵不厌诈。”洛轩逸不要脸地狡辩，随后又转移话题，“弥子，来一起。”

　　“这就来。”

　　四人热烈激昂，在带球，防守，跳跃，进球，捡球的过程中互相得知了姓名。直到一班的人来告诉他们已经上课十分钟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篮球场，各回各班，各找各师。

　　一班的体育老师换了，换成了个男老师，姓高，看着很严厉。
　　他看着班上的几个毛小子上课那么久了才悠哉悠哉地回来，脸上燃起了一股怒意：“你们几个给我站那边去！不知道已经上课十分钟了？打球打得挺欢啊。”

　　老高让三个人站在了全班同学面前，移步至三人旁，盯着低头的三人进行战术性沉默。

　　突然，老高猛然道：“这就是一班的德性吗？”

　　全班同学默契地没有说话。

　　瞪着沉寂的众学子，老高厉声问道：“一个个都跟我装哑巴是不是？你们班班长呢？”

　　“我…”声音从后方传来，老高转身看到罚站中站得最笔直的于扬侃举起了手。

　　“…班长，你身为班委，竟然带头违反纪律！”老高脾气有些爆，此刻被气得不轻，又问道，“我们班体委呢？”

　　“老师，是我。”班长旁边一个皮肤较黑的男生举手。

　　老高：“……”

　　高老师此刻心里头堵得慌，再把目光移到最左边的黄毛小子上——连门口保安都认得这位。他也没多说什么了，放话让迟到的三人站一节课，其他人去跑三圈回来后做体能训练。

　　顾思源跟在队伍的最后上跑道，刚好经过洛轩逸身旁。
　　他的余光告诉他，洛轩逸正微笑着看他经过。

　　老高：“洛轩逸，别东张西望的，站好！”

　　“哎好。”洛轩逸一个激灵快速把自己的头摆回正位。

　　老高不会总一直站在原地守着他们三个人，过了一会儿，他便跟着自班同学去跑步了。

　　洛轩逸有些无聊，他对身边的两个人说：“你们平时开黑吗？”

　　柴家梁：“开啊。”

　　洛轩逸：“于扬侃呢？”

　　于扬侃：“嗯，偶尔会玩。”

　　洛轩逸：“周末回去一起开黑啊。”
　　他知道他们俩是住校生。

　　柴家梁：“我觉得可以。侃子，你呢？”

　　于扬侃犹豫一下道：“作业做完我就来。”

　　洛轩逸：“行，就这么定了。”

　　另一边，一班已经跑到第二圈了，一些女生和少数男生逐渐落在了后面。

　　“呼……”跑在队伍较后面的许笙正微张着嘴喘气。

　　她的体力不大好，只得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跑。红色的塑胶跑道一晃一晃的，要是眼睛会流汗的话，她早就看不清路了。
　　一抹黑色一次次闪过她的眼角。
　　那是什么？离她有些远。
　　她来不及看清，杨子规便从后方牵过她的手，带她往前跑去：“来，我拉着你。”
　　“嗯，好。”

　　高老师在之后开始领着他们做体能训练，纵使这班的三个小子气着了他，但他还是留了十分钟给大家自由活动。

　　至于那三个家伙…

　　老高移步到三人面前：“你们三个，自己站到下课，不许偷懒。”

　　三人齐道：“好。”

　　老高逐渐走远后，洛轩逸看见了不远处正准备回教室的顾思源。

　　他冲他喊道：“顾思源。”

　　听到自己名字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洛轩逸：“帮我买瓶可乐呗。”

　　柴家梁和于扬侃听到这话后，不禁怀疑这个孤僻的学霸是否会答应他。

　　顾思源手中拿着校服外套，慢慢接近他：“太热了，不想动。”

　　体委心中已了然：意料之中。

　　洛轩逸坚持自己不要脸的本性：“买嘛。”

　　“不买。”

　　“买嘛。”

　　“不买。”

　　“源子…唔…”洛轩逸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思源直接上手捂住了嘴。

　　顾思源深叹一口气：“我买，行了吧？”

　　“行啊，小源同学。”

　　“…你他妈别再给我犯贱。”

　　“臣妾做不到啊。”

　　“……”三人一阵无语。

　　顾思源不想再听这家伙扯皮，转身离开。
　　看着学霸越来越远的背影，另外两位班委才缓缓开口。

　　柴家梁：“他居然答应了。”

　　于扬侃：“他刚才是不是说脏话了？”

　　柴家梁牛头不对马嘴：“我后悔了，我也想喝。”

　　小卖部内不同往日那样人声鼎沸，毕竟还在上课时间，只有上体育课并被老师放出来的班级才会在这个点出现在小卖部。

　　顾思源：“叔，拿瓶可乐。”

　　卖东西的大叔从冰柜中拿出一瓶可乐放在柜台上。

　　“嗯…”顾思源迟疑了一下，“再拿两瓶。”

　　“一共12块。”

　　顾思源将手探进了裤子口袋中，摸到了钱，却少了点什么……

　　额上的汗悄然划过少年的脸颊，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动作一时顿住了，心里头猛然漏了一拍，整个人像是被冻结了一样，皮肤周围的热与他精神上的能互相碰撞着。
　　一些藏不住的记忆霎时涌了上来。

　　那是一个昏暗的房间。
　　他们围着他，是在看一个即将逝去的老人。
　　所有人都站着，沉默着，悲痛着，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悼念着他。
　　他挣扎着，想要抓住最后一口气，却一次又一次无力，终是离开了，从痛苦中解脱了。
　　每个人都在讨论着他的后事，他们想让他安心地去。
　　那个晚上，夜黑得幽深，他们却在一二点都亮着灯。
　　那个晚上，他走了，带走了他的一道光。

　　“哎，12块，听到了吗？”

　　“哦，不好意思…给。”他被强制拉回现实当中，忽忙给了钱后拿起可乐就跑。

　　爷爷…
　　爷爷的笔…
　　一定是刚才掉在哪里了。
　　一定要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