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三 痴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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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痴儿，试问世间还有几人会借酒浇愁？——胡城】
月光铺满了一地，如空庭积水，月下，持杯拟疏狂的人影，是魔，是仙？
“第一杯，胡城敬三位乃是英雄才俊，风华少年！”
苏子棋优雅地举杯，缓缓饮完。
灵薇刚要接过，却被司夜抢去，毫不犹豫喝下。
胡城许是没料到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司夜会这般爽快吧。他再次倒酒送上，“第二杯，胡城喜与三位相逢相识！”
司夜又是一饮而尽，半句推辞的话都没有。
苏子棋眼里闪过一丝惊奇，这个少年……看上去也不似是酒量大的人啊？这般喝法，只怕不会儿就要醉了罢？
“好！”眼底激赏一闪而过，胡城又斟了一杯，“第三杯，祝愿我们每人都一帆风顺！”
少年带着淡淡的笑，毫不避忌地在她面前，翻腕倾首，又是一杯。
灵薇在一旁含笑看着，一点要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苏子棋看了看他们两个，眼睛不自觉地瞥向胡城，却不想他也正凝视她，勾人的凤眸微眯，倒有了些许媚意。她一怔，微微垂下眼，哪管他眸里是光华流转还是深幽如墨。
见她闪躲，胡城将酒杯凑近鼻尖，遮住了他嘴角的一丝苦笑。
恍若不见两人之间的暗流，灵薇眨眨眼，举杯对景，“露华月正浓，芳菲袖染香。谁人霜影落，把酒寄愁肠……”
胡城笑了，“花兄好兴致。只不过，这诗的意境是否冷清了些？相见，本该是天大的喜事才对啊，怎的反倒说起愁来了？”
“是么？”她眼睛转了转，瞥向一直一言不发的苏子棋，“子棋兄觉得如何？”
“嗯？”苏子棋一愣，才知晓是在问她，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苏某方才没有听清，花兄可否再重复一次？”
“没听清？”灵薇挑眉，“倒不知子棋兄想什么想得出神了？”
一句话，倒也把胡城的兴趣引了起来，“是啊，若有心事，不如说出来，多人多种解决办法啊。”
苏子棋收着这显然是在拿她开刀的话，云淡风轻地回了个软钉子：“没什么，不过觉得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罢了。”
寻常人听了这句话都该知道，人家压根没兴趣就这话题聊下去。可灵薇和胡城是什么人？混迹江湖和商界的风云人物，有可能被她轻轻松松地，当皮球拍回去么？
胡城率先发难，“哦？倒不知子棋兄为何如此觉得？”
对面的灵薇无语，这不典型的没话找话么？
那发话的男子却恍似不见对方轻皱的眉头，继续一脸狐媚笑道：“子棋可是不便相告？”
苏子棋愣了愣，“这倒不是，只是……若胡二公子想要知道此景为何相熟，实在是为难子棋了，子棋确实——不记得了。”
“子棋不过是讲不记得了，而非不知道，莫非子棋也曾好似今夜这般，与人花前月下起酒对酌？”
青灰儒衫女子闻言，先是一怔，下一秒，蓦的摔了莹绿的玉杯，起身怒道：“胡二公子这是何意？！莫不是在说子棋是个不知检点的女子么？！”
一见二人间气氛不对，灵薇连忙出来打圆场，“子棋，先别激动，这个……我想胡城兄是喝多了，应该不是故意如此说的，是——一时口误吧……”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司夜被这意外一搅，茫然地抬起头，望着众人，“呃……怎么了？”
瞄他一眼，灵薇叹了叹，拍拍他的脑袋，“没你的事，继续喝你的吧。”
苏子棋闷闷地瞪了胡城一眼，见被瞪的人完全没有半分嘲讽透漏，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过头，不由心生愧疚，想说些什么弥补，却在见到美男醉酒图，尤其这美男还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时时，微微红了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时间，三人僵持在原地，她不知是站是坐，他不知是醒是醉，她不知是语是默。
好在，此时，闯来一道熏熏然的声音：“嗯？……怎么没酒了？”
除了司夜，还能有谁？
司夜绝对是属于正常人，连同他的酒量也属于正常人的范畴。虽不至于三杯撂倒，几盅馨香醉人的菊花酒落肚，少年的脸上也现出几分红晕。
少年晃了晃空了的酒盅，迷茫的眼闪过一丝不解，不一会儿，似是明白手中无酒，随手一掷，土褐色的陶罐便往后方飞去，摔进草丛中，闷响一声之后了无声息。
眼见得他还要继续喝，灵薇叹了叹，伸手按住酒盅，轻轻皱眉，道：“够了，再喝就醉了。”
“醉？”他痴痴一笑，往日里清澈的眼眸此时蒙上了一层薄纱，在月色下愈发深幽，“人生能得一醉，倒是幸事。”
胡城摇了摇头，“看来也是个痴儿。”
她问：“何以见得？”
他举杯一饮而尽，“若不是痴儿，试问世间还有几人会借酒浇愁？”
她轻轻笑开，“这般看来，胡二公子也是个痴儿了。”
胡府二公子玉面微倾，凤眸含烟，“莫非……阁下不是？”
灵薇笑眯了眼，不置可否，“谁是谁非，谁人说得清？”
司夜锁紧了眉心，似是不满某人挡了自己喝酒的道，还满面春风地与他人大侃人生哲理，一把拍开某人的手，夺过她手下的酒盅，闷声不吭的又灌起酒来。
她无奈，摊手，转向苏子棋，“子棋兄，你有办法让他不喝么？”
苏子棋正愁没人来转移话题呢，灵薇这话无疑是给了她一盆救火的水，哗啦一声浇下去——
“很简单，打晕他。”
“……”
“……”
全场默。
灵薇拼命腹诽：你个丫的，要是姑奶奶我能做，我不一早都把他敲晕了送房里了么？（作努力告诫：筒子们俺们要cj啊cj~）
这也不能怪苏子棋，无缺楼的宗旨就是，无论用什么方法，即使是不择手段，应承了他人的事，也一定要做到！
而苏子棋，充其量不过是用了最简单的方法罢了——虽然这个法子对于当事人而言有一点点后遗症……
环境使然嘛。
一声浅笑，胡城打破沉默，“好主意。”
的确是好主意。只要打人的那个控制好力道，被打的也不会伤到哪里去——当然，再次醒来时脑后会觉得疼痛是无可避免的。
苏子棋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胡城倒似是全无察觉，笑眯眯地面向灵薇和司夜，摇了摇纸扇，道：“要不下药迷昏他？”他语气四平八稳，就好像在说“今晚的月亮真亮啊”般的稀疏寻常。
苏子棋：“……”居然要用迷药……真是大材小用啊……
灵薇：“……”这种理所当然的神态……你不是经常干这种事吧？
引得二人无语的人全无检讨之心，继续轻笑道：“刚好我这里有，要不要用？”
轻咳一声，灵薇收起无语，“这个，就不麻烦胡二公子了，他想喝就让他喝个够吧。咱们别管他了。”
胡城轻嘲一笑，“你也学起‘人生难得几回醉’那一套么？”
灵薇耸耸肩，“本性如此罢了。”
“若你是如此，不一定这小兄弟也是如此吧？”苏子棋看了司夜一眼，明知他是在借酒浇愁，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语毕，连她也不禁在心里嘲讽自己，本性如此……她的本性，难道亦非如此？
“近朱者赤嘛。”灵薇头一甩，说道。
胡城额角滑下一滴汗，“说这话，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觉得惭愧啊。”
“哪里？”灵薇一笑，抬手敬了他一杯，“论说话的技巧，花落还远远比不上胡二公子呢。”
胡城也笑，“这可未必，我看花落你就挺会说话的。”顿了下，他又说：“听人说酒后吐真言吗，也不知是真是假，今日尽兴，不如就试一试吧？”
然后，他歪了歪头，带着三分醉意的凤眸望向苏子棋，“子棋可否陪为兄畅饮几杯？”
“啊？我？”一直在发呆的人骤闻此言，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这……不太好吧。”
“为何？”灵薇好奇问道。
苏子棋有点惭愧，“子棋的酒量……不是很好。”
“不是吧？”看上去不过桃李年华的少女狡黠地眨眨眼，笑道：“子棋莫不是在推说吧？”怎么说，一个名满天下的人，一个行走遍国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点酒量？
“这才可爱啊……是吧，子棋？”胡城妖孽一笑，纵使此时是深秋，却让人恍然间似乎看见了满山桃花盛放，“说来，为兄可是从未见过子棋醉酒的模样呢。”
这话说出来，倒是有些暧昧不明了。
灵薇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看她，又瞥了瞥胡城，眼里尽是揶揄。
深觉自己与这里气氛的不相适应，苏子棋识趣地弯了弯眉，说：“这个……胡公子，花兄，流水兄，时候也不早了，苏某就不叨扰，告辞。”
胡城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在她看清前又垂下了眼帘，“如此，子棋慢走，为兄就不送了。”
一句话，惹得苏子棋轻轻皱起了眉，又再次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奇怪之处，也无奈地一拱手，“后会有期。”
转身之际，疑惑在脸上浮现：往日里，胡城都会亲自送她出门，再不济也会让人护送一段，今天怎的这般奇怪，一语带过？
直到走出胡府大门，苏子棋仍觉得事情不对劲，不由回身望向那庭院深深的大院，却在这时，看见了，在树影婆娑的街角，有绿色的衣衫倏地闪过。
纵是在暗角处，接着模糊的月光，眼力极好的她依旧认得出，那是专属于胡府小厮的衣裳。
心底的不安，骤然强烈起来。
耳畔的风，染上了菊香，悄悄的低吟着：
一梦一菩提，一句一相思……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三 痴儿
