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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怀孕三月 ...

  •   接到女儿电话前。

      罗梅正在做晚饭。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睡不来懒觉,不管多晚睡的觉,五点不到生物钟准时叫醒。

      她搬到海城这边住了三四年,小区对面就是个运动公园,经常看到在里面跑步打网球的人。一开始罗梅还有抵触,被女儿带着去了几趟后,现在她养成了晨跑的习惯。

      每周五,公园门口会有个卖菜的大姐。

      罗梅跟那个大姐聊过几句,对方是本地人,拆迁后闲着无聊就捯饬着种了些瓜果蔬菜,全当打发时间。

      她把这事跟女儿说时,女儿一脸的苦笑,“我都不知道这辈子有闲着无聊的时候没。”

      罗梅觉得这孩子给自己压力太大了。

      要是能听她的,找个好老公嫁了,何至于这么受罪呢?

      可闺女不听她的啊。

      自己但凡是多说两句就拉下脸来。

      到底不是自己的房子,罗梅也不想老无所依,这话也就没再说过。

      不过今天她买老豆角的时候,那个拆迁户大姐倒是多跟她聊了几句,“我认识个不错的小伙子,要不介绍给你闺女认识认识?”

      罗梅心动了。

      她总觉得不结婚不是那回事。

      你现在年轻不怕,那上了年纪怎么办?

      可每次说这件事,她家陈俏就各种说辞,什么这里发生了杀妻案,那里有人杀妻骗保,有老头老太太财产被儿女骗走后赶出家门流浪街头。

      总之一句话——

      不结婚。

      不结婚也就罢了,偶尔还来句灵魂发问,“妈,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就没后悔跟我爸结婚?”

      罗梅后悔过啊,因为这还闹过离婚。

      可也只是闹而已,到最后都没离成。

      乡下女人不都这样吗?磕磕绊绊一辈子过来了。

      电视剧上总说爱情。

      她们这代人,有几个有爱情的?

      到了年龄,相亲、结婚生孩子。

      平日里种地,闲的时候去打打零工。

      把孩子拉扯大,供他们读书上学,再操持着他们结婚,将来再带孙子孙女。

      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

      哪有什么爱情。

      罗梅叹了口气,把锅篦子上蒸好了的老豆角倒在了不锈钢小盆里,摊开散热。

      这蒸老豆角得凉了才好吃。

      收拾完这个,罗梅拿起一头蒜。

      陈俏最喜欢吃蒸老豆角,得多放点蒜汁和香油。

      她正剥着蒜,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人,罗梅叹了口气。

      总不能又加班吧?

      不是说这周不加班了吗?

      “是陈俏妈妈吗?我是陈俏的同事。”

      那是个年轻人,听声音很慌张,不知道为什么罗梅有些慌了,她刚回了句“我是”,就听到那年轻人说,“阿姨,陈俏现在在ICU,您能快点过来吗?”

      他怕陈俏撑不住了。

      城市的周五晚上总会大堵车。

      罗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她被人带着去了病房。

      “我们正准备下班,陈俏一头栽了过去,我们赶紧把她送到医院。”

      可是,已经晚了。

      病床上躺着的人前几天还嚷嚷着,“这是我最后一个二十岁生日了。”

      可不是吗?陈俏明年就三十岁了。

      三十岁的时候,罗梅已经儿女双全。

      而不到三十岁的陈俏,却永远躺在那里,定格了自己的青春。

      猝死。

      罗梅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词会跟陈俏联系在一起。

      她使劲的晃着床上的人,然而陈俏这次铁了心不理她。

      罗梅哭成了泪人。

      ……

      陈俏生前立了遗嘱,倘若自己死的比罗梅早,那就把房子的居住权留给罗梅,等罗梅百年之后,这房子就捐出去。

      她还欠着房贷,保险理赔和公司的赔偿倒是能够覆盖剩下的贷款。

      因为是工作时猝死,加上陈俏生前就立了遗嘱,公司那边一次性的给了赔付。

      律师帮着办理了相关手续,看着这个一夜之间花白了头发的阿姨,她有些于心不忍,“阿姨,我开车送您回家吧。”

      罗梅茫然的看着律师,好一会儿才说道:“俏俏说,做我的女儿太苦了,要是有下辈子她再不想给我当闺女。”

      律师是陈俏生前好友,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俏很少说家里事,只有一次喝多了酒在那里抱着她哭,“我想读书啊,可她不让我继续读了,我哥结婚他们掏光家底给他娶媳妇买房子,到了我就一毛钱都不出。我现在就想着,赶紧把我的房贷还清,趁着我还年轻还有学习的能力,我去读博。”

      罗梅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干嚎着,“可女人不都这样吗?我也是吃了一辈子的苦熬过来的呀。”

      她的大半辈子,都是苦水。

      村里人都说她公婆明事理。

      可这么好的公公婆婆把长辈丢下在外面过日子,让罗梅他们赡养老人从不给一分钱的补贴。

      村里人还说她命好有闺女给养老。

      可他们怎么不说,儿子儿媳妇卸磨杀驴瞧着她带不动孩子了就把她赶出门去?

      陈俏说她累了,不想再这么辛苦。

      可女人就是苦啊。

      要是她有选择,要是能重活一世,她想她不会再生二胎,这样俏俏就不用跟着她吃苦了,说不定还能投胎到好人家。

      罗梅起身,耳边却是那律师尖锐的声音,“阿姨您怎么了?我喊救护车,您别吓我啊。”

      ……

      罗梅醒来的时候,她听到大铁床咯吱响了一声。

      那是结婚的时候,她爹请人给打得铁架子床,配套还有六把铁框架椅子,结婚的时候喜庆,椅子上面刷了一层成红漆。

      这一套陪嫁用了近三十年,到拆迁的时候才被丢掉。

      怎么会梦到大铁床?

      是不是还会再看到俏俏?

      罗梅想起来,小时候俏俏跟她哥哥在床上打架,结果两人蹦蹦跳跳的,把铺在铁架子床上的木板给踩断了。

      兄妹俩从床上掉下去,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晚上罗梅睡觉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拉着儿子揍了一顿又忙着补床。

      那时候孩子小,逢年过节能吃块红烧肉都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却在小乡村里错过了国家发展最快的时候,等陈俏再想努力赶上时,付出的代价却是……

      “妈,尿尿。”

      童稚的声音让罗梅愣了下,她这才注意到身边还躺着个半大的孩子。

      这会儿正扯着她的胳膊,眯着眼一脸慌张。

      那是快尿床了的表情。

      罗梅恍惚了下,等闻到那尿骚味时,她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如梦方醒。

      这不是梦。

      她竟然真的重活一世。

      墙上挂着的手撕挂历已经撕到了九月底。

      硕大的阿拉伯数字29上面是小小的1991,辛未年。

      宜动土、安床、破土。

      忌搬家、结婚、作灶。

      罗梅打量着四周,那因为修路而拆掉的老房子,如今还存在。

      她和陈建东结婚时的新房,一间十分宽敞的大堂屋。

      东南角贴墙放着一张大铁床,床尾对着横放着一个单人木床,那是陈彦鹏的窝。

      结婚时的陪嫁高低柜依次罗列开,加上扯着的一块半截帘布,算是隔离出了卧室。

      西屋同样也是用柜子隔开的,双开门的柜子里面放着结婚时带来的被子和粗布床单。旁边的橱柜里还有一箩筐的馒头。

      这会儿面粉没那么白,馒头做出来也不是雪白模样。

      后面隔开的西屋是粮食间,放着夏收时打下来的粮食。

      地面都没收拾,不像是堂屋和东屋抹了水泥地。

      “妈,床湿湿。”

      陈彦鹏放水后还想再睡,可怎么都不舒服。

      不到三岁的小男孩叫嚷了一声,从床上爬了下来,扯着罗梅的胳膊说话。

      罗梅看着儿子一时间心口五味陈杂。

      陈彦鹏是个窝囊性子,说好听点是老实,往难听了说那就是没本事。

      后来他媳妇不让自己在家住,陈彦鹏没有抗议,只是在她离开老家时,给了她个卡,那里面都是他存的私房钱。

      密码是她的生日。

      罗梅没用那钱,她就当从没有过这个儿子。

      可如今看着还不到三岁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罗梅对儿子再多的怨言,又能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说什么?

      正打算抱着儿子回床上,外面进来的陈建东拦住了她,“你别抱他了,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伤着什么?

      罗梅正想要问,忽的想起陈俏比她哥也就小了三岁半。

      四月初出生的陈俏虽然足月却特别瘦小,罗梅一度觉得这孩子养不活。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觉得陈俏可能会像她那个早夭的姐姐一样,跟罗梅两口子没缘分。

      可陈俏一路多病多灾的长大了,后来更是一年到头都不会感冒一次。

      而现在陈俏正在她肚子里,还不到三个月大。

      罗梅一时间呆呆站在那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建东没想到儿子尿了床,当即一巴掌招呼在他屁股蛋上。

      他打开床头柜拿出一条新的床单。

      只是下面褥子上也留着地图……

      陈建东正想着就这么糊弄过去算了,他的胳膊被狠狠的抓住,有点疼。

      罗梅爱干净,肯定见不得这种糊弄人。

      陈建东悻悻的笑,“我拿出去晾晾。”

      看着抱着褥子和儿子离开的人,罗梅坐在床上怔愣出神。

      其实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和陈建东也蜜里调油一段日子。

      什么时候两人才开始闹别扭的?

      罗梅记得应该是陈俏出生不久后,因为超生罚款的缘故,陈建东去河堤上挖土干活挣的钱全都填了进去,他原本是打算做点小买卖的。

      后来跟他一起在河堤上干活的同乡拿着挣的钱做小买卖又挣了钱,有了本钱后把摊子铺大,没两年就去首都做买卖了。

      陈建东看得眼馋,后悔追生二胎。

      两口子开始拌嘴,再没了当初的和谐。

      乡下人两口子打架都是常事,可陈俏说过,她对婚姻恐惧源于父母,父母的争吵、冷暴力。

      “俏俏。”

      罗梅摸着一点都不突出的肚子,这里孕育着一个新生命,可是她不想生下这孩子。

      怕再毁了她。

      愣神的罗梅没注意到陈建东进了来,“阿梅你给咱闺女起好名字了?咱就叫俏俏,俏俏听话,你要长得像妈妈,好看。”

  •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连载《在年代文里当厂长》
    为工人讨公道的南雁牺牲后穿到七十年代初,成为光荣的烈士遗孀。
    公婆劝她去改嫁,“抚恤金你拿走,当你的嫁妆,咱老林家不能委屈你。”
    爹妈劝她回娘家,“你总不能守一辈子活寡,当初是家里对不住你,好在程明现在等着你呢。”
    前男友向她许诺,“之前是我错了,不该放弃你,我不嫌弃你嫁过人,往后咱俩好好过日子。”
    武装部那边表示:“高南雁同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尽可能的满足你。”
    高南雁提出如下要求:
    1.往后我给林家当女儿。
    2.改不改嫁全在我,谁说了都不算。
    3.我想去工厂上班,组织上能不能给安排下?
    前两条好说,至于第三条……
    武装部安排她去食品厂工作,还能隔三差五给老林家弄点荤腥。
    却不想高南雁到了食品厂,搞出的副食品竟成了畅销货,还得了国际金奖!
    车间工人高南雁成了高总工。
    娘家人着急了,自家闺女胳膊肘向外拐,不给老高家带点好处像什么话?
    爹娘找到高南雁,“你总不能单一辈子吧?你想要啥样的爹娘给你找。”
    对象还没找到,组织调令来了——
    高总工被提拔到外地当大厂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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