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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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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永宁侯府苍梧院中那棵几乎有三人合抱粗的梧桐,带着三五片梧桐叶飘旋而下落在树下的棋盘上与树下人的衣袍上。
“襄儿,还有三个月你就要成婚了,那陆翰林家的女儿虽说是个软性子。嫁过去后也还是不要一开始就与她说要带兵的事,这日子呀,都是要一天天地过,这个世界上的女郎都是一样的,你作为一个男子主意还是不要太多了。”
“父亲,儿子省的”
话落,纤长的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你不要不爱听,我这都是……”
“父亲,您还是多注意些自己的棋局吧,您还有路可走吗?”
果然,话音刚落,对面的中年男子立刻低头研究起了棋局过来好一会似乎是找不到破解之法。
“襄儿,父亲老啦,下不过你啦,你要是与陆小娘子下棋,可不要杀得这么狠了。
年轻的公子此时才抬起了眉眼,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看不出一丝情绪。
“既然,父亲输了棋就撤了棋局吧,儿的嫁妆还要烦请爹爹多多操心”
那完美的五官在说出这小公子们即使无意听到都会羞涩的话都依然是一片清冷,仿佛只是在与自己的父亲讨论今晚的膳食吃什么一般。
饶是宁沈氏这般大家主君都被自家儿子折服,只得轻轻摇着头带着侍从回主院。
在宁沈氏走后,清容公子身边的小厮眼色极快地将棋盘收了下去,一直立在清容公子身侧的小厮看自家公子目光没有什么焦点,像是入了定一般。
过了许久也没有公子要起身的迹象。他便大胆开口劝道:“公子,傍晚风凉,您回屋里坐着吧”。
那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就在小厮以为公子没有听到自己话的时候,那粉嫩的薄唇中泻出了一声极淡的叹息。
“冼墨,你将我之前绣的嫁衣放到箱子底下去吧,找锦绣阁的裁缝来为我重新做一套嫁衣罢。”
“公子,奴不懂,您的嫁衣已经绣完了呀,怎么要重新订做呢?只剩下三个月了,重新订做怕是来不及啊!”
那仍旧坐在梧桐树下的白衣公子微微抬手,拂去了落在衣襟上的梧桐叶,起身向屋内走去。
“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宁云襄的声音随着那枚还在风中飘转的梧桐叶一样散在微凉的晚风中。
冼墨看向自家如仙人一般的公子,在他常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看到了落寞。世间女子多薄幸,公子天仙一般的人物又谁能配得上呢?
偏偏这个世道便是这样,男子哪里能不仰仗于女子而活。
看着宁云襄清隽清峻的背影,冼墨不自觉红了眼眶。
他大概知道了公子似乎是不愿多说关于婚礼之事,便将公子的尺寸直接报给了锦绣阁,连请裁缝来量都没让。
同一时间,感受到这场婚礼不久之后就会到来的还有陆倾暮小姐。她突然变成了陆倾暮,又在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准新娘。这世界变化太快,咸鱼突然忙了起来。
在前两天去主院请安时,林主君就向陆倾暮详细说起了婚礼的细节,并拿来了什么锦绣阁送来的嫁衣让她试一试,说是若有尺寸不合的让锦绣阁马上拿回去改。这让单身了20年的单身狗陆倾暮惊出了一身冷汗,差点没把自己手里的红色嫁衣当场甩出房间。
要嫁人,哦不,是要娶夫郎这件事渐渐在她脑海中有了实感,而且要娶的是有些像花木兰似的人物,她觉得自己突然有了压力。
作为21世纪的有志青年,林舒好歹受了这么多年教育,虽然不是自己本意的成了陆倾暮,但是坚定不移地走一夫一妻制的基本家庭形式的政策还是要贯彻落实的。主要是她太咸鱼了,看自家便宜老娘时不时还要为几个正君和侧夫花心思平衡,今天去这个院子,明天去那个院子的,陆倾暮就觉得累。
虽然还没有见过清容公子,但是要娶一位这样的大神回家,更别提据说这位大神还心有所属,(虽说流言不可尽信,但是她从没见过人家,从她收集来的信息看,还是有可能的)陆倾暮一个前母胎solo的精神压力在拿到嫁衣后空前地紧张了起来。
自从拿回了嫁衣后,陆倾暮的温怡院就开始肉眼可见的热闹了起来。而且,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可以毫无压力地与四安打趣聊天了。
所以四安就开始每天在自家小姐耳边念叨新姑爷怎么样怎么样,每天都积极地为她的婚礼做准备,好像整个府都忙碌了起来,完全不顾她这个快要患上婚前恐惧症的小姐。
每天都在她面前强调婚礼的注意事项,强调婚期还剩几天,陆倾暮都快要怀疑是不是陆府哪里有写着婚礼倒计时还有XX日,每天倒计时,就跟高考倒计时一样。
还有大家这么高兴,是不是忘记了陆府前不久才去了一位侧夫呀,虽然自己没有见过这位冯侧夫但是你们在人家的亲生女儿陆倾暮面前这么欢快真的没问题???毕竟,这位冯侧夫可是陆倾暮的生父。你们这么喜庆,难道不觉得会让陆小姐更加伤心吗?你们难道都忘记了,不久前人家可是悲伤到躲到京郊的别院去了!
随着日子渐渐临近,在离婚礼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她脑袋中那根紧张的弦终于崩断了。
婚前恐惧尤其是这种盲婚哑嫁的婚前恐惧与日俱增,陆倾暮一边想要反抗,一边又不忍再次伤害已经在流言蜚语中心的大周花木兰。
在摇摆不定中,时间依然在不停的流逝,她的精神终于紧绷到了极点。
北安带着四五位仆从抬着新打的拔步床准备要将她之前睡的床换掉,正巧她这些日子都在看原主书房中留下的书,虽然都是繁体字,但是她有时会去几个哥哥弟弟那里串门,让他们读给自己听,之后回来再自己慢慢认字。
毕竟,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多全面的了解一些信息总是好的。无论是在哪里,当文盲都是不行的!
陆倾暮正在看的一本杂论正巧放在了床上,当她回来的时候,之前的床已经不知去向了。这些日子对于这场婚姻的不安与未知积攒起来的一切,就这样爆发了。
她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挡在了门口不准任何人进自己的房间,并强制让东安去把书找回来,北安说书已经放回书房了,陆倾暮不信,她让东安去找过来。
僵持之中,陆夫人碰巧来找陆倾暮有事,见到自己女儿挡在门口一副泼妇状,实在难看,便把陆倾暮带去了书房。东安一见我进来立刻奉上了她的书,其实确实是被收回到书房了,但是她也只是太紧张太不安太久无处可说,才会就这么一件小事爆发。
陆夫人似乎有话要单独与自己女儿说,她屏退了她和陆倾暮的侍从,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对这桩婚事很不满吗?”陆夫人坐在书案后方的椅子上问道。
“嗯?”陆倾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问的如此直白,让陆倾暮一下子愣住了。
“唉,京中的流言不可尽信,清容公子以后据今上的意思怕是要继续带兵,清容公子仍旧是上将军,以后可以护住你。母亲无能,至今都还是一个小小翰林,世人都道为母攀附权贵,唉暮儿,到底是母亲对不起你。”
在陆倾暮努力消化陆夫人的话的时候,陆夫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摸着陆倾暮的头。
“母亲知道你心里苦,你爹爹刚去没有多久,又与清白可能有污的清容公子订下婚约。母亲虽然不能告诉你我这么做的原因,但是母亲上宁远侯府提亲前也是想了又想了”
陆倾暮望向陆夫人的眼中,她的眼中充满了愧疚与担心,她宽厚的手还在陆倾暮的头顶轻轻地抚摸着,陆倾暮顿时就湿了眼眶。
陆倾暮想起她可能再也不能见的父母,他们大概也是这般为了自己担着心,怕女儿没有吃好,没有睡好,怕她热了,怕她冷了,最主要的是在她选择大学的时候不希望自己去很远的地方怕自己照顾不到,怕护不了。
对于陆夫人,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为女儿的婚事定是考虑了很多,从她的眼中陆倾暮能感受到,她满满的母爱。
“母亲,女儿并非对这桩婚事不满,只是,爹爹才刚去……”
“瑾儿要是知道你成婚应该会很开心的”
陆夫人放下了原本在我发上轻抚的手,目光怀念。
“您要暮儿与清容公子成婚,怕护不住女儿,女儿能知晓缘由吗?”
“此事,时机到了,我自会讲与你听,希望,没有时机到了的那一天。暮儿,你只需准备好成婚就是了。”
陆夫人似乎是不愿意再多说了,她打开了书房的门便径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