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86、亡灵审判（十一）

　　“诶？你们抓个厉鬼怎么那么久啊，我都把已经把两具尸体都挖出来了，这会儿都已经叫人准备运回搜查科了。”
　　池铭脱掉脏污的外套和手套，拿手背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累得气喘吁吁，抬头却见叶之桐和楚焕春风满面地回来了，两人的氛围还旖旎得不得了。
　　或许是池铭盯他们的眼神太过犀利，楚焕心虚地说道：“我……我去给他们帮忙！”说罢，楚焕便忙不迭地跑开了。
　　看楚焕这羞赧逃走的样子，池铭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顿时不服气道：“喂！老叶！我在这儿辛辛苦苦挖垃圾山，你俩倒好，跑这儿来谈情说爱来了，也不嫌环境差？”
　　叶之桐得意地挑了挑眉，神情很是嘚瑟。见状，池铭惊诧道：“我靠！不是吧？你俩成了？”
　　叶之桐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倒是把池铭给整懵了：“唉不是，这荒郊野岭的，你怎么就突然跟小楚告白了？你不是还叫我帮你找浪漫的湖边餐厅，烛光晚餐的吗？地儿我都给你预定好了，那不是浪费了么？”
　　“我本来也想挑个浪漫的地方。”叶之桐耸了耸肩说道：“但是今晚月色太美，一时没忍住，就……”
　　这话听得池铭白眼都翻起来了：“得了吧你，酸不拉几的，故意膈应我呢吧！”
　　叶之桐笑了一下，随即认真说道：“那湖边餐厅订个位置不容易吧，霖大放秋收假了，柏泽也不用经常往学校跑了，你就不打算约他吃顿饭？”
　　“我……那个……”池铭摸了摸后脑勺，眼神闪躲道：“要不等这个案子结束以后吧……”
　　叶之桐盯着池铭说道：“这个案子结束了，还有下个案子。池铭，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像一种动物？”
　　“什么？”池铭茫然地抬起头，却听到叶之桐无情地说了一句：“鸵鸟。”说完，叶之桐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往楚焕的身边走去了。
　　“……”池铭佯怒地追着叶之桐，作势要揍他：“嘿！老叶啊！有你这么损人的嘛？咱还是不是兄弟了！”
　　叶之桐头也不回地说道：“是兄弟才提醒你，不要等来不及了，才追悔莫及……”
　　等他们解决完垃圾山的事情，将两具尸体运送回搜查科分部的停尸间时，天也已经蒙蒙亮了。
　　家属认尸的环节，考虑到覃小莲年纪还小，不想给她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池铭没有把她找来，而是通知了覃招弟的邻居，郝香云。
　　郝香云虽然已经做了些心理准备，但当她来到停尸间，看到每天慈祥和善地跟自己打招呼，拉家常的覃婆婆，竟然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死状还这么凄惨，一时接受不了，瘫坐在了停尸间的地上嚎哭起来：
　　“要命啊！是哪个杀千刀的对一个老太太下这样的狠手啊！覃婆婆只是想努力地活下去，把小莲好好地养大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这世道怎么就这么难呢！”
　　楚焕也是从穷地方出来的，知道身处在社会底层，甚至社会边缘的人想要生存下去有多么的艰难。并不是努力就有用的，天灾，人祸，甚至随便什么人来踩一脚，就能把那些好不容易浮在水面上的人，给狠狠地踩回到深渊里去。
　　楚焕蹲下身，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动作轻柔地拍着郝香云的肩膀，权作安抚。
　　等郝香云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池铭才上前开口道：“小莲身边只剩下你一个信赖的长辈了，后续的事情，还劳烦你多费心。我们已经帮小莲申请了霖城最好的福利院，至少提供她食宿和上学是没有问题的，还希望你以后能经常去看看她。”
　　郝香云哽咽着答应道：“好，我会的，小莲是个好孩子，我也希望她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至于毛奇的尸体，来认尸的竟然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毛奇的前妻，一个是他的现女友，两人倒不真是为了毛奇本人来的，而是来争毛奇的房子和财产的：
　　“你这贱/人！连个名分都没有，还有脸来跟我争！”
　　“哎哟哟，你了不起，生了个不带把的姑娘，被老七一脚踹了，还死皮赖脸地抢房子！真是个泼妇黄脸婆！”
　　池铭本来还想询问她们一些关于毛奇生平的事情，见这架势，自知也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连忙劝道：“行了行了！你俩都给我停下！这是搜查科，不是统法科！人尸体都在这儿晾着呢，吵来吵去的好意思吗，都给我换个地方吵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个嗓门震天响的女人，池铭只觉吵得脑瓜子都嗡嗡的，一时有些耳鸣。
　　特搜科总部回不去了，他们只能暂时在分部办公。池铭回到了分部临时腾给他们的小办公室，长舒了口气，对叶之桐和楚焕说道：“要命，可算是把那两个大姐送走了，太闹腾了！”
　　看着惬意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的叶之桐，池铭不禁吐槽道：“老叶你也太不厚道了！一看苗头不对就赶紧拉着你家小楚跑路了，把我一个人留停尸间，被迫听那俩大姐讲毛奇那些风流债，真是一点义气都不讲！”
　　叶之桐把刚从特搜科总部取回来的资料从桌上拿起来，递给了池铭道：“别说我不讲义气啊，你这张脸回不了特搜科总部，一露面就得被记者堵住。还不是我们任劳任怨给你当跑腿的，特意帮你拿来的资料？”
　　楚焕真情实感地点了点头，特搜科总部门口那些蹲守的记者真是太恐怖了，还有好些是拿着直播器材来蹭热度的网红，那阵仗，可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好好好，谢谢你们了！”池铭忙打开那厚实的资料袋，乐苓已经提前整理好了所有的相关材料，整整齐齐地放进了这个资料袋里。不愧是乐苓，做事真的非常靠谱。
　　池铭把袋子里的材料一一翻出，摊开在茶桌上，快速地翻阅了一遍。
　　楚焕好奇地问道：“池队，怎么样，那辆运尸的环卫车找到了吗？”
　　池铭看着案卷上写着的内容，皱着眉神情复杂地说道：“找是找到了，不仅如此，路口的监控还拍到了驾驶那辆环卫车的人，是霖城环卫站的正式员工。”
　　闻言，楚焕忙说道：“那他一定知道点有关笑脸面具男的事情，池队，快派人把他找过来啊！”
　　“问题就在这里。”池铭从材料里抽出了一叠，递给了楚焕，说道：“那个被火墟酒吧街附近的监控拍到的环卫站员工宗德康，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因病去世的。可是就在他即将火化之际，他的家属却打电话报案说，宗德康的尸体，在殡仪馆离奇失踪了，最终也没能火化成。”
　　池铭抽出一张画质修复过的监控照片，指了指坐在驾驶室里，穿着环卫公司的制服，戴着橙色工作帽的人说道：“当时接案的搜查官，在殡仪馆里进行了全面搜索，都没有发现宗德康的尸体。却没想到，本该火化的尸体，竟然时隔多日，再次出现在了环卫车上，还像个活人一样驾驶着环卫车。”
　　闻言，叶之桐直起身，凑近看了一眼那张监控照片。智能修复过的照片，清晰地放大了宗德康的脸，映出了那张枯瘦的脸上，灰暗的瞳孔和暗沉的尸斑。这显然不是假死，而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叶之桐神情冷肃起来，屈指在茶几上有节奏地叩击着，缓缓开口道：“借尸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